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他还扭了一下腰。 车子启动,海棠说:“为了废除奴籍的事儿好多人都跑到你十四舅爷家里找老太太说话了,咱们走在路上,肯定寸步难行,晚上都未必能走到家。” 安康心想大伯那人和四舅爷一样是个牛马命,怎么今儿就到处闲逛,看来也是躲出来了,就了然地点头。 下车后祖孙三个走到了前院,永琦在前面跑着,后面跟着海棠和安康。 安康问:“祖母,您说废奴籍这事儿能成吗?” “自然能成。这是大势,拦不住的。各地都缺人,兴旺的海上贸易迫切需要国内生产更多东西,所以这事儿能办成。虽然能办成,却不够彻底。” “什么意思?” “这是自上而下的改变,只能算头疼医头脚痛医脚,也就是改良。”社会改良的效果远远不及暴烈的革命带来的效果。 安康听不懂,不仅听不懂甚至连怎么问都不知道。她问海棠:“祖母,我是不是很笨啊!” “哪有,你比很多人都聪明,你就是见得少,回头我去西北带你去。” “好啊!” 这时候小宝宝跑到了通往后院的月亮门门口,站在台阶上跳着招手:“租木,姐姐,快点!” 安康忍不住纠正:“是祖母!不是租木!” 但是他站在台阶上哈哈笑起来,又笑又蹦跶,全身的肉肉像是波浪一样,守着门口的婆子虚扶着,就怕他踩空了磕着。海棠进门的时候门口的婆子还报喜:“主子,公主从山东送东西回来,福晋带人送您院子里去了。” “哦。”海棠带着安康姐弟两个赶紧回去。 扎拉丰阿已经在看这些礼物,都是些卖到国外的玩意,风格迥异,放在屋子里有些格格不入。 永琦小宝宝跑过去抱着扎拉丰阿的腿:“抱抱,看看。” 扎拉丰阿把他抱起来放在榻上,还顺手把他的鞋脱了,小东西翻身就在榻上开始翻腾在这些礼物。扎拉丰阿把其中一个有穿公主裙人偶的八音盒拿起来,拧了发条放在他怀里。人偶开始转动,永琦睁大眼睛看着听着,显然是被惊呆了。 扎拉丰阿哈哈笑起来,对小孙子的反应很满意,忍不住摸了摸他那剃成寿桃发型的脑袋,摩挲小孙子脑袋的时候,他那慈爱简直是从身上溢了出来。 安康对永琦说:“给姐姐瞧瞧,这是什么?” 扎拉丰阿说:“这叫八音盒,是个稀罕物。” 海棠穿的是男装,把头上的帽子摘了,扎拉丰阿赶紧接着,递给了跟着进来的侍女,对海棠说:“格格,这是闺女送来的,要卖给洋人的东西,还有这些,有些不错,奴才做主挑了几样,回头让弘阳送去孝敬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海棠点点头。 安康重新拧上了发条,问道:“为什么叫八音盒?是因为‘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吗?” 扎拉丰阿点头:“对啊,就是这意思。听说这是制作钟表时候弄出来的,这玩意和制造钟表有共同之处。” 永琦早就对八音盒失去了兴趣,转头爬着去翻其他物件,他背对着扎拉丰阿趴着找东西,扎拉丰阿不经意间看到小孙子的小裤子磨烂了。他一边拍永琦的小屁屁,一边问:“这是去哪儿玩了?这丝绸的衣服就是不耐磨,让人去给他取一条裤子来。” 这时候外面侍女进来通报:“世子爷回来了。” 安康赶紧站起来到门口迎接,扎拉丰阿把永琦抱着:“你阿玛回来了,该怎么说?” “阿玛,安!” 弘阳先给父母请安,随后坐下,把帽子朝珠摘了递给安康。和海棠说:“今儿发生了一件大事,弘历闹起来了,要闯出关押他的园子,闹得鸡飞狗跳。” 海棠问:“不是说他前几天还是很安静的吗?” “是这几日审理期间脏水都泼到了他头上,像是年羹尧,讷亲,这几个人一口咬定是弘历指使的。” 安康忍不住问:“讷亲不是五叔的铁杆吗?” 弘阳说:“以前是心腹不假,但是如今大难临头,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安康问:“这样啊,也就是五叔没有翻身的希望了?” 弘阳点头:“差不多吧,如果说谋逆案是弘皙往他身上泼脏水,别的案子就不好说了。只是没想到弘历这些年没养下一个不反水的心腹。福彭出面作证了,弘历彻底沦落到破鼓万人锤。” 安康听到说福彭,就拧着手里八音盒的发条说:“福彭给我的感觉就是有贵人在保佑他,我还以为他会和讷亲一样倒霉呢,就算是冤枉也要宗人府走一圈,可是他一点事儿都没有,总觉得有一只大手把他保住了。他老子平王?不像啊!大伯可不会给代善那一大家子人面子,福彭出事儿了平王和其他两位铁帽子王都保不住他。可是思来想去,似乎没这个高人!” 海棠正在喝茶,动作一顿,抬头看看她,随后把茶喝下去了。如果说一次有这样的预感是走狗屎运,那么两次都有这感觉是有点天赋了。
