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迄今为止,“满汉一家”只是个口号。 他是清朝第五位皇帝,严格来说,是清军入关后的第三位皇帝。 前面两任帝王,一位顺治爷,当时国内民族矛盾异常尖锐,他不得已选择了用武力压迫汉人的方式,也给后人留下了一大后患。 另一位康熙爷,确实提出了“满汉一家”,但当时最严重的问题,是边境形势,他选择大规模用兵,以实现国土完整,这么多仗打下来,多少八旗子弟为国牺牲了,所以他直到驾崩也没办法去做损害旗人利益的事。 然后就到了雍正。 其实,他可以作为一个过渡的皇帝,缓缓抬高汉人地位,慢慢剥夺旗人权利,再让他的下一代皇帝去解决这一问题,但这偏偏与他的志向不符。 他想要成为千古明君,他想要青史留名,他不愿意成为一个庸常□□之君,除了这个问题要解决,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 但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他要完成这些事,要保住自己的名声,就得牺牲老十三的名声…… 他不愿意。 苏沐瑶听雍正给自己分析了一大篇利害关系,也觉得这事真让人头疼。 不过她想的不一样…… 站在金字塔上头的就只有那些人,现在,雍正担心下面的汉人不乐意,要掀翻金字塔,想让上头占满的旗人下来些,汉人上去些,从而达到平衡。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不一定只有这么一个思路。 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是金字塔底部的人,但她活得就挺好。 生产和经济上去了,老百姓吃饱穿暖,满满的幸福感,谁会去造你的反? 雍正忍不住笑道:“你说的对,那你有没有想过,生产和经济为什么上不去?” 苏沐瑶眨眨眼,猛然想到,土地都在旗人手里,汉人就跟印度殖民地的黑人似的,连基本劳动保障都没有,怎么提高生产?怎么提高经济?国家的贫富等级分化,可不得越来越严重?可不得乱起来? 所以……还是的啊。 苏沐瑶抬头对上雍正的眼神,因为她刚才说了一句傻话,他现在看她跟看傻白甜似的。 苏沐瑶:“……” 她被这一激,又想出个主意来。 “皇上何不把目光往海外瞅瞅?” 分蛋糕是一个问题,把蛋糕做大又是一个问题。 蛋糕大了,平民老百姓再被剥夺,分的也比之前多。 雍正要操心的事很多,真没想到这一点,她这一提,他又想起件事,道:“礼部那边确实上过折子,说访华洋人渐多,咱们作为东道主,需不需要造海船,以预备将来出使外国,朕还说,抽个时间跟朝臣商议商议,但最近事情多了,这件事又不急,所以就先压着了。” “现在想想,其实直接批准也没什么,反正造几艘海船也花不了多少钱。” 苏沐瑶闻言,撇了撇嘴。 雍正没想到,自己顺着她的话说,她还不乐意了。 眉心一跳,磨着牙道:“朕说的哪里不对了?” 苏沐瑶哼道:“目的不对。” “您造海船,是要派人出使外国,彰显大清上国的恩威,您就是批准了折子,估计造出来的海船,也是那种又大又华丽又不实用的,说不得上头还堆满了珠宝翡翠,金银丝绸,运出去,给海外国家当礼物……” “而我刚才的意思呢?是要赚洋人的钱,您是败家,我是富家,能一样吗?” 雍正听的又气又爱,他不喜奢靡,提倡节俭,怎么可能乐意把口袋的银子白白送给洋人?他又不傻。 还不是礼部那些迂腐的老臣说的话,她倒好,直接安到他身上了。 不过,也不必解释。 他自有出气的办法。 他低下头,堵住红唇狠狠亲了一气,看她喘息不定的样子,心中不甘方平,环住她腰身的手臂紧了紧,温柔道:“都听你的。”
第107章 继年羹尧被调去杭州补任之后,宫里又传来一个消息:年贵妃病重了。 年仪柔那身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平日稍微受点风就咳嗽不断,宫里待久了的人都见惯了。 但这次却有些不同,她病得一连好几天都起不来床了。 这天晚上,雍正抱着苏沐瑶正要入睡,听到外面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来报说:“皇上,贵妃娘娘病重,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过去了……” 雍正眉头微皱,看向苏沐瑶,目光有些迟疑。 他担心这大晚上的过去,她会多心。 苏沐瑶握了握他胳膊,轻轻道:“您去看看吧。” 她这会儿要拦着,万一年仪柔出了事,更是说不清。 雍正一颔首,从床上起来,披衣趿鞋,出了门。 这一晚上,他都没有再回来。 翌日清晨,宫女彩蝶从丽景轩门外捡了一个黑色的小坛子,边往里走,边好奇的翻来覆去的看。 云墨见她手里拿的那玩意挺眼熟,忙叫住她,让她跟着进来。 苏沐瑶仔细一回想,这黑坛子不是跟当初自己在乾西四所各房搜出来的那个黑坛子一模一样吗? 当时自己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便让云墨砸碎埋在后院了,没想到如今又见着一个。 不过,不管这坛子里的药丸是干什么用的,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宫门外肯定没好事。 她正寻思着,让彩蝶拿出去扔了,以后也不要再乱捡东西回来,就见水生快步跑进来,急声道:“娘娘,翊坤宫出事了!” “什么事?” 水生擦了把额头的汗,道:“说是年妃娘娘丢了什么比性命还重要的物件,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昏死过去,现在满宫里都乱成一团,都帮着找呢。” 