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素来是个能体察圣意的,又在朝堂上提议募捐,如同去年一样,叫京中各家捐出一些粮食衣被出来,好叫那些贫民安心修建自己的家园。 横竖不用自己出钱,圣上自然答应了下来。只是朝堂上众多臣子嘴上答应,心里却颇为不乐意。 今年四处遭灾,各家庄子上的收成肯定也要受到影响,还不知道来年是个什么情况。而且,今年市面上粮食价格也比较高,原本自家的存粮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如今却要拿出来赈济那些贫民。尤其这事要是变成了常例,岂不是以后年年都要割肉? 只是圣上正在兴头上,或者说,圣上自己都割肉了,见不得下头的人不割,因此,大家只得咬牙各说了个数字,总算将这事给糊弄过去了。 这种事情,宗室有爵人家从来都是逃不过去的。顾晓照旧遵照另几个亲王府的数字捐了一笔,甚至私底下还想再捐一点,主要是宗人府那边又不搞什么中间商赚差价的那一套,从上到下,捐的人和干事的人都姓徒,没得为了这点事情将脸面乃至爵位都折进去。既然确定这些粮食最终会用在那些贫民身上,顾晓自然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这今年朝廷得力,即便下头执行起来肯定会打些折扣,但是之前抄了那么多家,大家便是想要从中漂没一点,也得有些顾忌。总之,蝗灾并没有导致流民遍地,原本顾晓打算的运输流民开发鸡笼岛之事算是暂且作罢。不过,隆安侯府那边跟顾晓商议了一番,准备先想办法从闽浙之地迁一些人过去,别的不做,就是多种粮食。毕竟这连年天灾,谁也不知道明年又会是个什么光景,多种点粮食总归是不会错的,到时候天灾没来,吃不掉大不了将粮食拿来酿酒呢,这玩意不管是卖给海商还是直接卖到辽东和草原,都是不会亏的。 不用多在移民上花钱,那玉瓷的买卖做起来就是纯赚了!顾晓不光是在福州那边开了瓷窑,连鸡笼岛上都新开了几个瓷窑,饶是如此,烧制出来的瓷器还有些供不应求的意思, 因着这门生意,说日进斗金过了些,却也算得上收益丰厚。雍王妃如今也有个小女儿,听说顾晓叫人在南洋那边采买香料木料,便也托了顾晓一块采买,准备将来给女儿做嫁妆。 除此之外,船队也带回来许多南洋乃至西洋的特产,一些就直接孝敬了两家王府。比如说南洋那边珍珠珊瑚宝石之类的比较便宜,平王府里头便用这些做首饰佩饰,像是几个孩子,束发的发冠发带上头,一般就会镶嵌上珍珠宝石,荷包也用珠绣,选了匀净的小珍珠,绣成不同的图案。 徒嘉钰如此,徒嘉珩更是雍王妃的独子,有好东西也撇不开他去。两人在家见得多,自然不觉得这些有什么稀罕的,但是放在弘文馆里,却叫人给注意上了。 小孩子也是有攀比心的,寻常宗室子弟也就罢了,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像是简王府世子徒嘉玮,年纪比起徒嘉珩还大两岁,简王一味吃喝玩乐,简王妃想着孩子多,得俭省一些,家里除了原本分下来的产业,也无别的进项,自然徒嘉玮身上就没太多好东西。 但是几个皇子就比较委屈,他们生母位份低,自身也不得宠。原本按照规矩,未成年的皇子,享受的应该是国公的份例。但是内务府素来看人下菜碟,得宠的皇子能拿到类比亲王的份例,不得宠的,自然捞不着多少好处。像是平时衣服鞋袜佩饰之类,份例内的就是造办处尚衣局统一制备发放。你想要更好的,就得从自个私房里面出。这些皇子能有多少私房,他们的生母养母也都不富裕。