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谁不想做那样的猫咪,我当然也想。 但别忘记,猫咪也有很多类型。 我喜欢的,是出门溜达一圈后,必定会回最先捡到它的人家吃饭的猫咪。 吸血鬼当然也有不同。 虽说我迄今还没遇到过一个同类,恐怕这类边界模糊的存在比咒术师还要少。 总之,我也吃饱了,也就只能当忘了这事。 根据天文气象数据,新月还有九天,吃得这么饱,肯定是能撑住,回去吃下一餐的。 不过,我绝不是他养的猫,只是将他当成饭票而已,不管是现在的他,还是未来的他。 六月的最后一天,夏越大祓的日子来到了,我懒得去凑热闹,五条悟在家里吃了好几个不同店里的水无月。 铺了一层红豆的三角形点心,是代替了冰。点心我吃着没味道,本想喝威士忌,最后只得到了一盆冰块。由于没掌握好力度,敲一下后全碎了。 没办法,谁让我身无分文,即使带着钱包,未来的纸币也没法使用。 时间进入了七月。被群山包围的京都愈发炎热,五条家每年必有的流水素面提前登场了。 少年吃得不亦乐乎,我颇为无奈地配合他,负责放面,没和他说以后他去了东京,成了两个孩子的监护人,先后弄了两次流水素面,皆以所谓失败告终。 第一次大老远砍了竹子回来,在院子里搭起长台,第二次买了螺旋状的隧道,复刻了水上游乐场的滑道,却只有他一个人不亦乐乎。 惠嫌弃说干嘛弄这么麻烦的东西,津美纪也不是那么感兴趣,我又不能吃,最后他只好一个人跑去店里吃了。 祭奠也徐徐拉开帷幕。 比起只园祭的及高潮,御手洗祭更早来到,而今日,也是新月之夜。 北野天满宫供奉的是菅原道真,五条家的祖先,虽说更出名的是下鸭神社的御手洗祭,那里却属加茂家。 御三家看似三足鼎立,实则互不对盘,其中五条和禅院家更是错综复杂的关系,叫外人看不清。 无名家作为小小一隅,长年以来一直担任窗这样的辅助角色。除了我的父母外,其他人倒是与加茂家走得更近。 加茂家的家主恶名昭着,禅院家的家主又过于风流,说来幸好当时和五条家订了婚,否则我会被许给加茂家的哪位作侧室也说不准…… “哪种?”似乎是我一直不回答,少年都快要给我一个头槌了。 红,蓝,黄,白,紫,五种颜色的蜡烛代表着五种寓意,我指了指祈求好运的白色,五条悟递给了我。 “你呢?”我问道。 “我才不用这些。”他说。 我想,到底是因为他是五条悟,所以才会成为最强。* 御手洗川里的水温温的,漫到小腿的位置,河底铺上了防滑垫,走起来并不困难。 便服与浴衣,一家人与成双结对者,手持火烛,密密匝匝地走在同一条河流中。 见我格外认真地用手掌护着火烛,少年作势要吹,我加大步伐穿过人群,躲开了他,只听他从身后传来嗤笑声,似乎觉得这颇为有趣。 夜晚,河川旁的各色树丛纷纷探出枝丫,柔和的夜灯与燃起的火柱,显得格外梦幻,似乎走过这河流,就能到达异世。 这条河并不长,见到桥身,也就快到头了。我同陌生的人们并肩走在一起,全神贯注地护着蜡烛。 灭了也无妨,但有时也求这么一个吉利的兆头。 桥名为莺,我走到桥下,水忽然凉了,声音也弱了下去,起初我并未意识到。直到手中唯一的烛光照亮了全部,我才抬起头,察觉到了不对劲。 四下一片漆黑,我忽然想起一个众所皆知的说法:传说中桥的下方,是通往黄泉的入口。 但我肯定这并非黄泉,因为我察觉到了其他存在的气息。 毕竟吸血鬼不会死,我完全没有危机意识,躲开的一瞬还想着要护住蜡烛。 什么东西灭掉了烛火,遮蔽了我一只眼睛的视线,随即消失了。 这是眨眼之间的事,仿佛只是二十四帧的幻觉。 “你跑哪儿去了。”五条悟来到了桥下,好像才发现我在这里。 他没有察觉到异常的样子,或许真的是幻觉? “啊。”他突然说:“可不是我吹的。” 我扭头看向手中的烛火,心里咯噔了一下。 烛火灭了。 这的确只是一场仪式,无须在意,但心中还是不快。 将蜡烛往少年怀里塞去,我大步趟过河水,走上了石阶。 “真的就要走吗?”少年问道:“多呆些时间,我一个人挺没意思的。” “无聊就去接任务,诅咒是永远消灭不完的。” “心乐留下的话,我会有加倍处理任务的动力。” 他实在太缠人,我停下脚步,看向他:“我不是你认识的心乐,请不要将我和她当成同一个人。” “还在说这种话?”少年笑了,用不可辩驳的语气道:“对我来说你就是心乐。” “现在的心乐还被困在家里,你真想找人玩,去找她就是了。” “我去过了,一直在去,但无名家根本遛不进去。”他摊手道。 第一秒的时候,这句话并未引起我的注意。 第二秒时,我回味了过来,几乎带着惊惶看向他。 “那么难进?” “你自己家不清楚?上空的结界带电,周围设置了空间术的结界。”他顿了顿:“强行突破倒很简单,就要连同建筑一起毁掉。没问题吗?” 他在试探我的态度,好像只要我同意,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他破坏。 可是当下,我完全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他那里。 不对,有哪里不对。 我几乎无法面对一直忽略了这个事实,从未察觉到这点的我自己。 那日,在我被变成吸血鬼的那日,在吸血鬼闯入无名家的那日,没有一处建筑遭到破坏。 尖叫声响彻云霄的那一夜,血流成河的那一夜,人们纷纷死去,但建筑没有任何损坏。 也就是说,不是结界出了问题,就是来者——那将我变成这样的生物——是被谁请进了门。
