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一个妃嫔是谁就不太确定了,好像是懋嫔,又好像不是。 只听齐妃说:“你知不知道,皇上最近推行了一个什么,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的政策?” 懋嫔问道:“什么是一体纳粮、一体当差?” 齐妃道:“这个你都不知道,从以前到现在,别说咱们大清朝了,就是前面的几个朝代,官员、地主都是免税的,这个政策一推行,官员地主通通都得缴税纳税,和平民老百姓一样了。” 懋嫔道:“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家里又不缺那点钱。” “呦,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齐妃道:“我还告诉你,除了这个,还有几个跟缴税有关的政策,叫什么火耗归公,摊丁入亩……” “那又是什么?” 齐妃道:“火耗归公,是说原来地方官收税的时候,会借着金银熔炼技术有损耗,多征收税款,现在不一样了,这部分耗损由国家统一计算摊派,以后谁想借着这个贪污钱款,是不可能了。” “摊丁入亩更离谱了,原本咱们都是收人头税,现在把人头税给废除了,这部分税银加在地上,谁的地多,谁交的税就多……” “皇上还让人去修《大清会典》,说要彻底完善国家的税务制度。” 懋嫔吃惊道:“那岂不是原该老百姓缴的大部分税,都要分到当官的头上了?” “谁说不是呢?” 懋嫔连连咂舌,道:“那些官员,旗人地主能愿意吗?” 齐妃道:“不愿意又能怎么办?他们还能反了?也就是骂几句难听话罢了。” 懋嫔吸气道:“他们敢骂皇上?” 齐妃道:“他们不傻,骂皇上,被抓住就是死罪,所以他们骂的,都是皇上看重的人。” “像孝懿仁皇后、怡亲王、还有丽景轩里住的那个狐狸精……” 听到这里,云墨忍不了了,就要上前跟她们理论,被苏沐瑶抓住手腕。 她对着云墨摇了摇头。 今晚就要走了,现在最好别生事。 云墨只得按捺住满肚子的火气。 懋嫔又问道:“那皇上就没说什么?任他们骂?” 齐妃道:“皇上杀了几个造谣的人,可又有什么用呢?他又杀不尽全天下读书的人,而且,这事皇上越掺和,越糟糕。” “怎么说?” “京都现在传的,怡亲王是佞臣、怡贵妃是妖妃,这你还听不出来吗?明君还是明君,只是被佞臣妖妃所惑,只要没了佞臣妖妃,天下就太平了。” “可皇上要一味帮着佞臣妖妃对付他们,那皇上就成了昏君,皇上在史书上的名声也就毁于一旦了。” 懋嫔道:“要我说,怡亲王其实人挺不错的。” 齐妃道:“怡亲王没事,听说他已经称病告假,躲是非去了,他们总不能逮到王爷府去骂吧,话再说回来,朝里有不少官员是怡亲王的班底,他们奈何不了人家怡亲王……” “那丽景轩里那个呢?” 齐妃洋洋得意道:“她就倒霉了,出身是先帝妃嫔,原本就惹人非议,家里又没什么人,一个李绳武,是个武将,还在甘肃那边,在朝中说不上什么话,近两年,皇上又一门心思的独宠她,前段日子,还传着她跟十四王牵扯不清,又有毒害太后的说法……” “不瞒你说,这几天,朝里有几个死谏的老臣,跪在养心殿外,说要不处死贵妃,他们就不吃不喝跪死在那里……” 懋嫔笑道:“这样说的话,贵妃倒台不是迟早的事吗?” 齐妃笑道:“我早说过,她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走远了。 云墨苦笑道:“这些事,皇上竟一点儿口风没跟我们透漏。” 苏沐瑶也有些感慨,她只知道雍正这几天很忙,却不知道这“忙”还跟她有关。 那个男人每次见到她,要么不正经,要么唇角带着笑,神色如常,根本看不出朝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如果这样说的话…… 她看向身后缀着的一众侍卫,侍卫领头忙小跑过来,道:“娘娘。” 苏沐瑶道:“皇上跟你们怎么说的?” 侍卫领头道:“皇上让我们寸步不离的保护您的安全。” 原来,他让这些人跟着她,真有保护她的意思。 朝里风波太大,他怕有人会暗害她。 苏沐瑶紧紧攥着手心,压住心中莫名浮现的酸楚,语气平静道:“好了,我知道了。” ………… 冬季白天短、夜晚长,入夜很早。 刚到申时,天色就暗了下来。 云墨进了东院,看到苏沐瑶拿着钓竿坐在栏边,轻轻道:“小姐,都准备好了。” 苏沐看了看天色,大雪如搓绵扯絮般从天上洒下来,她有些不放心,问道:“不会起风吧?” 一旦有风,大冬天的本身就干燥,火烧着了,风一吹,很有可能会连累旁边其他的宫室。 那就非她所愿了。 云墨道:“没有,您忘了,钦天监卜算过好几次,这十来天,不可能起风的。” “那就好,他们呢?” 她指的是那一帮跟着她的侍卫。 云墨笑道:“他们在乾西四所门口守着呢。” 苏沐瑶拍了拍大氅,站起身,叹道:“走吧。” 进了内院她的房间。 小太监的衣服早就准备好了,两人在屏风后快速的穿上。 到了外间,地上堆满了干燥易燃的柴火,得到苏沐瑶的示意,云墨将角落里的一个油桶拎过来,均匀的洒在了上头。 苏沐瑶又有些不放心,问道:“我房间里原来摆放的那些贵重物品……” 云墨笑道:“金银首饰早让周德安帮忙折了现,笔墨纸砚、瓷器真玩之类的,水生来福都给搬到前头那些空房间了,离的远着呢,不会糟蹋东西的。” 