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平递给他一杯水,西里斯仰头咕噜咕噜地喝光了。 “这下我更渴望真相了,平斯夫人找不到更多信息,我就干脆溜出去,用我们上次开发的那条通道,后厨侧面那条——” “我带上扫帚,从校车站台下面钻出来,沿着铁轨向前飞行了一小段距离,降落在格拉斯哥附近。我在地铁站里吃了午餐,麻瓜用奇怪的铁箱变出的炸鱼薯条,像是1978年的新潮流——没有一个人感到异样,我在街道上走着,比麻瓜还麻瓜。那可真是酷毙了!” “得了吧,一定是因为你的鼻子翘到天上去了,才以为自己真像个麻瓜呢。指不定有人用那个铁盒子叫了城市守卫呢。”詹姆酸溜溜地说。 西里斯嘲笑他:“我可不像你,去伦敦逛超市还要妈妈领着。我七岁就一个人翻窗出去了,摄政街的店员都认识我。” “大脚板!”詹姆抓了把头发,于是更像顶着一个被风吹烂的鸟巢,他突然灵光乍现,“——也不知道是谁去年圣诞节被魔术盒里的弹簧吓了一大跳啊,这玩意儿我小时候就见过了。” 西里斯不服气:“我那是——” “如果你们再吵下去,我就要睡觉了。” 卢平气定神闲地收好羽毛笔和羊皮纸,吹灭蜡烛,解开帷幔。西里斯瞪了詹姆一眼,后者回以挑衅的一瞥。他决心要好好证明自己比詹姆更会模仿麻瓜,于是压着火气,草草说完结果。 “我随意问了几个人,有人推荐我去隔壁大学的图书馆里问问。那里的管理员比起平斯夫人,和蔼又可亲,我一提到那个作家的名字,她立刻找出了他所有出版的图书——我不太记得名字了,但那几本书里,绝对没有坎贝尔提到的那本。 “——霍乱时期的爱情,多么滑稽的名字,我可以现在就编出一个来……宵禁时的罗曼史,怎么样,听起来很像回事吧?总之,我在那里待到黄昏,也没找出来这样一本书,没人听过这个名字。” “这下真相大白了。凯瑟琳·坎贝尔不仅利用了你,还欺骗了我,甚至妄图用麻瓜来博取我的好感。这真符合他们的风格,无耻又无底线。” 西里斯两手一摊,做完总结。他本以为在这番有力控诉之后,詹姆会像丢斯莱特林送的巧克力一样把手里的信封扔出窗外。 但他再次失望了。 詹姆把手间的信封翻来覆去,摩挲了好一阵,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放进贴身口袋。 “糟透了,她骗了我,我得好好想想,再决定要不要读。”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没看见西里斯,自顾自地拉开被子,爬上床,紧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我得明早起来再看,明早起来再看……” 西里斯咬牙切齿:“我为了揭穿这个谎言,忙了一整天!” “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逃课处分吧,大脚板。”卢平的声音从床帘后幽幽传来,“除非你能帮詹姆追到伊万斯,否则就算那位坎贝尔小姐是摄魂怪,詹姆也不会拒绝她的主意的。” …… 集会结束返回寝室的路上,有人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小矮星彼得。此时虽然是宵禁,但谁也无法举报谁。 雷古勒斯本以为双方会就这样视而不见,谁知领头的七年级叫了几个六年级的斯莱特林,把这位落单的掠夺者带走了。 说出口令,走在甬道里时,小巴蒂悄声问:“他们要做什么?” “我猜是要净化他,”雷古勒斯引用了集会上传出的最新的指示,“‘我们为尚处困顿的受难者慷慨解囊,我们为迷途知返的年轻人敞开怀抱’——这是黑魔王的指示。” 小巴蒂暗自撇嘴:“你记得可真快。” “他说的话总能启发我,无论是精神还是魔法。” “我也一样,”小巴蒂语气激昂,“我的人生如果没有黑魔王的指引,将彻底迷失方向。” 两个年轻人陷入那独一无二的忠诚中,不约而同留在休息室内,在黑湖之下,让集会上汹涌澎湃的光荣之感顺着浓重的夜色下溯洄内心。 一只巨人墨鱼在玻璃前挪动,爬满吸盘的触手与雷古勒斯仅有一指之隔。它停留在某处,倏然收紧触手,尾部有力地喷出一股墨汁,借力向湖水深处弹射,须臾间,庞然大物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雷古勒斯对此习以为常,他敲了敲玻璃,几尾透明的小鱼聚拢,在他敲击的地方攒动。他突然想起晚餐时路过宝石沙漏。 “你注意到格兰芬多的分数下降了吗?” 小巴蒂消息灵通:“西里斯逃了一整天的课,麦格气疯了,给她自己的学院扣了足足五十分。” 雷古勒斯并不惊讶,以他对西里斯的了解,如果不是他的好兄弟们还在霍格沃茨,早在五年级他就该一走了之,怎么愿意捱到毕业。 但他忍不住多嘴:“他很少一整天不上课。”虽说西里斯向来嚣张,但至少没有这样张狂。 小巴蒂神秘兮兮地问他:“你知道我今天上午空课做什么了吗?” “做什么?” “我去禁林了,”他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我去寻找传说中的独角兽。” 雷古勒斯收回搁在玻璃上的手,放回兜里。