有那等会过日子的,会玩拆东墙补西墙这一套。比如说同样一块宝石,今年先镶在头面上,明年拆下来做耳坠子,后年将以前的钗子拿去炸一炸,将宝石也跟着镶上去,别人会略看一下首饰的花样,却不会计较这些首饰上头的宝石是不是同一个。 但是皇子大一些之后就要搬到皇子所里去住,负责他们衣服配饰的就是宫女嬷嬷,这些人多半不会做什么份外的事情。你今儿个这个金丝绣的荷包旧了,要么赏人要么丢了,这就是下面奴婢的福利。但现在一个宫女跳出来说,这金丝抽出来,还能绣个新荷包!你说其他人会怎么想?私底下不骂人祖宗都算是脾气好! 顾晓也没想到这个,原本在她看来,这弘文馆差不多就是后世最顶尖的贵族学校,里面的学生差不多都是龙子凤孙,哪有不如人的道理,结果就这么叫自家孩子突出来了。 这也罢了,很快,又有个重量级人物要入学了!北静郡王府的世子水溶! 原本水溶又不姓徒,按理不该进弘文馆读书,但人家亲妈是陈国长公主,之前宁国公主的两个儿子改了徒姓,都一起进来读书了,自然不能将陈国长公主的儿子落下!何况北静郡王府又是与皇室走得最近的王府,人家早早投诚,放弃了兵权,又娶了公主,连异生之子都没有,你还想怎么样! 陈国长公主人到中年才有了水溶这个儿子,那真是看得眼珠子一般。陈国长公主自个嫁妆丰厚,北静郡王府前朝就是贵族,本朝就是几代的王爵,那真的是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无一不美。老徒家有的时候跟他们家一比,都跟暴发户一样。 徒嘉钰和徒嘉珩也就是戴一些镶嵌了珍珠宝石的发冠佩饰,轮到水溶进来之后,排场就大了。 屋里常年燃着龙涎香,缂丝的衣裳当做常服一样穿,发冠一天一个不重样,上面珍珠比指头都要大,连鞋子上都镶嵌着珍珠宝石,偏生他生得也好看,一身穿起来,那真是如宝似玉。也难怪他后来对贾宝玉很欣赏了,两人小时候差不多就是同一款的。 水溶年纪不大,辈分不小,他跟皇子们是一个辈分,徒嘉钰他们都得老老实实叫一声叔叔。他在家的时候是众星捧月长大的,看似谦恭,实际上心中颇有一副傲气,便是对上那些皇子,也没有做低伏小的意思。说白了,他日后是实权的异姓王,虽说是个郡王,但是他们家这个郡王当年是太祖许了世袭罔替的,可比宗室这些王爵含金量高多了! 因此,不过是小半个月的时间,水溶就成了弘文馆的孩子王,一帮年纪小的,差不多都跟在了他身后。也就是年纪大一些的,要脸面,便是心里有亲近的意思,也只好矜持一些。 徒嘉钰回来跟顾晓说起了水溶的做派,叹道:“这位小叔叔,年纪比末儿还小两岁,却是个人精子,也不知道他们府里怎么教的!” 顾晓摸了摸徒嘉钰的头,徒嘉钰有些不自在地躲了一下,他如今大了,对于一些亲密的举动不免有些不好意思,顾晓笑道:“别说末儿了,便是你,也别与他比什么!北静郡王府情况与咱们这些宗室不同,异姓王想要存身,自然得更有手腕才行!” 如今这位北静郡王水芮也是妙人,原本按照水溶的年纪,前两年应该就可以入学了。结果圣上一提,他就表示妻子中年得子,对孩子娇惯得厉害,不是很放心他出来读书,如今还是先在自家府里启蒙,等两年好歹能自理了,再送他来弘文馆。 然后就拖到了徒宏轩和徒宏憬都入了朝,这下水溶在进弘文馆,就免了要站队的担忧。 北静郡王府跟西宁郡王府又不一样,他们家又没有需要支持的对象,干什么没事掺和到夺嫡之事里头。成了也不会叫他们家变成亲王,要是不成,回头叫下一任皇帝惦记上,到时候难免会有麻烦。 如今这样就很好,弘文馆里都是一帮以后不会成什么气候的,水溶不会受什么委屈,还能在宗室里头落个好人缘,便是宗室手里没什么权力,但是说不定水溶以后就能娶谁的姐妹做王妃呢! 