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只能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在红楼世界是不可能成立的,不说是红楼世界,就是随便历史上也少之又少,对一个男人有了感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对自己的伤害。 沉溺在这种突如其来的,虚幻的宛若空中楼阁的感情中最后伤身又伤心! 还是想办法从这位君侯身上谋求最大的利益是正经。 但是今天过得尤其慢,陈留王回来得也很迟,几乎到了戌时才回来。 李锡将信呈给齐明徽,黝黑的脸上略有一丝希冀,“殿下,陛下病重,这消息是否可靠?” 齐明徽坐在书桌前,看着从宫中得到的密信,满脸肃穆,“真真假假都是一样,真的可以是假的,假的自然也能成真的。” “殿下,工部呈上的奏折说,今年入夏以来多暴雨,怕是黄河河堤撑不住。”李锡想起今天太上皇的话,因问:“殿下怎么看?” 皇帝将六部中的工部交给齐明徽,名义上是锻炼陈留王处理政事的能力,实则工部事务繁多,一不注意就被使绊子。 “修理河堤,自然是向朝廷钱,朝廷的钱都在皇叔的那里炼仙丹,哪里还有多余的来治河?”齐明徽闭着眼睛想了想,修理河堤不应该入夏了才报上来,这种事关百姓性命的事早就该在春秋两季办完,这个时候才上奏讨注意,早干什么去了? “还是想想如何在决堤之后安排灾民吧!”他今日就同太上皇商议过如何处置,但皇叔对外宣称卧病在床,炼仙丹的事可一件没落下,“我记得,治理洛河的是夫人的同族?” 他口中的夫人,一直就是贾迎春,李锡道:“贾夫人的伯父贾敬,就在治理洛河。” “那给他提个醒!” 郑全见李锡出来,方知陈留王处理完要事,“殿下,今日李夫人进府,殿下可有安排……” 若不是郑全说起这事,他都要忘记了,刚才还纳闷,他和迎春成亲都过了一个月,府里怎么挂了好些红绸子。 望着窗外的雨丝,齐明徽想起往常,这个时间都在跟迎迎谈天说地了。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他沉吟片刻,“等会雨停了,便去西院。” 李锦是自己的亲表妹,父母又因为自己父王母妃的事获罪,从小在岭南受苦,也实属不易。 郑全瞟了一眼屋外,这雨下了一天,哪里能说停就停,殿下这是不太想去,还在心里琢磨呢! 小半个时辰后,郑全见雨停了,又让身边的小内侍出去站一会,确定真是没下雨了才进屋禀报齐明徽。 “那,便去西院。”齐明徽放下书,见墙上挂的西洋钟,亥时初,想必迎迎都睡熟了。 此时李锦还在往嘴里塞点心,丫头阿椒兴冲冲跑进来,发丝上还沾着雾气,“姑娘!快别吃了!殿下往咱们这边来了!” 李锦慌慌张张起来,让丫头们把桌上的东西赶紧撤下去,又拿浓茶漱了漱口,“快,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味道太重了!” 齐明徽到的时候,她正在悄悄捂着嘴哈气,闻了闻,没有味道,才敢在门口迎接。 还不等她行礼,齐明徽径直走进屋里,“不必行礼。” 又指了指小兀子,示意她坐下。 其实李锦跟自己的母妃生得有两分相似,面庞圆润,肤色白皙,身材高挑。若是再矮一点,说是十岁的小姑娘也有人信。 他关于母妃的记忆已经很淡薄了,但是见到李锦,又好像在朦胧中看到了那个身着锦袍,面目慈和,嘴角时常带笑,端坐在上首的太子妃。 或许是李锦年幼,她并没有母妃眉目间的高傲。 随意看了看这间屋子,地上没有扫干净的点心渣,空中若有若无的辛辣味,李锦红亮的双唇,“你才用膳?” “没,没,我,不,妾是在用宵夜。”虽然父亲说自己是大家小姐,但自有记忆以来,自己一家人都是在岭南过着清苦的生活。 就连一家之主的父亲,也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母亲会时常抱着她和哥哥看着家里所剩无几的一把米落泪;哥哥会跟着当地的猎户,从深山里带回来一只兔子。 她从来不相信父亲醉酒后说的话。 后来有县令带着从京城来的大官到自家宣读圣旨,看着父亲抱着圣旨痛哭流涕,她才知道他原来说的都是真话。 一家人跟着大官回到京城后,她才发现原来房子可以不漏雨,冬天屋子里也是暖的,食物可以那么精致,就连一个茄子也能做出人间美味。 最重要的是,她能吃饱。 那段时间,自家好像被老天爷眷顾一样,父亲和哥哥都当了官,自己的被指给了陈留王——自己名义上的表哥。 但是父母如临大敌,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过在世家大族生活的经历,更别说皇室。怎么行礼,怎么说话,怎么穿衣,怎么吃茶,怎么吃饭……她都不会! 但这些都无所谓,她问父亲自己嫁进来能不能吃好吃的,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便放心了。 只要不饿肚子,只要有好吃的,只要冬天不受冻,夏天不下地,对于她而言就是仙境。 可看着宛如天人的陈留王,她又很害怕,万一他讨厌自己,嫌弃自己能吃可怎么办? 齐明徽见这个表妹呆头呆脑,随口问道:“你刚才在吃什么?好似有股辛辣之味?” “你,不是,殿下要尝尝吗?”李锦瞪着眼睛,心想陈留王还很和善,应该不会嫌弃自己能吃,“妾发现长安的百果糕夹青辣椒很好吃,殿下要不要试试?” 