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冷着脸:“成交?” 白兰扬起唇角,“即使是我也不想对付亡饿之徒,而且第一个选择的条件很吸引人。” 这小鬼似乎对什么事都不是很执着。 也算万幸。 我松开他的领子。在男生“怎么回事,刚才一瞬间好像切换成了心软妈妈模式”(我深刻怀疑他在报复我说他是川平儿子的事,不然一个有理智的人说不出这种鸟话)的无意义旁白声中,低下脑袋望去。 下方犹如乌鸦扎堆般人头攒动,有人仍在紧张且困惑地盯着劫匪的情况,有人则在和同伴窃窃私语,然后被疑似上司的人怒踹两脚。 站在院子门前的男人则没什么太大反应。 只是他垂在身侧的一手提着枪,一手插兜,微微抿着嘴角抬起头来。帽檐洒下的阴霾像是实质化的黑脸。让杀手看起来如同正在烦躁地暗自发牢骚的大型黑猫。 ……在生闷气啊。如果有尾巴的话是不是要把地板拍得震天响了。 之前威尔帝说他去找川平,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凝固在一旁的阿纲同学使用并不隐蔽的小碎步挪着逐渐远离他老师,时而担忧地望着上空,时而惊恐地偷瞄他一眼。 频次相当快。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青涩的脸庞冷汗如瀑。 我再朝下方摆摆手。 一大群黑手党都隐约露出谨慎而一头雾水的表情。而里包恩稍一颔首,侧过头,向身边的黄头发中年硬汉说了几句话。 后者好像并不赞同地皱起眉毛,但还是夸张地叹了口气,挠挠后脑勺,再按住了黑色的无线耳麦。我看见他的神色颇为严肃,嘴一张一合。 不过片刻,四面八方的持枪者都把武器放了下来。 “呜哇。”白发男生不知在感慨什么。 我说:“下去吧,尤尼应该也在等你。” 白兰气定神闲:“真是没办法呢!” 少年人微微一笑。他拢起的洁白羽翼应声舒展,沉甸甸的,厚实又柔韧。它们划过冷空气,风声顿时丰盈地充沛在耳畔。 午后的乳白色天光气质温吞,裹在绒绒羽毛间。 落入我眼中,好像渡上一层万分纯洁的柔光。那天堂的光辉如星屑似的不疾不徐地飘洒,令羽翼每一次扑振都更加庄重、悲悯,富有狡黠的神性。 他缓缓下落。 地上警备的人类开始躁动。 有的下意识后退,将手放到枪带上;有的张开双臂,急切地向被护在身后的下属叮嘱着什么;有的始终忧心忡忡,对现状感到没来由的迷茫。 而有的目光一瞬不瞬,直勾勾地盯着神使降临。 然后伸出手。 在天使温柔的护送中,迎接我来到他身边。 - 至于白兰刚接近杀手头顶就如同丢掷高空炸药包一样松开我,并且无缝衔接地笑着往沢田宅里直飞,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可没有能稳定着陆的体操技能,于是感到自由落体的加速度后当即睁大了眼睛,肾上腺素飙升。 能不能好好做事啊!我这一趟过来迟早得心脏病隐患! 一边反应极快地在心里吐槽不帮那个臭小子说话是正确的选择,一边可以说摔进了里包恩的怀里。我闷头嗅到熟悉的宽厚的气息,还夹杂着些微家里洗衣粉的清香。 甚至好像有温暖的被窝的味道。竟然已经让人忍不住心生怀念。 人群嘈杂的喊叫一声比一声高。我能听见有些人在冲向被白兰突袭的沢田宅正门,又被旁边一道雄浑的声音制止。 “无所谓,让他进!现在家里没别人。”那位黄头发的中年领队转头喊道,“吉留罗涅的人都有留在尤尼身边照顾她。” 黑手党都是有个性的家伙,听从命令间也不乏怨声。 “这样真的好吗?家光先生?” “那可是那个白兰啊……” “虽然帮过彭格列的忙,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变卦?” “行了!”这是压低的年轻的女声,口吻严厉而不怒自威,“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这是沢田的家,要是有危险,家光比你们更急!” 不满的成员通通噤声。 “白兰——啊,咦,诶。那、那我……”纲吉君结巴着出声,似乎在犹豫什么。 一只手腕被紧握着,后腰也环着稳稳当当的力道。我顺利站定脚跟,无意识绷紧的神经豁然放松下来,像冬天终于钻回被褥里一样全身卸力,半张脸埋进高定西装柔软的布料里。 “……谢谢,我还以为要摔痛了。”我缺乏中气地闷声道,感觉自己随时可以睡回笼。 里包恩开口,嗓音在胸膛里密麻地轻震。 “不客气。”他体贴地说,“如果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不怕痛了。” 我顿了顿,略感不妙地抬起眼。 从这个视角望上去,死亡角度里的保镖更显凶了一点。他细长的眉梢挑起。我察觉手腕上用力的桎梏被松开,紧接着脸颊肉就被毫不留情地捏住。 “可以和白兰同归于尽这种比蠢纲还蠢的话,亏你说得出口。” 不远处忽然被扫射的国中生:“噫……?!” “……”我记得我说得没很大声啊! 大脑迅速运转,我凭借着最初级的求生欲,认真狡辩:“对不起。那只是权宜之计……好吧,当时确实有点冲动……我知道了,真有必要的时候我会摇你上场的……嗷!好疼!”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好像有不少人倒抽一口凉气。我捂着被人弹了一下,总体不痛,但真有点刺刺酸疼的额头,不得已地展现出一个经常被以下犯上的善良老板能屈能伸的风度—— “我刚被绑架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抱头谴责。 里包恩低哼一声:“说错了话知道撒娇了,那刚才开口的时候想过后果吗。” 我:“没想过!你吃饭了吗?” “午饭没吃。” “我早饭都没吃!你就知道凶我!” “是喔,说你两句就又凶你了。”杀手不以为意。只是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慢慢舒缓下来,好整以暇地低头看着我,“你想吃什么?叫阿纲去买。” 又突然被点名的国中生:“……噫……?!” 我也稍微冷静了点,放下捂脑门的手,转眼一望。 乌漆嘛黑的黑手党一群接一群,关系好的挤在一块,关系不好地互相挤兑,但都木头人似的维持着惊人的安静秩序往这边巴望。 有点晕人了。 我想了想,肚子为先。还是先点单。 “奶油炖菜。”我说了更饿了,“可乐饼。” 下一秒,周身仿佛幻觉一般响起所有人的脑内吐槽:好普通——?!