顾晓对于水溶的了解也不多,听得徒嘉钰说起弘文馆里的事情,便叮嘱道:“他是你小叔叔,横竖也没人敢叫他受什么委屈,你也不必与他多亲近,敬着些便是了!” 徒嘉钰点了点头,然后又叹道:“他前阵子还说,入了秋请我们都去他们府上玩一场呢!” 顾晓不由一笑:“既是都请了,那你去便是了!那边陈国长公主是你正经的姑祖母,你就当是走一趟亲戚,这还有什么为难的!” 隔壁雍王妃,徒嘉珩也与雍王和雍王妃夫妇如是这般说了一通,雍王听了,便说道:“去便去吧,到时候叫你母妃给准备一份礼带过去,你也替我跟你母妃去给长公主请个安再回来!”
第126章 雍王如今也忙得厉害, 他已经不在礼部行走了,直接被圣上给安排到了工部。 因着抄了北地不知道多少人的家,朝廷手里有了不少钱粮, 除了叫百姓扑杀蝗虫换粮食之外,又搞起了以工代赈,叫百姓疏通河道, 修缮城墙之类的。 太祖时候,为了减轻小民的负担, 就宣布,征发徭役都在当地, 离家最多二十里,不许出乡, 如今叫百姓疏通河道,自然疏通的也是自个家乡的河道, 提供两顿干饭不说, 又能拿到工钱。因此,多有人家愿意参与。 这种事情怎么也离不开工部, 自从上次北方各地官府阳奉阴违,将圣上的善政恩典当做擦屁股的纸给丢了之后,圣上就对下头的官府愈发不信任起来。 如今不光是叫了巡按御史下去巡查,被清理过一次的通政司乃至缇骑都被派了出去。工部这边之前就出过弊案,自然更是重点监察对象。 雍王作为皇子亲王, 圣上倒是比较放心,只是去也不可能放他出去,只叫他在工部查看北边各地的河道数据, 还有相应的账目。 要不是记得自家儿子今儿个从弘文馆回来,雍王只怕要跟之前一样, 晚上都耗在工部。 这会儿听得水溶的事情,雍王根本没放在心上,随口叮嘱了几句便就此作罢。 雍王妃倒是多问了几句,不过徒嘉珩又不可能总是关注一个小屁孩,因此,只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雍王妃见并无别的事端,不免松了口气。 如今她虽说身在内宅,却隐约发现,似乎外头已经是暗流汹涌,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并不是什么有多少雄心壮志的女人,瞧着雍王如今早出晚归,忙得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她不仅没有觉得夫荣妻贵,反倒是忧心忡忡。 当初自家丈夫跟着义忠亲王的时候,一度也是这般忙碌,结果等到义忠亲王坏了事的那段时间,雍王妃至今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只是这些话,她不敢跟雍王说,毕竟,这府里头当家做主的终究还是雍王,她管好内宅就可以,哪能掺和外头的事情!管不了男人,也只能管儿子,如今弘文馆里头要么就是那等无什么根基的小皇子,要么就是宗室子弟,如今多出一个水溶来,万一北静郡王府有什么想法,自家儿子是个老实人,被填进坑里了怎么办! 如今听起来北静郡王府似乎也不想掺和这些事,雍王妃顿时只想谢天谢地,对于那位有些眼高于顶,总是在她们这些皇子妃面前摆长辈架子的陈国长公主也有些感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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