也就说,这个房间,以及连带的几个房间,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苏沐瑶望了望天色,目光中有些犹豫挣扎。 云墨催促道:“小姐,不早了。” 苏沐瑶点点头,结过她手里的拉住,手腕一转,扔到地上的干柴上。 “腾”的一声,火苗借着燃油蹿升半米多高。 苏沐瑶和云墨低着头,匆匆忙忙的跑到大门口,喊道:“着火了!快救火!贵妃娘娘还在里面!” 几个侍卫看到里头火光的颜色,慌了神,忙跑进去查看形势。 不久,就听一个侍卫在里头大声喊道:“快去拿水!救人!禀报皇上!……” 可乾西四所多长时间没人住了,根本没有储备水,东院倒是有个鱼池,但现在天冷,水面冻的邦邦硬,又不能直接开冰取水。 附近其他的侍卫、太监、宫女听到动静,打水的打水,拎桶的拎桶,救火的救火。 瞬间,乾西四所处乱成一团。 一片乱象中,听到陈太贵人不知何时来了,在门口急喊道:“水生来福!你们两个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打水救火!” “是。” 苏沐瑶和云墨对看一眼,走出了乾西四所。 因怕别人发现身份,她们两个一直低着头。 宫道上,传来很多凌乱的脚步声,也不知道身边经过了谁。 走尽了宫道,不远处就是周德安安排的一大队空水车,宫里着了火,她们就可以借着取水的名义,堂而皇之的出宫。 苏沐瑶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夜空中,传来一声凄厉而尖锐的惊叫,像是苏培盛的声音。 “皇上冲进火场了!快救皇上!” 苏沐瑶步子一顿,停在了原地。 云墨也听到了,担心的看向她。 只要再往前走几步,从此就是海阔天空,自由自在,可是,一旦往回走,她们也许就会永远被困守在这深宫中。 苏沐瑶闭了闭眼,轻轻道:“走吧。” 现在才雍正三年,历史上,雍正皇帝是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驾崩的,他至少还有十年的寿命。 不至于,不至于…… 夜色中,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一辆又一辆的水车从紫禁城城门驶了出来。 出城门不久,最后一辆横梁旧水车离开了大部队,一辆蒙着天青色帐幔的马车停在了路上。 春兰掀开帘子,瞧了瞧四周,唤道:“小姐,云墨,这里!” 苏沐瑶和云墨从水车上下来,换上了马车。 马车上,有一早就准备好,给她们换的衣服。 赶着快要关城门时,这辆马车出了城。 苏沐瑶揭开车帘,望着逐渐远去的宫墙…… 自她来到古代,已有三年,同样的大雪天,同样的夜晚…… 可是这一次,她自由了。
第115章 怡亲王紧锁双眉,从内室出来。 太医院的一众太医都垂手在外面等着呢,为首的是太医院院使刘裕铎。 “刘太医,皇上什么时候能醒来?” 刘裕铎为难的看了看四周,叹道:“王爷,皇上这次昏迷,是因为冲进火场,被火木砸到背部,受了很严重的外伤,引发感染,再加上皇上被从火场里救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当时有过量烟雾侵入肺腑……” 允祥听了一半就听不下去了。 “你就说,皇上的病情怎么样就行了。” 刘裕铎道:“高烧退了皇上就能醒来,只是,恐怕……” 他犹犹豫豫的,根本不敢说后面的那个词。 允祥听的心急如焚,催促道:“恐怕什么,你快说啊,想急死人不成……” 刘裕铎动了动唇,换了一个委婉的说辞:“皇上就算好了,也会留下病根,恐怕日后……日后就要看皇上的造化了。” 允祥眼前一黑,猛的坐倒在椅子上。 他不是傻子,刘裕铎的话他自然听懂了,也就是说,皇兄哪怕这次挺过去了,也会损伤寿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寿终正寝…… 他撑着头,默了许久,声音沙哑,缓缓道:“本王知道了,你们尽心为皇上医治,” 顿了顿,补充道:“还有,这件事不要透漏出去。” 就算他不叮嘱,这些太医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 雍正觉得自己经历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 梦里,他就像孤家寡人一样,他爱的人一个一个离他而去。 孝懿仁皇后、老十三、接着是他的瑶瑶…… 他的瑶瑶! 他醒来时,眼神恍惚了一下,才分辨出来他现在正趴在养心殿的龙床上,地上铺的金线撒红地毯,不远处是博古架,他身子刚一动,背部就传来一阵剧痛。 这阵剧痛也唤醒了他的神智,他蓦然想到了什么,撑起身子,扬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怡亲王不眠不休的在养心殿守着,这会儿正在外头处理朝政,听到里头的声音,他匆匆忙忙的走进来,坐在床沿上,松了口气道:“皇兄,你醒了!你要什么?我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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