她说的是真话,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就是这样。 别看两人对杜容和不恭敬,只要杜容和来真的,没命的一定是这两只虾米。 楚韵看了会儿,就把空间留给一家三口了。她轻手轻脚地出来四处找好吃的吃。打了一架还是挺累的,何况一挑二。 杜容和在屋子里吃乡民送来的柿子,柿子长得又大又圆,红彤彤的看着很喜庆,吃起来也好吃。 他剥了一个慢慢品着,外头忽然说冬实和秋收半天不见踪影,不知道又跑哪里耍去了。 杜容和很少管这两个衙役的事,他们归马格管,这话听听也就算了,还说大概又跑哪里去鱼肉乡里了。 马格吹胡子瞪眼地看他一眼,气哼哼地走了。 没多久秦老爹蹭手蹭脚地过来告诉他:“简胡子也不见了,早上我还看着奶奶跟这几人在说话。” 杜容和心里一跳,赶紧问:“还有别的人看见吗?” 秦老爹摇头,其实他还瞅着奶奶打人了,但他不敢说,当时见着人他立马就把周围人拉走了。 秦老爹还劝杜容和早点去找人,他说:“我怕奶奶打不过。” 杜容和又急又气,他心里觉得楚韵不会出什么事,但情感上依然很担心,午饭都没吃就往外简家走。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楚韵拉着何妈在人家屋子里大吃大喝,简奶奶又吩咐人炖鸡又吩咐人杀鸭的。 杜容和走过去问:“你知道吗?冬实秋收不见了。” 楚韵夸张地捂着嘴说:“哎呀,真的吗真的吗?他们不会出事吧?两个大小伙子,要是死了多可惜啊!” 杜容和看了她两眼甩甩袖子又回去了。 马格让杜容和一怼,回头就开始找冬实秋收,结果一直找到太阳西下都还没找到。 另一个小衙役说:“会不会得罪劳夫被咔擦了啊?”这也不是没有的事。 马格想着不至于,道:“汉人哪有这么大胆子?” 这个衙役也是汉人,心里听着就有些不服气,想说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干个把小鬼吗?这还有不敢的? 他缩着脖子不说话。 马格说:“带着人去找找吧。” 小衙役躬身应了,出门就叫了几个兄弟一起找人。 冬实秋收满脸泪花地躺在沟里,半点话都说不出来。
第065章 日行一善 过了半天, 冬实饥肠辘辘地听见马格在问张枇杷要不要把这片地掀开看一看。 张枇杷提着两个山果在旁边剥皮,剥了就谄媚地送给马格,让他解中午肉吃多了的腻。 张枇杷:“小的都听老爷的。” 马格让他这做派惹得发笑, 这孩子一直跟着他, 就是想问他要块老家的枇杷地 听人说, 这孩子祖上有个枇杷园, 几代都是京里人, 后来地让老爷们拿了, 才不得不做点卑贱的活儿。 老张家祖上的地都在马格手里, 两人听说后都觉得有趣, 张枇杷在家穷得活不得,就凑他跟前自称门下走狗了。 马格笑:“你去吧,好好干,找到人我就让你顶他的差。” 张枇杷点头哈腰地站在马格跟前, 口里叫着老爷英明, 老爷说得是!最后仍小声问:“能不能给我一块地啊?” 马格说:“你要那块地?行啊,等办好差, 回来我就给你。” 张枇杷愣住了, 他没想到马格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把地给他。 马格看得直乐, 一边吃着糖果子,一边笑:“老爷的地本就是天的恩赐,你们挤破头才能得两亩穷酸地,哪里知道我们的日子?” 钱不需要自己用力挣,地也是到年纪就分,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给个一两块出去,马格真是没什么感觉, 反正他们满人祖上也不种这个。就是丢完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不在乎回老家过日子。以后有空再打回来不就成了? 张枇杷听着这个,心里激荡的心反而冷静下来了,往外走时都还有点懵,他怎么也想不到梦寐以求的土地,原来可以这么简单就拿到手。 张枇杷带着人往周围沟里看有没有人。有人说:“张老爷,这个沟看着能埋人,咱们把这一路的都挖开看一看吧。” 张枇杷:“这么大的坑让我去挖?” 底下人哈巴狗儿似的说:“自然是小的挖小的挖。”说要呼啦啦一起在两边沟里倒腾起来。 秋收感到自己的手露在了阳光中,皮肤有一点微微的凉意。 他是要发现我了吗?秋收这么想着。 张枇杷看着这只还有温度的手,脑子里也在想事,他想起之前马格说他们不敢杀人的话。 张枇杷想说自己其实是敢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证明一下自己,他也是一个有血性的人,他的老家里很多人都是有血性的,当时为了赶走那些外客,张家也死了很多人。 秋收的手被盖了回去,他躺在地下听见张枇杷说:“没有人。” 难不成他竟然是瞎了吗?自己这么大个活人躺着他都看不见! 秋收在地下拼命挣扎起来,嘴里不停咒骂楚韵,这死孩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劲儿怎么就那么大啊。 人家简胡子捆脚还会在脚腕上垫一层破衣裳再绑,她直接就把镰刀架在人脖子上了,动一下都疼得慌。 