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反问:“如果是前者呢?” 我盯着里包恩。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看着他的眼睛说出那些话。 于是,思忖须臾,我挪开目光。一面望向淡色的窗帘,一面坦诚道:“那我要和你分手。因为我是抱着今后都想和你度过的决心选择和你在一起的,如果你并不认真,这段感情不对等,最好是及时止损一刀两断。我不想耗着。” 否则我是没那么多精力还要花时间调整状态,用平常心面对这个人的。 话落,我稍微皱起眉头,用没被抓住的另一只手抵住下巴,思考可行性再补充。 “总之,就先把联系方式都删除拉黑。正好我已经没有雇保镖的需求,川平那边也提供了另一个住所——我还会住在这里,你暂时不回或者回不了原世界的话,就能先住到那边。史卡鲁也一样。我就不帮你搬东西了。不过考虑到离得不算太远,我需要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有事也别找我,不要打我电话,我也不会接。反正我想你应该什么事都能自行解决。 “最后避免睹物思人,白白浪费时间来伤心,我会把和你相关的东西扔掉或者换新的。” 想了想没其它疏漏,我重新抬头,“分手基本都是这样吧。虽然知道有的人会和前任好好相处,但我是分开就该是陌路人的一派。” 对上视线,话音蓦地戛然而止。 我接着难以置信地吐槽:“那样看着我干什么,不是你先问的吗!”这时候露出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我可不会哄啊!
第84章 “……小新奈, 没事吗?” 邻座同事的问候声颇为迟疑地,关切地从头顶传来。 我像学生时代熬夜温习回校后不省人事地倒在课桌上补觉一样,抱着电脑包趴在工位。视野沉浑地陷在臂弯和包上, 眼前一片疲怠的灰暗。 听到关心, 勉强动了动手指头。“没事。”我说。嗓音发闷得仿佛灵魂分离。 隔壁:“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早……这是怎么了?”对座的同事也蹭进办公室,无精打采的声音由远至近, 紧接着是把包和外套放到椅子上的窸窣响声,“我们工作狂新奈前辈又通宵写材料了?” 我心如止水, 慢吞吞地支起上半身。胳膊酸, 伸一伸;头沉,两手撑着额头揉一揉。 “这种称号的殊荣我还是承担不起的。” “没生病吧?”隔壁问。 “放心。” “要不要帮你接咖啡续命?” “我跟你一起去。”我拎起水杯, 调动几欲萎靡的精力站起身。 本来睡眠不足就容易手脚酸胀。如果不适当活动一下, 一屁股坐到下班结束只会更浑身没劲。 摸去茶水间。 一大清早没有特别多的人。茶水间和员工食堂相连, 宽阔敞亮, 与装潢简约的休闲餐吧无异。整面落地窗清透而干净,胸襟宽广地送来东京秋日萧萧的楼景。 等待咖啡机冲泡的时间里,我倚在吧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同事闲扯。 “我再也不想和财务打交道了。” 她扶着桌沿,面朝咖啡机叹了口气, “又不爱理人,又搞职场鄙视链, 每天见他都像自动欠了他钱似的。我也只是个打工的好不好?” 我眺向窗外, 一边接话:“正常,那家伙就差把东大本硕连读的名号贴脸上了。” “真的真的。”同事顿时严肃地望过来,深有同感道, “有次下班碰到他,非要跟我聊, 没说几句话就问我哪个大学毕业的。我说庆大。他就露出一副很高深莫测的笑容,说什么要加油哦之类的。” “某种意义上说很好懂。” “这倒也是。” 咖啡泡好。 同事接上一杯,率先捧着杯子抿一口。 “啊,小新奈。”她似乎忽地发现什么,“你的脖子受伤了吗?” 热乎乎的咖啡裹挟着馥郁的、微焦的坚果香。我直接接满,想当水喝一大口,但目前还有点烫。于是只是暂且一手握着杯子,一手闻言摸了摸颈侧。 衬衫与西装外套的领子已经足够挺括,创口贴却仍然遮不住地露出一小截粗糙的边角。 我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小小啜饮一口加了方糖的咖啡。 “嗯。”我说,“被猫挠了两爪子。” 转身一起悠向办公室。 同事:“诶……疫苗打过了吗?” 我:“第一时间打过了。” 同事:“说起来最近野猫抓人的事件也不少,喂猫的时候真要小心点了。” 我:“是啊。不过野猫最好是不要去喂吧。” 她笑了两声,轻轻屈肘拱拱我的手臂。 “因为被挠了才转变想法吗?” “差不多。” 我和她前后脚地绕回工位,语气在漫不经心之间略显无语,“真不能一时觉得猫可怜。” 同事鹅鹅笑着坐下。 把靠椅拖近些,我把装着咖啡的水杯搁到一旁,点点鼠标。刷个新,戳开工作邮箱。坐直了腰又隐隐地绷紧发沉。 只好放弃良好坐姿,半靠向椅背。 再回想起前夜某人故意示弱的神情,心情雪上加霜。 烦。 我不清楚他是怎么发现一些招数对我管用的。可即使理智能判断出心思多的男朋友有时候可能在演,情感上也总是会莫名心软。 要知道,一开始我还实打实地有点生起气来。 里包恩本身长得就眉眼凌厉,听完我的话,不知是不慎代入了还是哪里不高兴,冷锐的神色几乎称得上阴沉。 这些当过雇佣杀手的人,似乎连注视都像晦明不清的低温的牢笼。饶是仅有瞬间我也感到后背一寒。何况被攥着的手紧得要死。 想抽出手,挣不脱。