第749章 共吃瓜 海棠对安康说:“你这几天下午不是没事儿吗?明儿我带你去你姨祖母家坐一坐。” “好啊。” 扎拉丰阿怀里的永琦大喊:“我,我,我去。” 扎拉丰阿笑着说:“去,咱们琦儿也去。”他说完转头跟海棠说:“这小东西喜欢串门。” 海棠也微笑了起来。 次日下午,海棠带着安康和永琦去了桂枝的园子。桂枝带着两个儿媳在门口迎接,看到海棠的车到了门口,穆禄的媳妇赶紧去开门。 永琦先探出一个小脑袋,对穆禄的媳妇软乎乎地说:“谢谢,深深(婶婶)。” 一群人都笑起来,桂枝赶紧小跑两步把他从车里抱出来,问道:“琦儿来姨祖母家了,待会儿和哥哥姐姐一起玩儿好不好啊?” “好!” 这时候虎头的媳妇扶着海棠下车,桂枝抱着永琦对海棠说:“这些孩子我就稀罕永琦,这小模样长得招人疼。” 安康在一边请安,桂枝对安康也很热情:“这几天没见,我怎么觉得安康这个头又往上面窜了啊。” 安康抿嘴笑起来,夸她长高她很高兴。 海棠和桂枝进园子里,海棠说:“这是只长个子,这丫头除了个子别的没一点长进,就是个虎妞,又莽又虎。前几天我那辆紫色的车不是不开了吗?我说送去检修一下,没问题了日后给安康她玛法用,她玛法以前有车,后来给永璀永璨哥俩上学用了。 安康学会开车,非说先带着他玛法开车去溜达一圈再送修,她玛法那人也心大,就坐着她开的车去,半路上遇到了以前的同僚,就把脑袋伸出去和人家说话,临别的时候两人客气,道别的时间长,这丫头不耐烦,直接一杆子推到底,车子一下子蹿了很远,她玛法的脑袋撞在车窗框上了,撞的眼前一黑半天没缓过来。叫我说,她从小到大没少祸害她玛法,她玛法也是不长记性,那是回回都上当,当当不一样。” 桂枝听了往后看,安康正耷拉着脑袋。桂枝就说:“这丫头虎是真的虎,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安康啊,日后做事不能急,只要慢慢地就能避免出很多岔子。” 安康赶紧乖巧地答应了一声:“诶。” 到了桂枝的上房,桂枝的孙子孙女们来请安,一群小孩子可可爱爱地挤着来了,海棠看得心花怒放,挨着抱抱亲亲,把昨天从山东送来的礼物给他们分了。永琦就和他们一起跑着出去玩,后面乳母侍女们一群人跟着出去了。 虎头的媳妇端茶来给海棠:“姨妈不常来,这次可要多坐一会,晚上吃了饭再走。” 穆禄的媳妇也说:“是啊,姨妈往日都是忙得脚不沾地,我们也没时间孝敬您,这次您可要多留一会儿,让我们也孝敬一回。” 海棠点头说:“我就厚着脸皮带他们姐弟蹭饭了,反正今儿回去也没人张罗晚饭。”海棠转头跟桂枝说:“安康她额娘回娘家了,我们亲家母病了。家里弘阳他爷俩都是饭来张口的主儿,才不会管这些呢,我在这里吃饱了就行,他们想怎么凑合是他们的事儿。” 话也就是这么说,王府的管家自然会操心家里几个男人的饮食。 桂枝就问:“佟家的夫人怎么病了?上个月我路上遇到他们去外面寺院给他家亡故的太爷供奉,路上说了几句话,那时候我看着她面色红润,挺好的啊!” 海棠说:“我那亲家母胆子小,查抄他们家二房的时候有官差去他们家询问,把她惊着了,好几晚上做噩梦,也吃不下去饭,就病了。” 桂枝也忍不住说:“佟国维这一脉算是败落了。就算到时候能出来,想回到从前也难了。” 桂枝的消息多了去了,海棠问:“他们家还能出来?” “佟家不是被弘皙牵连出事儿的,他们是跟弘历有牵扯,说到底也就是一些贪墨受贿这种罪责,这种不至于全家流放发配,但是主事儿的爷们被流放发配了贬官这些事儿总会发生,一旦爷们发配流放岂不是伤筋动骨?” 海棠压低声音:“说到弘历,昨日听弘阳说弘历闹了一场,这是怎么回事?” 桂枝明白姐姐这次上门的目的了,立即说:“这我哪儿知道啊!”她给了海棠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说道:“我就是富贵闲人,平时虽然喜欢和人家聊东家长西家短,也喜欢打听事儿,但是这是大事儿,又是咱们的亲侄儿,宗人府那边没判呢,外面那些人和我说话就克制了些,他们就是知道也是知道七分说一分,有的干脆不说,我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海棠点头,端着杯子说:“说得也是,这种事儿自然要瞒着咱们,所以我现在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桂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两个儿媳妇说:“对了,家里不是刚收到了一些蜜枣、葡萄干、柿饼、糖渍梅子吗?端一些给孩子们尝尝,放的时间长了就不甜了。”说完对安康说:“好孩子,你跟着去,一起尝尝,那味道好得很,你要是爱吃等会儿走的时候拿走些。” 海棠对安康说:“去吧,你舅爷和你姨祖母都知道你这连吃带拿的脾气。” 桂枝的两个儿媳妇笑起来,拉着安康出去了。 等人都出去了,桂枝就压低声音说:“弘历的那几根花花肠子经不起查,他想和弘皙合作取而代之的事儿已经被证实了,弘历又说他早先和皇上说过这事儿,这是兄弟两个里应外合设下的计谋,这事儿皇上也认了。” 海棠插话:“要是按照你这个说法,这不是没事儿吗?” “他是在这件事上没事儿,别的事儿上可不好说,别的零零星星的事儿一大堆,还纵容手下贪钱,贪的可不是小数目。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康熙朝的时候贪上几十万就是骇人听闻的大案子,毕竟那时候国库也就三四百万,如今国库有多少钱你是知道的,民间又有多少钱你也能猜出来。听说粤商光是给他送礼,一次就送三十万白银,三十万啊!这还是普普通通一次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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