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已经告诫她们主仆了,那贾元春一心想要攀附陛下,想来不会主动往太上皇跟前凑,可其它人……”莲雨说到最后就没说了,那些都是家族送来的庶女,她们为了家族富贵,攀附太上皇就十分正常了。 “你这样安排很好。” 甄太妃扶着莲雨的手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拍拍她的手背:“你如今是越来越能干了。” “都是娘娘教的好。” 莲雨垂下头,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 甄太妃最满意她这副样子,当初因为被水溶拒绝而有些迁怒,可事后又觉得莲雨这样的木讷性子,胜任不了王府大管家,倒不如留在自己身边。 尤其这些日子,她是越用越顺心了。 “娘娘,还有一事……” 莲雨适当表露出迟疑。 甄太妃睨她一眼:“说吧。” “贾元春带进宫来的侍女叫抱琴,与如今大皇子身边的抱琴姑姑同名,宫中人多口杂,若是此事传到珍贵妃耳中,略一调查,便能知晓荣国府的打算,想来到时候怕是提前对贾元春下手也说不定。” 比起其它几个庶女,自然是身为嫡女的贾元春更有前途。 更别说,这荣国府的男人们不行,女孩儿养的却很是不错,这贾元春的姿容确实属上等,皇帝后宫妃嫔里,甄太妃虽只见过珍贵妃,可太上皇的后宫,她却是见过极多。 轮姿容,比得上贾元春确实不多,而且一脸死气沉沉,也难怪圣人不喜欢。 甄太妃避居赤水行宫,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无奈是太上皇做下的决定,她只能遵守,可却不代表她就真的甘心远离权力中心。 她也想为自己在宫里培养一些得用的人手。 比如贾元春。 荣国府看似门第高贵,可实则内里空虚,当年还犯下了大错,这么多年来都不得重用,若她能扶持贾元春,荣国府定会倒戈向她。 更别说…… 珍贵妃的娘家堂兄还是荣国府的姑爷。 这般釜底抽薪的事,她最爱干了。 “叫她换个名字,如今低调才是最重要。” 她声音沉沉地吩咐道:“待过上几年,再想办法将贾元春送到皇帝身边去,后宫里,总得有咱们的人才行,还有宫里那个抱琴,你也盯着,既然能跟在大皇子身边,想来也是个心腹,若能……” 话没说完,可语气里的阴狠却叫人胆寒。 “是,娘娘。” 莲雨抬手扶住甄太妃的胳膊:“娘娘,天气寒冷,还是别站在窗口吹风了,仔细着了凉。” 就在她们转身的一刹那,一个小太监飞速离去。 眼角余光见人消失在了拐角处,莲雨才扶着甄太妃重新转过身子,坐在正对着窗口的美人榻上,又赶忙去取了一张狐狸毛的毯子,给盖在了她的膝盖上。 甄太妃歪在美人榻上闭上眼睛小憩了。 莲雨静静站在一旁,目光落在甄太妃的脸上,岁月如刀,在这位宠妃的脸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宠爱渐逝,曾经的娇妍变成了如今的刻薄。 太上皇那日渐稀薄的宠爱,依旧叫这个女人看不清自己。 小太监一路飞奔到了太上皇的寝殿,将甄太妃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了太上皇,当然,很巧妙地隐去了莲雨说的那些挑唆之语。 太上皇这会儿手上还拿着水琮写的信呢。 原本的好心情随着小太监一句一句地复述,渐渐往下沉,嘴角也渐渐拉平,最终那张被一道刀疤破坏而显得格外狰狞的脸,此时愈发显露煞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野心还是这般大。”等小太监走后,太上皇才开了口。 老太监陈序陪在太上皇身边,声音有些沙哑,但态度依旧恭谨:“太妃娘娘……这些年荣宠有加,又连生两子,这有野心也属正常,只是……” “只是不该胡乱伸手。” 太上皇的腰背躬了下来,显出几分老态:“尤其伸手到皇帝后宫去。” 因为在自己的后宫上吃了亏,所以太上皇尤为忌讳这一点。 陈序不说话了。 他虽然伺候太上皇伺候了一辈子,但他到底只是个太监,一辈子都是太上皇的宫人,哪怕再亲近,也只是宫人。 太上皇捏着皇帝的书信大半夜。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还未到平常起身的时辰,他便撩开了帐子,一直守夜的小太监快步上前,将太上皇扶着坐了起来,在他背后塞上了几个厚厚的大枕头。 “你去,遣人去请了赤水行宫的中书舍人过来。” 太上皇虽还政于皇帝,但赤水行宫还是留存中书舍人一职,留作起草诏书所用,这个职位由翰林官担任,并不固定某一个人,而是一个月轮值一次,算是一个兼职。 太上皇虽还有颁布圣旨的权利,却只能针对赤水行宫范围内,若出了赤水行宫,则会被快马加鞭送到皇帝的御案前,皇帝加盖了皇帝玉玺印后,才得以生效。 