又被拽得竟然都有点疼。我当即不舒服地沉下脸,用态度表明没跟他开玩笑,“放开。如果你只是把我当情人,这样处理有什么问题?”确定清楚不是不就好了? 桎梏着手的力道立刻温和了些。我于是也没有抽开,反牵住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指腹摸到粗粝的茧。 “没有。” “嗯?”我歪了歪脑袋看他。 “我是说,你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里包恩的目光随着我的动作绰约一烁,泰然自如,仿佛刚才那副谁要是不长眼来惹他就约等于送死的模样只是我的错觉,“换作是对别人,我说不定还会全力支持。” 我:“是对你的话就不一定支持了?” 里包恩一哂:“不需要再讨论这个前提不成立的假设。我和你的决心没有什么不同。” 男人话音未落便拉着我的手凑近。 本就是促膝的距离,稍一靠近就会碰到腿。气息在咫尺间相缠,连眼睫垂下的弧度都暧昧,偏偏若即若离得显得引人怜惜。 他没什么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眉头却微微低蹙,含着不易觉察的委屈似的,嗓音又沉又轻缓:“新奈,你不能这样无情地对待我。” “……” 脑海里陡然闪过“有点萌”,“又在演”,“但还是很可爱”,“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可明明是这人先凶的”等等转瞬即逝的杂念。我清醒且冷静地与他相视片刻。 没撑住,放软了语气。 “我哪有这么对你呀?”又不是真的。 我小声驳回,在紧随而来的几个断断续续、摩挲得细碎的轻吻里寻着空隙说话,“你都说和我一样了。我也不想你离开我身边,怎么会真那样做。” “喔。”里包恩应声,侧头吻到耳朵,“你保证?” 分明是在讨说法,口吻倒是透露出某种示弱的信号。我一向很在意恋人的安全感情况,便忍着耳畔发麻的轻微的痒,心也软地肯定:“我保证。” “你不会不让我见你,不会不接我电话?” “嗯。” “我想听你自己说。”宽厚的掌心不知不觉从侧腰探进睡衣里。 我顿觉头皮发紧。忙扯住保镖的手臂,却仍是没拦住走势。只好在呼吸变得不稳前勉强纵容地开口:“好了,我不会不让你见我。” 眉角印下一个奖励般的吻。 “我给你打电话呢?”里包恩问。 “我都会接的。”我有点受不了,稍别开脸,脑袋抵在他肩前。第二个辨不清是奖励还是鼓励的亲吻便亲昵地落在发顶。 随即听见有谁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喟叹地夸着做得很好。 我不知为何有种被骗的错觉。之所以说是错觉,是因为我能感觉得到里包恩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都是真切地想要得到答案,想要提出要求后被满足;然而这种错觉一直延续到后半夜,以至于几乎成了真。 每每想要终止,总会被反复确认会不会离开、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承诺里究竟几句真几句假。为了好好地回答并保证,放任一次。之后就不得不接着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我狠下心决定推开。却又不料在炙热而混乱的拥抱里撞见他皱起的眉头,等待着的探求般的眼睛。 那片鸦羽般的漆黑常常在动情时闪烁着令人心意缭乱的光采。彼时则毫无道理地,更大方地向我敞开它的隐秘的脆弱。 因此,推阻的手反而神使鬼差地抚上里包恩的眼睑。很薄,鲜活地发热。他的睫毛近似轻颤地刮过手指。我就如平白无故地抚摸到某个人柔软的弱点,忽然发觉他好像也会变得不堪一击。 于是心口飘乎。那是一种连绵不绝的不舍得。 只是后来我更认为是鬼迷心窍。 犹如被海妖蒙骗的粗心大意的水手,我到清早被叫醒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好:熬夜赶材料就算了,好歹是迫于生计,不得不做。结果这回睡没多久就要爬起来通勤则是涉及纵欲过度。 这也罢,谁都可能有美色误事的时候。但艰难地磨蹭去洗漱时看到镜子,我觉得我再怎样也没办法原谅罪魁祸首和几个小时前的自己。 早先就说好领子挡不住的地方不可以留痕迹了啊!之前还很遵守规矩! 我无波无澜,刷牙洗脸,整理着装。精神充沛的保镖贴心地递来一条创口贴。我毫不客气地接过,踩了他一脚,然后一个早上都没搭理人。 自打一开荤后频率就越来越高,我已然深感疲萎。 哪有社畜能受得了这种军训。今后起码大半个月我都不可能再有任何过分旖旎的想法。 中午也把里包恩打发走,自己找波岛买便当吃。 午休半个小时。下午怨气冲天地对着电脑死磕,中途吃了高木出差良心发现后带回来分给部门同事的大阪特产。 一吃别人的就没好事,临近下班被组织着叫去开了一个小时的会。 回办公室再加班。 我一如既往提前告知了里包恩不用来接。天一黑,在灯开得无比亮堂的部门里忙活了半天,终于估算着能回家的时候听见同事略显兴奋、难掩惊讶的招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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