第121章 餐桌的氛围颇为奇异。 对阿纲同学而言, 不得不身处于这样诡异的空气中应该约等于酷刑,难受程度不亚于有人把他的低分试卷投到时代广场的广告屏上,并且各科目轮番播放十分钟。 否则他也不会一脸大限将至地僵坐在餐椅上, 驼着背, 抿紧嘴唇;时不时额头冒冷汗地左瞄一眼,右瞥一下, 然后面色更加铁青地眼观鼻鼻观心。 分明是他自己的家,却透露出一股如临绝境般的失意。全然是想要吐槽也只敢偷偷摸摸埋在心里的模样。 “噗哈——!”瘫在男生邻座的中年人爽喝了一口啤酒, 豪迈道, “虽然奈奈还没回来……不过果然还是在家里喝酒最舒服啊!” 酒味扑鼻,大叔感冲天。国中生的表情更濒临崩溃了。 而沢田家光早已换下那身正式的西装, 只随便套了一件素色长袖, 不怕冷地穿着宽松的大裤衩。 先前在外面容冷酷的门外顾问首领好像只是一闪而过的幻影。这个黄发大叔毫无正形地半躺在靠椅上, 压根不把谁当外人, 一手挠肚皮,一手握着易拉罐,随和地朝我举了举。 “新奈小姐能喝酒吗?哎呀,当然我只是问问。我可不是那些非要让女生碰杯的糟老头。”他大声说,笑得见牙不见眼, “哈哈哈!能喝的话尽管喝,当自己家就行了。不能喝就当我初次见面的心意吧!” 他儿子的神情瞬间灵动地转变成“哪个好人见面礼是敬酒啊”。 我啃着最后一口可乐饼。作为流心的芝士已经有点冷得固化了, 但总体口感依旧顺滑, 煎香酥脆。 填饱肚子,心情自然而然敞亮得多。 接过保镖递来的纸巾和玻璃杯,我道了声谢, 擦擦嘴角,回应:“能喝, 那我就不客气了。” 沢田的老爸顿时来劲地起身替我倒酒。 纲吉君缩在角落,一时间愈发冷风萧萧。 然而,明显不认为拉人喝酒是件好事的未成年很快打起精神。他睁大了深棕色的眼睛,眉头蹙紧,倍感丢脸地伸脖子阻拦:“不要这样!新奈姐姐只是出于礼貌答应你,用得着倒那么满吗?” 家光先生嘀嘀咕咕地扭过头,满脸宠溺与对小孩的无奈。 “阿纲……果然还是中学生。等你长大就能体验到人生真正的风味了。” 纲吉汗毛倒立:“我不是中学生能是什么!人生的风味再怎么样也不是酗酒吧!” 家光睨着儿子,啧啧啧地伸出一根食指摇晃。 “迄今为止一场恋爱都没谈过的小鬼就别装懂了。你追到那个橘色头发的女孩了吗?” “……提、提这个干嘛啊!” “看吧,这个寒假都没跟人家说上一句话吧?” 会心一击! 阿纲同学当场石化。 但他的受伤并不是无意义的。这下,餐桌上好一阵介于热闹(家光若无其事找话题,由我好心捧哏)与沉默(另一半桌的客人神色各异,但都不怎么说话)之间的气氛总算得以缓解。 冰冷一方的代表人物拉尔·米尔奇——她在门口对峙时戴着电子护目镜,此时摘下,露出浅赭色的清冷的双眼——靠着椅背,两腿交叠,平静地开口:“这么久没见,你还是一点也没长进。沢田。” 一支言语的利剑捅进国中生的心窝子。 坐在她旁边的军装小婴儿:“你都要毕业了吧,要是没考上同一所高中不就更没机会了?喂。” 第二支利剑横戳脊梁骨。 白兰优雅地奖励了自己一枚棉花糖:“真是让人伤心呀,纲吉君。” 第三支贯穿肺腑。 伽马疑惑道:“我记得之前决战的时候,你们看起来不是挺有戏的么。” 迪诺也附和:“是啊,加把劲,你肯定行的。不过要是等到高中,可能会有更多情敌就是了。” “……” 诡谲的冰火两重天氛围稍显收敛。 而弱小的阿纲同学却千疮百孔,宛若霜打的茄子,从喉咙里凄凉地、饱经风霜地勉强挤出几个声如蚊呐的音节。 “……啊。嗯。” 旋即,我邻座的男人端着标配的浓缩咖啡,不紧不慢地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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