他不着情绪地重复了一遍:“独角兽?” “我周末在霍格莫德听说禁林里有这种神奇动物,前几天看了一些资料,打算去禁林边缘逛逛,试试能不能找到它的痕迹。” “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禁林边缘。雷古勒斯隐隐有几分预感,几周前,他也时常出现在这个地方,做着似有似无的“窥探”。 这一活动因为凯瑟琳与查尔斯的分手也随之停止。如果进行下去,说不定今天会与小巴蒂撞个正着。 “我猜你看到了格兰芬多们在泥地里打滚。”他随口应道。 “你猜对了一半,”小巴蒂笑了笑,“我看到了西里斯在蔷薇丛下……他没有打滚,倒是抓着凯瑟琳·坎贝尔。” 这两人无论谁出现在禁林都毫不稀奇。现在,雷古勒斯甚至觉得,即使这两人拉扯在一起,也在常理之中。 他唯一会质疑的是西里斯愿意“屈尊就卑”,搭理斯莱特林——但谁知道呢,也许他也无法抵抗凯瑟琳。她的眼睛是透明玻璃,陷入热恋的篝火瞒不过任何人。 当她爱着查尔斯时,她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颗永恒的明星。当然,根据雷古勒斯的观察,在她对查尔斯丧失兴趣之后,这一切瞬间不复存在。 “她和他说了些什么,临走时交给他一封信,而西里斯收下了……我大胆预言,斯莱特林休息室的空气将再次污浊起来。” 雷古勒斯兴味索然地转移话题:“所以你找到了独角兽存在的痕迹吗?” “嗯,这个嘛……”他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带着笑意看向雷古勒斯,“这件事已经被列为机密了。”
第7章 风尚 同一时刻,凯瑟琳正心不在焉地听着室友的会议总结。 “早年我们对待纯血叛徒,总是敬而远之。如今为了壮大我们的力量,黑魔王鼓励我们去净化那些过往的叛徒,只要他们愿意弃暗投明,黑魔王愿意既往不咎。” 凯瑟琳早已厌倦了菲奥娜向她们日复一日地传递黑魔王的新旨意,她整日算着时间,宽慰自己熬到毕业就能结束这一切。菲奥娜即使口若悬河了整整半小时,也丝毫不见停下的意思。 “说真的,你们都应当加入我们的家庭,我们是一个家庭,没有被任何低等血统玷污过的大家庭,在那里待久了,我甚至会在闻到礼堂的气味时作呕,而霍格沃茨每年都在接受更多的泥巴种。” 艾希礼突然回头问凯瑟琳:“入学通知书是谁发的?” “我不知道,听说是霍格沃茨自己寄来的。” “会寄到法国?” “当时我已经在伦敦住了一年了。” 菲奥娜眼见话题转移,急忙开口:“好了,女孩们,让我们回到正事上。我们各自家族都在暗中全力支持着我们的事业,未来的功勋薄上将会铭刻我们的姓氏——这还不令人激动吗?” 艾希礼忍不住再次打断她:“要来一点巧克力蛙吗,菲奥娜?” “巧克力?不,我连晚饭都不吃,我在减肥,”她脸上的迷醉消退,仿佛终于从精神盛宴上退场,回到现实世界,“我得保证能穿下束腰。” “为什么不扔掉束腰呢,那是上个世纪的糟粕了。” 凯瑟琳对她们在束腰和尖头高跟鞋上执着疑惑不解。抛弃舒适度,堪比刑具的紧身衣裙在五十年代就被可可·香奈儿划为糟糕的设计了。 菲奥娜神情不悦。她严肃地告知凯瑟琳:“这是传统。” 传统这个词的内在力量足以将所有的质疑推翻,被敲定为传统的一切都成为了无言的金科玉律。在这个人人都可以穿牛仔裤和小西装的时代,巫师里仍有一小撮人的穿衣自由套着传统的枷锁。 凯瑟琳默不作声,她有时也欣赏舞会上腰肢纤细的姑娘,却不敢想象那些被束腰与绑带勒到变形的身体。 艾希礼打了一个哈欠:“我想睡觉了。” 凯瑟琳赶忙吹灭蜡烛,菲奥娜在黑暗中耸耸肩,用虎口在腰上比划,确认没有任何磅的增加。 斯莱特林的寝室深居湖底。天空就是黑湖。夜晚包含着湖水的重量,如一块顽石压在凯瑟琳身上,看不见月光的窗格如牢笼幽囚着她。 在适合思念的夜色中,她想起西里斯。 他从哪里钻出来,又是如何锁定她的,她没有头绪。 他是好几个梦境的重叠,毫无预兆降临。他指控她为阴险之徒,再倏尔消失,无影无踪。今天下午她没在任何地方看见他,这更让她疑心这是否是梦中梦。 他是一团球状闪电,毫不自知地入侵。凯瑟琳难以抵抗,只得在夜色中,在被火光划破的夜空中,细细品味这种侵略,放任那难以为继的欲望死灰复燃。 夜色渐浓,她听见菲奥娜发出均匀的呼吸,默数五分钟后,她从枕头下面取出一本小说,抱在怀里,翻身下床。黑暗中,她披上一件灰色的绒线衫,悄无声息地离开寝室。 …… “嗯,这个嘛……”他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带着笑意看向雷古勒斯,“这件事已经被列为机密了。” 独角兽的功效是什么,雷古勒斯作为保护神奇动物生物课永远的第一名,不能更清楚了。何况任何事务只要同永生扯上关系,就总有人为其不惜代价。 雷古勒斯收回眼底的惊讶,缓慢陈述道:“黑魔王很信任你。” 小巴蒂·克劳奇笑意更深:“是我主动请缨的。” 话音未落,脚步声从门后传来。 …… 推开甬道的门,她赫然看到了两道身影。凯瑟琳抖了抖,第一反应是将书藏在外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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