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都是一年级的往事里。临近毕业的西里斯·布莱克,穿过幽暗的通道,绕过无波的黑湖,弓着腰,从魁地奇球场侧面溜过,在海格的小屋边安静地等待足足一刻钟,直到海格抱着一只巨型南瓜离开,他才钻进禁林。 西里斯在禁林里如鱼得水,如果不是带着任务,他甚至想立刻使用阿尼马格斯,在暖烘烘的地上好好打一个滚。但他没忘记今天该做什么。 “可别让我等得太久。”他暗自嘟囔。 第一次探险开始于二年级的圣诞节前夕。 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忙于舞会的筹备和舞伴的挑选,级长们疏于夜巡,四个孩子抓住机会,在漆黑的冬夜下,兴致高昂地走入禁林。 令他们大失所望的是,整整半夜,除了被雪覆盖的野草、灌木和几只被惊醒的松鼠,什么也没找上他们。 虽然往后不断的探索中,他们的确也找到了些同传说扯得上关系的奇遇。但第一次揭开面纱的失望,终是将西里斯心底那点稀薄的敬畏扫荡干净。他把禁林当成在学校的另一间休息室,每次来到这里,都比在别处惬意几分。 循着边缘线前进,他顺利找到了那片隐藏在栅栏与栎树之间的蔷薇丛。 詹姆藏在那里的信封已经被取走。西里斯在不远处的几株山茶后找到一片草地,软乎乎的,一床鸭绒被。他左顾右盼,伸了个懒腰,确认无人后才动用阿尼马格斯,化身为一条黑狗,卧在山茶花丛后。 沐浴春昼和煦的阳光,他眯着眼,安静地等待着脚步声的出现,顺便在脑中整理这件事的经过: 詹姆第一次发布口头悬赏时,刚经历他出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挫败。抓耳挠腮之间,他突发奇想,决定动用学院的智慧,来追求莉莉。当时休息室内,只有几个人听见了他的悬赏,但偏偏这几个人无一不是有名的大喇叭,不过短短半天将这事传遍整个霍格沃茨。当天夜里,便有好几位狗头军师找来,他们的妙计在詹姆看来都低幼不已,丝毫无法博得莉莉的欢心……最终一支插着野百合的匿名信找到了他。 ——匿名。 西里斯最为鄙夷的行事风格就是匿名。他做每件事,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名头印在上头,好让大家看看谁这样无畏又勇敢。匿名行动总与一些不光彩的目的扯上关系,像蛇在阴影里无声地滑行,绵里藏针的阴谋、笑里藏刀的建议,总叫他心烦意乱。 偏偏詹姆难得不与他统一战线,他把每日来这片蔷薇丛下找回信看作头等大事,把那些丧心病狂的文字当作基督徒的圣经。 作为詹姆的灵魂兄弟,西里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逐渐被掌控。第一次只是唆使他喝香水,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诱惑他偷点迷情剂……最后也许就会让詹姆练习一个夺魂咒,将他彻底拉入黑魔法的世界。这是格兰芬多眼里斯莱特林会做的事。 在锁定嫌疑人后,西里斯偷问了她的课表,确认她今天只有午餐前的两节空课,于是特意选在今天,踌躇满志,准备将写信人抓个正着。 没有钟表,没有响铃,当气流拂过时,只有禁林发出一声声舒缓的喟叹。春日白昼,云絮疏落地散落在树梢,阳光如一个拥抱,烘得西里斯浑身暖洋洋。 半梦半醒中,他如愿打了个滚,结果肚皮还没翻回草地上,就听见蔷薇丛下有枝叶断裂。他当即变回人形,从花丛后跃出,不顾滚落满地的山茶,疾步上前,一把拽住蹲在蔷薇丛下的人。 无需她回头,西里斯立刻认出这个背影,属于那天在魔药课上否认自己的坎贝尔。 凯瑟琳在看到大变活人时,懵了一瞬。 “……西里斯·布莱克?” “凯瑟琳·坎贝尔——果然是你!” 他得意地笑了笑,对于自己的猜测被坐实十分满意,脑中甚至闪过占卜课教授叹服的神情。他不需要借助茶渣或是算术,他只需要靠着他独一无二的嗅觉,就可以猜到藏在暗处的蛇。 凯瑟琳没有回答。她从未设想过会在这样的情景下撞见西里斯·布莱克。 他一向离她遥远,中间隔了格兰芬多塔楼到斯莱特林湖底的距离。休息室里从未断绝过对这位纯血叛徒的征讨,亦或是对这位无情浪子的揣测,但都与她无关。 “……就是你给尖头叉子写那些信?” 凯瑟琳本就混乱的头脑更加迷惑:“尖头叉子?” “就是詹姆·波特,”他解释了一遍,再把问题以陈述句重复了一遍,“你给他写那些信。” 凯瑟琳弄清楚了,西里斯是为了詹姆而来。目前看来,这件事并没有办砸,反倒收效颇丰,所以他显然不是来投诉的。 “我接受了他的悬赏,这是悬赏内容。” “悬赏?哦,也许有这么一个限定,但詹姆忘记加上了——” 他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悬赏”。 “这是一份拒绝斯莱特林与费尔奇的悬赏。” 将哑炮与斯莱特林放在一起,如同将火星与引线放在一个篮子里,总会让这些蠢货双脚直跳。这一招屡试不爽,西里斯经验丰富。 但偏偏,凯瑟琳并没有感到侮辱。她太清楚西里斯为什么要加这个限定,又为什么要特意蹲在这里羞辱她。 她丝毫不为其气恼,这事儿又不是她的命门。凯瑟琳接话道: “直到现在,詹姆·波特也没有补充上你口中的限定。” “当然,因为他想不到竟会是……居心叵测的斯莱特林给他写信。” 须臾停顿间,他私心加上一个贬义词,力图使他的行为听起来光明正大。 “这当然是一个陷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 ——你们。 她知道自己又被扣帽子了。 “我没有企图。” 西里斯气势如虹,他为自己正在拯救好兄弟于水火而倍感激动: “那你为什么要用心地给詹姆出主意?别试图糊弄我,梅林都没你照拂他!” 又是这样毫无根据的指控。西里斯的英明才智每每遇上斯莱特林就只剩下偏激。 凯瑟琳本可以扭头离开。 但有的人,或者说某种类型的角色,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他们即使像小孩子般胡搅蛮缠,她也情愿陪他过家家。你可以说她肤浅,可西里斯的确是她甚少打交道的类型——她快速清算了一遍,猛得意识到,在那张几英寸长的过往男友名单里,从未出现过此类。 凯瑟琳停顿片刻。她收回了原本的辩驳,挂着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 “我是为了金加隆。” “你退回来了!”他的气势能压倒一切。 她嘴唇翕动,声音微弱起来:“那大概是为了洗发水……” 他愈加不耐烦:“你只用过一次。” 时间拖延下去,凯瑟琳跺了跺松软的地面,几片坠落的花瓣被踩入泥土里。 微风一刻不停地流淌。 在二人上方,树冠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高大如华盖。饱满的粉蔷薇沉甸甸地压在枝头,在风中摇摇欲坠。突然,某种诡异的念头在她心中激起一圈波纹。 她抬头,直视着他。 “你怎么知道?” 西里斯后退一步,满腔气势被噎了下去。 “知道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只用过一次洗发水?你偷溜进我的寝室?” 因为急于否认她后半句的指控,西里斯脱口而出:“我……我闻到了。” 凯瑟琳定定地盯了他几秒,似乎在确认他精神正常。片刻后,她疑惑地开口: “你是狗吗?”
第6章 宵禁时的罗曼史 “西里斯,你又是一天没来上课。” 被叫到名字的人嘴里包着南瓜饼,含糊地回答:“得了吧,我忙得错过了午餐和晚餐。” “哦,大脚板,你已经对我隐瞒了一段时间了——”詹姆从浴室里探出头来,“你今天必须坦白,否则我就将你开除掠夺者行列。” “这个名字还是我取的呢,尖头叉子,好好洗洗你那被爱情的猪油糊得面目全非的头发!” 卢平边摇头边叹气,将注意力挪回到算术占卜题上。 火炉毕毕剥剥地烧着,木屑轻微的爆裂声浮荡在空中,如同无数根透明的提线,牵引纸上的数据向正确的地方奔跑。他用羽毛笔操控着提线,将破碎的信息拼凑出完整的形象。 在羊皮卷上顺利绘出结论时,詹姆刚刚结束沐浴,穿着鹿头睡衣从浴室走出来。 他熟练地用烘干咒搞定头发,此刻正顶着一个干燥的鸟窝行走。詹姆走到西里斯身边,眯起眼睛,四处打量,最终在他兜里找到熟悉的信封。 “我就知道是你拿走了!”他像被一道闪电击中,猛地跳起来。 西里斯翻了个白眼,扔给詹姆,后者像抓蝴蝶般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是她给我的。” 他嘴巴张成一个圈:“哇奥,你见到她了!” 卢平抬头,卷起晾干墨水的羊皮纸:“我猜是守株待兔,等到她了吧?” 西里斯不置可否:“随便你们怎么说。但你们得承认,我不仅抓住了她,揭开她伪善的羊皮,还捅破了她的谎言。” 他吞下最后一块南瓜饼,咕噜咕噜喝完一整杯牛奶,清了清嗓,准备开始自己的演讲,却发现寝室中少了一个人。 “彼得呢?” “去打扫陈列室了,”卢平隐隐有些担忧,“但愿他不会撞上斯莱特林那群人,他们今晚又有集会。” 西里斯意有所指:“是啊,说不定我们故事的女主,现在就在那个集会上呢。” 在詹姆与卢平的催促下,他夸耀了一遍今天上午的经历。 从他是如何靠着嗅觉锁定凯瑟琳·坎贝尔,又是如何利用课程表猜到她去禁林放信的时间,最后将她在他的威逼下被迫坦白了教唆詹姆喝香水的原因——当然,他无足轻重地,隐瞒了差点被认出是阿尼马格斯的小插曲。 “她为了博取我的信任,故意编造谎言,说有一位叫马尔克斯的作家,写了本叫霍乱时期的爱情的小说,有这情节。她觉得这个情节非常浪漫,就提议让詹姆试一试……虽然我不爱看书,但我们小时候,有个老男人总来教我们认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位作家,我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你用了后半天来调查这件事,证明坎贝尔一直在说谎?”卢平问道。 卢平先恢复冷静。坐在一旁的詹姆,到现在还张着嘴巴,如同一具被施了诅咒的石膏,久久沉浸在自己和一个斯莱特林通信半月的震撼中。 西里斯肯定了他的提问。 他找去图书馆,问平斯夫人。她告诉他,巫师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作家。 但听到他们的对话时,一本崭新的书,从书架上跳了出来,它的声音是个刚出生的宝宝,重复了足足七遍,平斯夫人才听清它在喊什么——‘我知道这位作家!!我是麻瓜百科全书!!’他按照指示翻开它,在靠近结尾的位置,一块豆腐干大小的地方,西里斯才看到读音相近的名字: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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