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放心,吴县令和他的几个心腹都已经死了,上报朝廷的消息只会是鲜卑人侵扰我大汉边境,不会有任何消息泄露。” 听到这个消息,王成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抚摸着自己已经花白的胡子,眼神闪烁着精光。 “这就好,吾一直害怕事情泄露,看来这次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这次你帮主家做了这样一件大事,悄悄打开了城门,主家那边一定会对你奖赏,若能获得一个亭长的位置,倒也不枉费这次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事实上,王旭这次的任务很是冒险。 打开城门放鲜卑人进来,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可是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好事,身为王家族人,已经远离权利中心太久了。 王成知道王家族人众多,想要出人头地,想让主家重用他们,那就必须做出非同一般的大事。 好在这次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接下来就等主家那边的回报了。 “父亲,其实我不懂,吴县令怎么得罪主家了?我感觉赵氏好像也参与了进来。” 这话一问出来,王成叹息着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虽是自己长子,但这个性子实在是不聪明,很多事情是要自己看自己听的。 罢了,总归是自己长子,还是得好好教,免得以后惹上事儿。 “吾此刻说的,你在这里听到,出去以后就忘记,不能对任何人说,明白吗?” 王旭赶紧严肃地应了一声是。 “父亲,儿明白。” “我们王氏立足在马邑县,光靠那些田地怎么可能积累巨大财富?事实上,王氏和赵氏私底下一直偷偷和鲜卑人做一些生意。 贩卖马匹,武器走私,私卖茶盐丝绸布匹,这才是王氏和赵氏积累偌大的财富的原因。 那吴县令一来,本应该和我们马邑县人好好合作,可是他实在是没有眼色,竟然大张旗鼓地要调查马匹武器走私生意?” “做官这样没眼色的,倒是好些年没见到了,所以他不死谁死?难道让我们王氏去死!” 王旭惊呆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父亲,走私这些东西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 王成直接嗤了一声。 “你开城门迎鲜卑人进来不是杀头的大罪!傻子,这天下谁不是这么干的? 不然我们这些人住在边境干嘛,等那些杂胡过来杀我们?这汉家天子早就不管我们边境了,每年死了那么多人,你看天子有派兵吗? 这并州到处都是胡人,大郎,那些圣贤书都是假的!天子宠幸宦官,卖官鬻爵,朝堂上的官只要花钱就能买,这天下哪里还有什么规矩礼法? 那王甫曹节一个阉人而已,嚣张跋扈,暴虐贪婪。朝堂上上下下都在贪钱,那些清流名士是这样,阉人是这样,天子也如此,你读书莫要读成傻子。” 王旭默然。 “儿明白了。”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都静默了下去。 “唉,吾只希望下一个县令识趣一点,免得身家性命不保,若老死官员,对朝廷总不好交代。”
第7章 接下来半个月,南华里因为三叔杨西回来的事情热闹了一阵。 每天都有许多邻居来窜门,大部分人都是聊战场的事情。 毕竟农村很无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十里八村的一个八卦都能聊半年。 让杨秋意外的是,三叔在这些人面前没有说战场上的悲伤和痛苦,反而每天大笑着说军营里面的趣事儿。 看着倒像是很快乐一般,其实杨秋觉得三叔在伪装。 只是活在农村这种乡下,已经失去了一个胳膊。要是在每天阴沉痛苦疏远外人,周围人只会抱团欺负你。 想要好好活在这里,最好吹吹自己认识多少长官将军,把自己吹得有多厉害,这样反而不会有人过多关注身体残疾了的事情。 最后还会觉得这杨三郎真厉害,就是可惜了。 杨秋觉得,三叔倒是蛮懂人性的! 而这半个月之中,当初马邑县的县令被鲜卑人杀了,据说即将上任一个新县令。 马邑县的几个豪强大户正等着新县令来,看看好不好接触? 而对于杨秋家而言,县令这种身份距离他们还太遥远,眼下南华里有更让人关注的事情。 那就是南华里有一户人家要明天要嫁女儿了。 当从阿娘嘴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杨秋正在舂米,她拿着石臼用力捶打着粟米壳。 自从发现自己女儿力气大之后,舂米这事儿基本都是杨秋在干了。 而张晚此刻正在织布。 “阿娘,你说的是王三叔家的阿姊?她看起来还很小啊。” 杨秋年龄很小,除了能和石头哥玩到一起,其他家的不是年龄太小,就是年龄太大。 这位王家阿姊她见过,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学生,感觉最多一米三,这就能嫁人了? 杨秋表示震惊。 “秋儿,你王家阿姊都十四岁了,再不嫁人,八月交算赋的时候,就得罚五倍,要交600钱。” 什么,单身税? 这么高? 杨秋家整个财产估计就几百钱,这也罚得太高了吧,那她以后不是也得急冲冲地被安排嫁人? 这么一想,杨秋觉得自己未来堪忧。 “阿娘,我感觉王家阿姊真的太小了,女人一定要嫁人这么早吗?” 这叹息的话一说出来,张晚停下织布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其实最近她也发现了,自己这个女儿很是聪明早慧。 可惜生在了他们这样的农户家里面,张晚叹了一口气。她总觉得女儿太聪明,以后会受苦。 这世道蠢人可能活得才没那么痛苦。 “秋儿,其实那些豪右家庭,他们会把女儿多养几年,因为算赋他们交得起。 至于王家,里正虽然有钱,但是你王三叔和他们已经隔了几辈了,这钱他们交不起,所以急急忙忙给女儿找了个夫婿。 可惜你三叔半个月前才回来,不然那孩子就可以嫁给你三叔了,可惜了。” 听自己阿娘叹息的语气,杨秋有点纳闷。 虽然她也很喜欢自家三叔,但是三叔之前的妻子死了,如今回来又失去了一只胳膊。 这在婚恋市场没竞争力吧? 大概是看出了女儿的疑惑,张晚一边织布,一边哀伤地叹了一口气。 “我听说你王家阿姊找的那个夫婿是第四次成婚了,据说之前的妻子都被打死了,一般人其实都不愿意把女儿嫁过去。 所以阿娘觉得,还是嫁给你三叔好,毕竟你三叔性子好,可惜你三叔回来晚了。” 杨秋被震惊了,这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阿娘,王三叔怎么是这种人?我平时见着他很是和善,怎么把女儿嫁给这种人?” 张晚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这种事她见多了,见多了就习惯了,也麻木了。 甚至听说了都不觉得奇怪愤怒,只是还有点不忍心。 “大概可能是因为你王三叔家儿子多吧,他家有三个成年儿子,三个儿子又都娶了妻子有了孩子,再加上你王三叔夫妻俩。 八月时候估计要交口赋算赋1000钱以上,除此之外,还可能有更赋兵役等,那些也要1000多钱。 600钱的五倍算赋,实在是太多了。” 这话说完,张晚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好在这孩子生下来只需要每年23钱,14岁以前,他们家还勉强交得起。 至于一旁的杨秋,她已经陷入深深的忧虑中了。 在这里生活得越久,她就越觉得压抑。 这世道怎么就不给人一条活路? 第二天黄昏。 王家阿姊嫁出去了。 想要吃酒席,想要看婚礼仪式,想要看婚礼喜服? 开啥玩笑。 平时都没人有好衣服穿,饭都吃不饱,农户嫁女哪里有钱有粮食办酒席。 那是富贵人家才干的事情。 农村昏礼很简单,简单行完礼仪,直接就一个牛车拉走了。 新娘的衣服就是个灰绿色,还好没有补丁,应该是件新衣服,然后亮点就是梳了个发髻。 然后就这么嫁人了…… 这一生就这么进入别人的家庭了。 杨秋在一旁看得难过,一旁的田冲注意到了这点,他靠近杨秋低声问了起来。 “怎么,你舍不得这位阿姊,但这半个月,我感觉你和她不熟啊?” 田冲在这南华里半个月也算是感受到了从天堂掉入地狱是什么感觉。 倒不是有人虐待他,纯粹是这里的生活太苦了。 吃的是粗糙的干饼,夹杂糠壳的稀粥,睡的是潮湿的地板,盖的是草席。 至于穿的粗布麻衣,那已经是最小的折磨了。 田冲这半个月算是闹了许多笑话,最开始连穿衣服都要从头学起。 然后这里的厕所,让田冲很难保持士人风度。 为了不让人怀疑,他白日也得跟着杨石杨秋兄妹俩打猪草,一起下地扯草,然后回家跟他们喂猪,还……还要背猪圈发酵的粪便肥田。 简直是斯文扫地! 这一段日子,想起来都是噩梦。 好在风声已经过去,田冲发现南华里没人开始关注他,田家那边估计也已经以为他死了。 所以田冲五天前已经拜托杨秋三叔送了一封信给张家,估计这几天应该会有张家的人来找他。 田冲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但鉴于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其实田冲对杨家还是心生感激的。 尤其是这个聪明得过分的小女郎,他是越关注越惊奇。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什么都知道一点的奇才? 明明不会写字,明明没有拜师,怎么出口就能说出一些典故成语,还能说一些他没听过的典故。 田家书籍也不算少,但这小女郎嘴里偶尔说出的一些词语,那真是闻所未闻。 反正田冲觉得这小女郎有古怪。 杨秋不知道田冲的想法,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当成了一个稀有物种。 她转过头闷闷地开口了。 “是不熟,我只是听说,王家阿姊的夫婿之前死了四个妻子,据说都是被打死的,所以我难受。 我觉得我不能这么袖手旁边,可是我连自己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有资格插手别人的人生? 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个世界不应该这样。” 这话说完,杨秋就觉得自己矫情又可悲,好似自己是个圣母。 但……难道冷漠无所谓吗? 可是她想不出办法帮这些人。 她虽有金手指,可是她没钱,她连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杨秋不知道该怎么办! 做生意她想过,可是这个世道,商人不仅地位地下,最重要的是没有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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