重要的物件? 苏沐瑶条件反射性的看向了桌上的黑坛子。 不会是这个吧? 她沉吟了半晌,道:“你传出风去,就说咱们丽景轩捡着东西了,看看有没有翊坤宫的人来问。” “哎?” 水生有点不大明白,彩蝶将他拉至一旁,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他知道不是小事,立刻出去办了。 等到快晌午的时候,翊坤宫果然来人询问,来的还是年仪柔的贴身女婢月研。 不过她说话含含糊糊的,虽然承认那坛子是她们宫里丢的,但当苏沐瑶问起那坛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时,她一句话也不说。 她不说,苏沐瑶怎么可能让她把东西带走,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要算到她头上? 到最后,年仪柔亲自派人来丽景轩请她过去了。 多日不见,她的气色又变差了,皮肤还是那样白,只是从苍白转到惨白,原先她说话时总捂着手帕咳嗽,现在似乎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沐瑶本来还想过,年仪柔会不会是为了争宠,才让人以病为借口,上她这儿来夜请雍正,毕竟之前宫里其他妃嫔就这样干过,只是没有成功。 如今这个猜测被彻底打消了。 昨晚上太医来翊坤宫会诊肯定是真的。 年仪柔靠在枕头上,目光投向一边云墨手里捧着的盒子,声音轻如一阵一吹即散的烟雾,她轻轻道:“那里面的东西,可否还我呢?” 苏沐瑶静静道:“贵妃娘娘见谅,归还东西可以,只是这件事既然涉及到我,我就不得不过问了。” 她既要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还要确认这个东西是她丢的。 年仪柔倒没有藏着掖着,招了招手,月妍从书柜中间拿下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黑色小坛子。 里头那些奇奇怪怪的黑色豆子大小的丸药也是如出一辙。 年仪柔道:“这下可以安心还我了吧?” 苏沐瑶固执道:“并不能,这里头的东西……” 旁边的月妍几乎被气笑了,没好气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知道是我们娘娘的东西就行了。” “月妍住口!”年仪柔厉声呵斥道:“你这丫头,都是我太纵容你了,还不向怡妃娘娘请罪!” 月妍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的朝苏沐瑶施了一礼。 宫里她最敌视的妃嫔就是这瓜尔佳氏了,抢了她们家娘娘的宠爱还不算,捡着东西还不肯还,要在这里过问东过问西。 她一个妃,哪来这么大的脸,敢过问贵妃的事。 苏沐瑶不是很在意,年仪柔却一脸歉意,她很能明白,瓜尔佳氏过问这些事情的缘故。 她想了想,让月妍出去,紧接着讲起了这个小黑坛子的来历。 坛子里面装的是丸药叫做飞云丹。 飞云丹的名头由来已久。 首先,五代时期的马缟在《中华古今注·粉》中记载:“自三代以铅为粉,秦穆公女弄玉有容德,感仙人箫史,为烧水银作粉与涂,亦名飞云丹。” 又说汉代的赵飞燕,就是服用了飞云丹,肤白肌白嫩如雪,但这东西含有水银,用久了会损害身体,使女子不易有孕,若长期服用,还会使气血衰退,最终体弱而亡。 也因此,飞云丹自唐朝起,就被列为宫中禁药。 经年仪柔这一说,苏沐瑶算是明白,为什么她看年仪柔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很白,但白的似乎不太健康。 她去看年仪柔的手背,好不夸张的说,那里白到快要透明的肤色,连血管的颜色都清晰可见。 她也彻底明白,年仪柔看着年龄不大,最多二十三四岁,搁现代,正值青春年华,怎么会这般体弱? 水银又名汞,毒性极强,长期或过量接触会对人身体造成极重且不可逆的损害。 什么飞云丹,简直就是催命丹。 也不知道年仪柔用这玩意儿多久了。 苏沐瑶心里暗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现代就有不少美容中心,有很多为了变美去整容削骨吸脂的。 只是,为了变白些,这般损害自己的身体和寿命,值得吗? 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年仪柔看她不可置信的眼神,无力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笑,叹道:“你当然不会明白。” “你天生就白,又和婉儿小姐气质那么像,皇上喜欢你宠爱你很正常,但我就不同了。” 她姓年,他们年家人,天生就黑,她两位哥哥,年希尧和年羹尧,皮肤颜色都偏黑,到了她,因为是个女孩,稍微没那么黑,但和其他女子还是没得比,黑黄黑黄的也就算了,她还容易胖,哪怕喝口凉水,都能长胖…… 当年和她一起服侍婉儿的丫鬟里头,就她长得最不起眼。 若就此了解一生也罢了。 可那一天,四阿哥上门来佟佳氏家看望婉儿小姐,她看着他那张清冷俊秀的侧脸,心脏怦怦直跳。 她头一次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她和四阿哥之间的距离,比天地之间的距离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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