看着李锦满怀希冀的大眼睛,齐明徽觉得自己的胃突然有点被辣得痛的感觉,“不必了,此时夜深,我又不太能食辛辣之物,还是早些就寝。” 这表妹,口味着实奇特,百果糕夹青辣椒,她是如何想出来的。 明日一定要跟迎迎说说这个表妹的奇事! “那真是可惜了,真的很好吃呢!只是刚才都没有吃完。”李锦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齐明徽的脸色,见他神色不变,并没有生气的感觉,怯生生地问:“那妾把那一半吃了再睡?” 不能浪费食物不是? 听见这质朴丝毫不加掩饰的大白话,齐明徽愣了片刻,努力绷着脸,道:“行,你先吃完再安寝。” 李锦笑眯眯朝二荆招手,让她把刚刚撤下去的东西再搬上来。 二荆见陈留王端坐在桌前,有些不敢,但又不能违背夫人的命令,只得照做了。 齐明徽见主仆二人朝自己这里瞟了好几眼,也猜到了怎么回事,起身去里间,让人伺候梳洗。 “夫人!您怎么当着殿下的面就吃这些东西!”二荆吓得不轻,哪有大家闺秀是这个样子的! 李锦狐疑地看了看她,满不在乎,拿起百果糕,慢悠悠把青辣椒夹进去,“殿下同意了的!” 等她吃完,齐明徽也梳洗好了,二人盖着被子,听窗外又起了雷声,紧接着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第55章 听着绵绵雨声,很快枕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齐明徽又开始思索起皇帝的猜忌,黄河治水,还有已经睡熟的迎春。 而此时长乐院中的迎春并没有熟睡。 她也算体验了一把孤枕难眠的感觉,她也明白,这个情况才是常态。 —— 接连半个月都是阴雨绵绵,陈留王自从李夫人进府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后院,而是在前院书房养病。 陈留王每天刮风下雨都在皇宫和王府之间奔波,于是他不出意外地病了。 迎春想用大七给他治病,但是每次到书房都会被郑全或者李锡劝回来,就连苏月华也不例外。 “一定是陈留王的病容难看,这才不让你们进去看望他!”大七若有所思,如是安慰道:“理论上来说,作为雄性生物,都会有这方面的顾虑,俗称‘包袱’!” 她觉得大七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因为太不像陈留王能赶出来的事了。毕竟他是能跟自己盘腿坐在炕上吃花生米的人,能有什么包袱。 罢了,上位者怎么说,自己怎么听便是了。 在半个月后,她才在苏月华那里见到了那位李夫人。 没办法,谁让下半个月的雨,这府里出门的人除了办事的管家小厮和丫头婆子外,就只有陈留王和陈留王妃进宫,一个去读书,一个去给姑母请安。 李夫人,真的,很像一个娃娃。 苹果脸,狗狗眼,白嫩嫩胖乎乎的手,一看就很好摸。 苏月华在院子里赏花,时不时指点丫头小厮怎么给大缸里的荷花施肥、换地方。 “放晴虽好,但也不能暴晒。万一叶子被晒伤了,真是得不偿失。” 她和李夫人跟在她后面,像两个好奇宝宝,一边听她念叨怎么养护荷花,一边东看看西摸摸。 “那以后还有莲藕吃吗?”李夫人把袖子一挽,趁势就要去泥里摸一摸。 苏月华赶紧命丫头拦住,急道:“当心脏了手!”也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这淤泥,若是碰了有什么不好,自己倒说不清楚了。 不曾想李夫人连连摆手,满不在乎道:“没事,我不怕这个,小时候遇见村里的池塘放水,我还跟我父亲、哥哥下去抓鱼挖莲藕呢!” 一年之中能吃上肉的时候太少了,可父亲和哥哥都是文弱书生,下去忙活半天,就找到两截断藕,比自己还不如! 迎春见苏月华不知如何劝的为难神色,转身朝李夫人问道:“是大家都会去抓鱼挖藕吗,是不是也要给主人钱呢?” 这话果然引起了李夫人的兴趣,随便洗了洗手,笑道:“这个池塘就是村子里的,里面的东西都是自己长起来的,也不用给钱。不过里面的好东西都是率先被村里的大户弄走了,我们都是去捡点剩余。” 原来陈留王府的人都那么和善,之前陈留王不嫌弃自己吃得多,吃得奇怪,现在王妃和贾夫人也不嫌弃自己粗鄙,说着乡野村话。 李夫人越说越有兴致,从下水抓鱼说到上树掏鸟窝,从春天上山挖野菜说到寒冬四处捡柴烧火取暖。 迎春和苏月华一直被关在深宅大院,哪里有机会见识乡野生活,都饶有兴致地听李夫人凯凯而谈。 “长安的吃食虽然好看,连个茄子都能做出花来,但是我吃不惯。”李夫人拿起桌上的点心,掰下一小块尝了尝味,好看是好看,就是又甜又腻,吃多了难受, “我还是喜欢岭南的吃食,馒头里面夹点辣椒,一口咬下去,又辣又香,就着粥,我能吃两大碗呢!”可惜这是过年才有的待遇。 “妹妹喜食辛辣之物?”迎春放下茶碗,眼睛又圆又亮,拉着李夫人的手,“我们口味倒是相似!” 贾家虽然是高门显贵,可在吃食上真是清淡得不得了! 也不是吃不起,就是不能吃油腻辛辣,要注重养生,要越清淡越好,有时她都想直接生吃大青菜得了,十多年下来,她都要忘记馒头夹油辣椒是什么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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