第23章 在古老的传说中,人们说吸血鬼只有被主人邀请,才能进门。 这是真实,却并不完全准确。 实际上吸血鬼被邀请后就能进入,无论邀请者是不是屋子的主人。 比如先前我和五条悟去幼儿园,五条悟先翻过了墙,让我过去,我就能跟着进。 这是只有成为吸血鬼后才会知道的事。 将我变成这样的吸血鬼,是被谁邀请进了门呢?或许是川端,但川端死去了,指示他的人又是谁? 我不得不面对,自川端死去后再也没有调查过这件事的事实。 不过企图用无视来逃避过往,看样子已到了一个阶段。 津美纪的昏迷,莲的死亡,不得不着手解决其中一个。 或者难不成,我真要去研究让人死而复生的方法? 唤醒死者,通过降灵获得回答属于禁术之一,要找诅咒师帮忙,我并不直接认识这样的人。 “心乐。”少年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说过了。”我从思绪中脱离,怒气冲冲地看了他一眼:“这几天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认识的心乐。” 这个时候我还被关在无名家,他却在外面和别人(虽然也是我)玩,让我很不愉快。 “证据呢?”他不屈不挠。 “我已经是吸血鬼了,你认知中的心乐是人,这还不够?” “就算你成为咒灵,也是心乐哦。”他顿了顿:“留下来吧,马上就是只园祭了——” “五条悟。”我冷不丁地叫出他的全名,想让他安静下来,他却反倒凑上前来。 少年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我:“为什么晚上也要戴墨镜?” 吸血鬼的眼神太好,我自己倒是没意识到有戴着墨镜。 想了想,我摘下墨镜,伸出手,反戴到了他的脸上。 反正也是他自己的。 “五条少爷,我马上就要走了,很高兴和你度过了这么一段快乐时光。但这个时候的我还被困在无名家,比起和我玩,多和她写信吧。” “我当然有写。”他说道。 “乖孩子。”我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时我还不用踮脚,就能摸到。 他的手抬到半空,本想打掉我的手,却还是落下了,握成了拳。 我注意到了。 想到要离开,心中也泛起了小小的波澜,毕竟在一起呆了半个月的时间。 哪怕五条悟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一瞬出现过「寂寞」这个词,我还是想说。 “不要觉得寂寞哦,享受寂寞是成年人才能学得的技能。”我笑道:“你会拥有朋友,在未来,你会和朋友们一起度过快乐的时光。不仅如此,你还会获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的挚友。你可是五条悟,我离开后你也会好好长大。” 我想这些话不会影响世界,因为正如我的五条悟所说,已发生的事是注定的,无法被改变。 这又是一件多么令人悲伤的事。 十三岁的少年安静地听着我的话,垂下眼眸:“那心乐,你就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我从来不知道,他是这样看我的,我也从未用「朋友们」这个词定义过他人。 不过,二十八岁的他并不会再露出当下这般神情,还真想看看啊。 “嗯。”我笑了:“我知道了。” “就这样?”他睁大了眼睛。 “嗯?” “心乐,这个时候应该要说我也是你的什么吧。”少年带着些许抱怨的语气。 我知道,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单纯想获得一个回答。 “答案当然要留到未来了。”我又抓紧机会揉了揉他的头。 时间线不同,我认识的五条悟大概率会忘记这件事,所以这里就先逃跑好了。 他漂亮的眼睛带着怀疑的目光,从上方看向我,颇为无奈地叹了两声:“说出这种话的心乐简直和什么邻居家的姐姐一样,连和你斗嘴都变得不好玩儿了。” 这可是成年人的游刃有余。 “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你当然要叫我姐姐!啊,不如最后叫一次,”我忽然来了兴致,眼睛亮了亮,凑上前去,拉着他的袖子晃动着:“就一声,就一声嘛,快点快点。” 他会这样对别人说话,但就像现在,当别人这样对他说的时候,少年就扭向一边,斩钉截铁道:“不要。” “可是我都要走了,”我故作难过模样,抬手挡住眼睛:“就不能让我听听吗,就一声而已。” “不要。”少年听上去已没那么坚决了。 我放下手,弯起嘴角,转过身去:“是么,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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