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三岛夫人还以为,能看到两人亲口承认关系的时候,结果两个年轻人谁都不着急似的,就是守着对方,不往前迈一步。 她转向文景,“那文景小姐请多住一段时间吧。” 这段时间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文景这个女孩的。 “不了,一起说出来真的抱歉。但是我也要回东京的炼狱家了,千寿郎没有人照顾,我也很不放心。” 这座藤花之家,常住的人除了三岛夫人,就只有一些老仆了。杏寿郎走了,文景也要走了,来来往往的鬼杀队员们,几乎见过一面后,就很少再来了。 三岛夫人不敢去问那些不再回来的人去了哪里,只能每次都尽量在短暂的时间里,了解每个人的喜好,为他们提供最好的食宿。 “那么,来年的庆典,你们回来吧。今年不是忙了一整夜,一点都没有享受到吗?” 杏寿郎和文景两人相望,同时朝着三岛夫人点头,“嗨!” ——— 当天晚上,文景无法入睡。 她向左望去,想看到杏寿郎的脸,却只有一面屏风。 “三岛夫人,看起来真的好寂寞啊。”女孩轻轻的说,并不期待得到对面的回答,“那样相爱过,最后还是一样寂寞吗?” 也许是少年少女的相处,和三岛夫人记忆中的某个场景吻合,她总是会在聊天的时候,说起和亡夫的故事。 “我和丈夫开始的时候并不对付,七八岁的时候,我家里有一棵桃树,是爷爷种的。爷爷料理果树非常有心得,所以那棵树算是远近闻名的好果树。到了六月,也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段,那树上就结满了桃子,每个都又大又甜。丈夫从小就专门喜欢这棵树的果子,为了这个,我们两个不知道吵过多少次。” 说完,三岛夫人就指了指那棵果树,它现在完全变了个‘树样’,到了结果子的时候,就光顾着长叶子,都差不多要将一间客房吃下去。 文景望过去,脸上一紧,正是前几天她耍赖的那棵树。 杏寿郎无声的看过来,似有所指,被女孩气急败坏的拧了一下。 不过三岛夫人陷入回忆,并没有在意两个孩子的打打闹闹,继续说着,“后来他有一个夏天没来偷,正好是爷爷刚去世的那会儿,我心里空荡荡的,时常在树下发呆。突然有一天,他就回来了。回来了,死性不改,还是来偷果子。不过这次,他看起来很老实,被我呵斥,就一边吃桃子一边说要给我干活抵债。可家里活儿都有仆人做,我很多时候,就拉着他一起,在树下发呆一整个下午。爷爷死后的那个夏天,我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 声音到这里顿住,三岛夫人无法成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续上,“后来,我知道他是听其他人说,我变成了呆子,就特意过来陪我的。那之后,他走了,我就开始思念,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现在推算,他那时候应该已经拜师,那次是专程回来找我的。” “后来呢?”文景发问,她见三岛夫人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脸准备要走的模样。 “后来,就结婚,他开始杀鬼,我在家里等他。再后来,他死了,我开了藤花之家,他在后面的坟墓里等我。” “就这样?”开头像个故事,后面却潦草结尾,像是被老天爷写了一半,忘记了,于是放在了一边。 “就这样。”三岛夫人收拾了衣服下摆,将额角的乱发捋到耳后,“一个叫人不耐烦的故事吧。” “怎么会?”文景忍住难过,看着夫人的背影,喃喃出声,“明明是很美的故事,为什么不再继续写后面呢?” 没有人回答她,就像这个嘴里琢磨着‘寂寞’的夜晚一样,屏风那边一片安静。 “烟花一样呢,爱情。轰地一下,碰地一下,再哗地一下,就没有了。”
第30章 离别到来 离别之期已定, 顶上悬着的那把刀就越发靠近要害。 两人都有不得不去做的目标,杏寿郎要去更偏远更落后的地方,找寻下弦鬼的存在。炎柱之名在稹寿郎这里, 已经收到了损伤,很多人对这个不尽责任享受虚名的炎柱颇有异议。 为了保全炼狱家延续千年的炎柱之名,杏寿郎必须尽快斩杀下弦, 代替父亲承接责任。 而文景呢, 她满心焦躁,几乎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简直像是——全家都要出行去吃大餐,但是自己的作业还没做完,而且今晚必须交。 每当她开口想说“我能不能不加入鬼杀队, 就这么跟着你”的时候, 自己就先不断反省, 将这种问话打回肚里。 ‘力量提升上去了吗?背部肌肉足以让自己随意挥刀了吗?’ ‘战斗意识上去了吗?面对真正的杀气,还会像是遇到碳鬼时那样被看透吗?’ ‘体质了解透彻了吗?有了牵挂的人,生命就不单单属于自己, 不了解体质, 凭着一腔热血使用能力, 到某个时刻绝对会碰壁。’ 这几个答案都不乐观,甚至杏寿郎都给她出了难题, “文景少女!鬼的脖子硬的像是石头或者铁块一般, 这不是夸大, 而是事实!请你真的能砍断石头或者铁块的时候, 我才允许你去明年春天的选拔!” “嗨......” 所以,离别前的这周, 杏寿郎全面的考察了文景的现阶段水平, 给她定了一个十分严苛的训练计划。 “呜姆, 这样把全天都排满的话,文景少女也就不会乱想了吧!” 