冬实感到秋收在慢慢把镰刀翘起来,让尖的那头往自己这边压,吓得大气不敢喘,在树叶里拼命瞪着秋收,呜呜呜地叫。 他想说,老子是你大哥,不孝的东西,你就是这么对大哥的? 秋收也有些不好意思。 两个的原名都不叫这个,衙役是贱役,以前大家都叫猫儿狗儿什么的,如今的名字是两人当差后请一个老秀才改的。 当时是冬实付的钱,他捏着秋收的肩膀说:“我十九,你十八,我比你大一岁,以后咱们都是好兄弟。” 衙役这种事都是父死子继,人人都可以干到干不动为止,多个哥哥也没什么不好的,秋收麻利地叫了声大哥,之后也一直同进同出。 两人的关系在别人看来十分要好,有什么事都一起干。 秋收娶媳妇的钱都是冬实辛辛苦苦去乡里刮来的。 秋收是真不好意思,他含情脉脉地看一眼旁边,眼色柔情似水。 冬实欣慰地看着,他觉得弟弟还有救,眼里透露出一股对不起我很愧疚的眼神。 等等,愧疚?愧疚什么,他又没死?难不成他想自己死? 冬实睁大了眼睛。 秋收的目光渐渐从愧疚变成了恳求,要是楚韵不来救人,他们待在这里只有被活埋一个下场。虽然楚韵说过要放他们出来,但他也说过不会牵走里正家的羊,让他们开门啊! 秋收流泪了,他满脸都写着——大哥,弟弟恳求你死一死吧,以后我会好好给你上香的。 他挣扎得更起劲儿。 冬实感到自己脖子有些湿了,他也开始蠕动,好兄弟要走一起走呗,谁怕谁啊。 楚韵绑得结实,两个人挣扎依然有动静。 旁边秦老爹看见人都哆嗦了一下。 他有种直觉! 那两个遭瘟的猴子就是被奶奶埋在这儿了。 秦老爹见过楚韵跟秦好男比扒拉土坷垃的场景,那力气大得,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走过来,砍了一些树枝往上放。 这是一个很正常的举动,以前干活的时候,衙役也会让他们把树枝往沟里多放一些,多放树枝的要求并不是为了让路旁看起来平整,只是为了让他们多做一些体力活。 秦老爹这么做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没有投去异样的眼光,大家还捏着他的肩膀说:“老爹别太老实太辛苦了,那两个狗东西不在,这件事咱们就松松的做,不要这么废力。” 冬实秋收听得目眦欲裂,秋收鲤鱼打挺似的弹了一下,镰刀又往冬实喉咙里去了两分。 冬实疼得脚弹了一下,踢中了旁边的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张枇杷那边找人的听见了,就抽着空鞭子问:“老杂毛,那边有人吗?” 冬实和秋收躺在地上都轻轻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大喊:秦老爹,我们兄弟都在下头躺着呢。 秦老爹没有听见两人的心声,他默默打量了一会儿,老实巴交地说:“小老爷,是只大耗子路过,要捉来烤着吃吗?” 衙役嫌弃地走了。 秦老爹也被人拉着走了,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说三吱不兴吃,吃了容易得病,又不是灾年,吃这个做什么? 说完,送饭的妇女就来了,今天简家姑娘成亲,楚韵又去大户家里的鸡圈翻了一遍,所以人人碗里都有一个红鸡蛋,再有一碗浓稠的粥和咸菜,和简家做喜事剩下来的鸡骨架熬的汤,这个就算是非常好的伙食了。 楚韵自己在乡下都很少吃这些。 秦老爹端了碗坐在树沟边,沿着碗边喝粥,这么喝不会烫到嘴,还能喝到凝结的粘稠米糊。米糊吃起来很香,他边舔边不错眼地看着里头的耗子,防止他们偷偷跑出来,同时又盼望楚韵赶紧过来。 不是他说,他老人家今年都四十了,经不起吓,这会儿看见人往这边走,他都要哆嗦。 就怕楚韵做的坏事被别人看见。 秦老爹看了会儿过来了五六个人,他真是吃饭都吃不下了。 这时简胡子也偷偷溜回来了,别人问起来他都说自己一直在干活,没跑丢,劳工很团结,都说对对对,一直在,是老爷们看错了。 马格心里犯嘀咕,又不好多说什么,谁叫人人都为他作证呢? 简胡子摇摇摆摆地走到秦老爹跟前一屁股坐下来,他在饭桌上没吃饱,一看秦老爹不吃饭就抢过来说:“老爹,不吃那我吃了啊。” 上回简胡子是把饭团藏起来了才没吃着味道,这会儿太饿,吃得又快是真没吃出来啥味儿。 他一口喝了,吧唧两下,转到另一个兄弟跟前问:“大兄弟,今天的饭是什么味儿啊。我能再吃你两口吗?怎么没尝出味儿呢?” 秦老爹好好一碗粥,就这么被猪八戒嚯嚯了,他扯着猪耳朵问:“奶奶呢?” 简胡子想了下说:“她还在外边打兔子,说要练百步穿杨。” 秦老爹不太想活了,什么百步穿杨,他感觉自己有点儿万箭穿心。 楚韵是吃完了下午饭过来的,打人的时候她看见秦老爹了,百忙中还抽空给他打了个招呼,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秦老爹一副不敢看她样子。 但没关系,她知道秦老爹会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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