可以说,太上皇的权利被无限削弱。 这也是为什么太上皇阴晴不定的缘故,大权在握一辈子,到了年迈之时,却被困在赤水行宫里面,这叫他如何能够甘心呢? 偏偏他的身子不争气。 中书舍人很快就到了,虽然是临时被叫醒的,可依旧衣着整齐,精神面貌十分得体,太上皇也不是个平易近人的,直接就吩咐:“拟旨吧。” 中书舍人摊开纸张,拿起笔就准备开始写。 太上皇的言辞并不华丽,只说到:“皇九子水涵,过继于东平郡王谭林为嗣子。” 中书舍人的笔微微一颤,心下瞬间惊涛骇浪。 东平郡王! 据说这位东平郡王前年唯一庶子死于花柳,只留下一个遗腹子,如今刚过周岁,倒是嫡出的三个女儿如今在婆家日子过得极好,每个女儿都生了三个儿子,足足有九个外孙。 东平郡王对那唯一的孙子很是疼爱,显然,是打算等那孩子长大把爵位传给孙子的。 可如今…… 看来东平郡王的想法不能成咯。 心里腹诽着,下笔却很神速,洋洋洒洒一大片文章,很快就写完了,然后奉上给太上皇过眼。 因为本朝皇帝极其喜欢过继儿子,所以过继的诏书都成了一个模板了,但凡当了中书舍人的,就没有人不会写过继诏书的,所以理所当然的,这个诏书内容很快被太上皇点了头。 中书舍人这才仔仔细细的誊抄到了圣旨上,等太上皇用了印,又马不停蹄地进了京城,将诏书送到了皇帝跟前。 水琮下了朝不久就召见了林如海。 诏书到的时候,林如海正在跟水琮说江南水患之事,甄应嘉当年督造河堤十几处,总长度几十里,这两年他虽努力补救,但总有力有不逮的时候,等过了年开了春,又是春汛时,他就怕又会爆发水患。 于是便想着,从明年春天开始,将甄应嘉督造的河堤全部都检查一遍。 所以他这次入京,一来是为了述职,二来则是为了跟皇帝申请一点儿活动经费的,当然,如今不叫活动经费,如今叫做治理河道的专项拨款。 连续数年的春汛,如今早已成了水琮的心腹大患。 他倒是想直接把甄应嘉拿了直接砍头,奈何当年事发之时,太上皇出面保下了甄应嘉,只撸了他的实职,将他扔到清水衙门里面修书去了。 在水琮看来,这个惩罚真是不痛不痒。 只是……国库虽算的上丰厚,但他有个大计划等着执行,一时半会儿这拨款还真有点儿难。 也就是在这时候,赤水行宫的中书舍人求见。 一听是赤水行宫求见,林如海便立即十分懂事的退下了,只是到底没撕到经费,心里有点儿不愉,出了宫后也没回府,而是请了堂弟林瀚到了福旺酒楼。 这里是当年林如海为阿沅准备嫁妆铺子,这些年背靠皇妃生意一直很不错,更别说阿沅做了贵妃后,这酒楼还转型了,开始走高端市场,里面装修过后,接待文人墨客,勋贵豪门的频率明显上升。 林如海与林瀚去的是特意留给林瀚的包房。 这个包房平日里不开门接待,独独留给林瀚招待友人,今日两位主家来了,店小二立即请了他们进去,里面常年有人收拾,所以很是干净。 堂兄弟二人坐下后,自然是有很多话说。 “顾家那边既然已经定下了,你也该勤快些上门,那位小姐是个温柔端庄的,你年岁比她大,更要多多谦让才是。”林如海是有一番夫妻经的,若非成婚十年未能生下嫡子,他是不会纳妾的。 如今与妻子贾敏之间虽说有了隔阂,没有从前那么亲密,可到底没有大仇大恨,也算相敬如宾。 所以他说起这话来,语气里有怀念却没有怅惋。 “是,弟弟谨记于心。”林瀚看向林如海的眼神依旧濡慕。 当初在扬州读书时,林瀚嘴上喊堂兄,心底却称呼林如海为老师,如今同朝为官,偶尔相见甚至只能互称‘林大人’,兄弟相称都显得过于亲密。 “不久后我与你堂嫂就要回姑苏,玉儿如今在宫中,为兄是不担忧的,只是你堂嫂她到底挂念女儿,你若有空,便多多往姑苏去信,多向娘娘打听一些玉儿的消息。” 林瀚依旧点头如捣蒜。 “你父亲继母那边着实不用操心,一切交给为兄便可。” 林如海对这个堂弟也算尽心:“过两日,为兄准备一些节礼,陪你一同去一趟顾家……” 话说到一半,隔壁包厢就传来了说话声。 声音很熟悉,竟是林如海的妻兄贾政,与他说话的人一味奉承讨好,言语之间多是谄媚小人姿态,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声音有些大。 酒楼自从走高端路线后,便一直很清幽,在这样的氛围内喧闹就显得格外明显。 只听得那人说到:“你我本是本家,更是同为贾姓,犹记得当年得恩公资助,才有银钱上京赴考,后得中进士官居知府,无奈何小人陷害,这才被革职,如今起复无望,我这心里着实难受。” “雨村兄何必如此自苦,你的才学我自是知晓,你放心,荣国府中亦有与雨村兄一半郁郁不得志者,不若你先与我回去暂且落脚,再慢慢筹谋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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