杏寿郎说着让人火大的话,但女孩没力气去一一争辩,她突然说了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这是第一次吧,两个人单独待了快两个月。” 往常在家里,两人各睡各的屋子,在道场专注训练,吃饭时有千寿郎在一起,唯有某段时间的晚上,杏寿郎会给她专门补习鬼杀队的相关知识,两人才有了一点时间独处。 像这样的,晚上做了噩梦,就跑到房间另一边,盯着对方睡颜缓解心情的时间,竟然已经结束了。 “嗯!只有短短两个月吗?现在感觉已经和文景少女相处好久了!想想这样的时光,要被鬼打断,就必须要继续努力了!” 两人不久后,拜别了三岛夫人,各自踏上了不同的路,但在道路分开之前,他们还有一段共同的路可以相伴一起走。 文景走得很慢,往常一步就能走到的,她要分成两步走,就这么磨磨蹭蹭,路的尽头却像是朝着他们跑过来一样。 不多会儿,路就分岔了。 自此,文景要往北走,杏寿郎要往南走。 “呜姆,真的不用‘要’送你吗!”文景总是会迷路到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 “当然了!来的路上我都记下来了!”她只是习惯了柏油马路和各种保姆式的导航,不习惯近现代日本的道路情况罢了。 “那么,我走了!”杏寿郎毫不犹豫的回过身去,掀起的披风擦过女孩的衣角,几个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噶——噶——笨蛋弟子!记得问路!”乌鸦在她头顶转了两圈,扔下几句嘲讽,就也跟着飞走。 这个地方,只剩下了正在咀嚼心情的文景。 她的脚步不自觉的动了起来,是啊,这时候没时间感春悲秋了,现在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鬼杀队员的命运,这段来之不易的‘蛛丝’,在鬼的面前薄如蝉翼、吹弹可破。 ‘我还完全不行!完全不行!’ 她开始在奔跑中使用呼吸法,化作一道风穿梭在林间道旁,同时思考着杏寿郎所说的‘呼吸法常中’。 “文景少女,你的这种表现,就说明已经短暂进入了呼吸法常中的状态!了不起呢!接下来就是要加长时间,一天、两天、一周、一个月,吃饭、睡觉、打斗的时候,都要保持顺畅不间断的呼吸!” 这话如果让普通人听到,一定会以为这是句废话,毕竟呼吸嘛,每个人都要呼吸,睡着了不呼吸不就憋死了吗? 可这个呼吸,对鬼杀队员来说是意义不同的,可以说是他们的求生工具。 他们想要达到呼吸法常中,需要不断调动训练呼吸,将保持身体最佳状态变成身体本能。 文景赶在天黑前,到达了自己预设的中转站,她有些得意的坐在旅馆窗台上,别的不说,多年的义务教育下,找方法论那是顺手拈来。 全部的路记下来很困难,那就每隔一段时间记下一个沿途的标志物,之后只需要按顺序将这些标志物穿起来就可以。 但是乡下的日本不同于大都市东京,到处都是显而易见的标志物,文景也是在又不知道走到哪里后,发现有一些标志物选的不够醒目。 “啊~~真没办法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走错的呢?” 这次,她倒是没有走进熊的窝里,反而一脚踏进了杀人现场。 ——— 一处不知名的林间,血迹蔓延了十几米远,到处都是炸开的血沫,文景不知道这是一种血鬼术还是什么? 真的有血鬼术会将人变成比肉糜还稀碎的东西吗? 她捂着鼻子,踏着血泥前进。 地上散落着各种耍把戏用的东西,这大概是一个途径此地的马戏团,而且来的时间不比文景早,简易帐篷没精打采的只搭了一半,另一半却没人来理。 一丛火在燃烧着,噼里啪啦,是这个林间唯一的声音。 太安静了,已经没有活人了吗? 脚底的地势逐渐在走低,借着晦暗不清的月光,能看到一个大坑。 前面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也更加新鲜。 她谨慎的压着脚步往前走,用树木遮挡自己的身体,但奇怪的是——鬼的气息很淡。 “Duang——”因走近了,坑底突然传来的规律声音也清晰了起来,像是菜市场剁肉时的声音,还有什么絮语低低的念叨着。 文景有些不明情况,探头望去。 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在低着头‘处理’着眼前的东西。 那东西已经大半被剁成了碎块,陡一看没有处理的必要,可细看,每个肉块散落在周围,还轻轻的蠕动着,像是没有死一般。 而在中心处,一团稀巴烂的肉团里,一只胳膊正在慢慢长出来。 青年上半身抖动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胳膊。 他手里攥着一把只剩前半部分的薙刀,身体突然朝向文景这边,一双目眦尽裂的眼睛叫人头皮发麻,“#$%$^%$^”. 并不是发现了文景,而是好像虚空里站着一个人,他在和其对话。 然后等那手臂完全长出来。 “Duang——”手起刀落,将那手臂砍下来,随后不停地剁剁剁。 随着剁肉的声音,那青年嘟囔的声音也加大了,似乎他用刀将肉剁成碎屑时,内心经受着巨大的痛苦,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住,于是变成了毫无意识的念叨。 这是一个人类,而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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