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站在附近,想着如何将这个青年的刀夺下来,同时将其束缚住,然后再将这个不断再生的鬼给解决掉。 青年身上的大半衣物已被撕得稀巴烂,上面还有很多道抓痕和咬痕,想见在维持坑底这个状态之前,他和这只鬼打斗了不短的时间。 他的理智暂时唤醒不过来,突然现身大概也会被攻击,没办法了,文景拿出一根布条走上前去。 女孩这么靠近后,脚下软乎乎的地面还在轻微蠕动,那感觉恶心得叫人头顶冒烟。 上前干脆利落的勒晕青年,随着其倒地,刀仍死死握在手里,刀刃早已卷边缺口,不知道他到底坚持了多久。 “辛苦了,请先休息吧。” 现在走近了,就更加能分辨出,那肉团作为人类时应该是一个女性,如果忽略其上的鬼纹,这只正在生长的胳膊是纤细的、女性化的。 “铮——”文景抽出日轮刀,轻声说,“你也是,永远休息吧。” ——— 这只鬼已经被削弱了不知道多少次,处理掉很容易。 可让文景犯难的是,如何处理这个活人。 他看起来很强壮,疯起来不知道会不会伤人,留在这里也很危险,一个不能自清的人类,很容易就被警察认为是这片血腥的犯人。 于是文景捏着鼻子往物资里找了找,翻到不少钱财物品,‘这种痕迹会被认为是强盗来袭吧。’ 也好,这样之后附近的人就不敢靠近这里了。 她拿着东西,走回坑里,却看到那青年已经坐起,直愣愣的看着空荡荡、只留一片砍痕的地面。 ‘这就已经醒了吗?’ 太好了,不用她拖着了。 青年在月光下一阵阵发抖,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做了一场噩梦,却看到了边缘的血迹,闻到了隐约的血腥味,不敢爬上去查证,于是就这么和月光僵持着。 “喂!” 一个声音在林间炸开,激得他头发竖起,一时间迟滞的各种想法都涌到心头。 ‘有人发现了吗?’ ‘警察吗?’ ‘我要被抓起来了吗?’ 下一秒,脚边就被人扔下一包东西,“拿着这些东西,跑吧。”
第31章 等待 他“咚咚咚”狂跳的心脏暂时安定了一下, 抬眼望去,看到坑的边缘站着一个人,藏在阴影里, 身上很干净,白色的披风上一点血点都没有。 “赶紧!爬起来!换上衣服!”对方语气里的催促,脑子空空的青年立刻照做。 等他将血迹擦干净, 换上衣服, 理智也就回来了一点,思考着这人的问题。 他在团里负责的是外联,在镇上富人家里商量表演的事儿,吃喝玩乐一顿, 直到后半夜才回来的, 谁知就看到了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他的家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爱抽烟的团长、很能干的团长夫人,都死了,混在一起不成人样。 “呜呜呜——”迟来的哽咽, 或者只是嘴唇抖动, 声音呜咽罢了, 他瞪着眼睛不敢闭上,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满脑子都是最后的记忆, ‘那到底是什么?谁把她变成这样的?’ “那是鬼, 鬼王路过了这座林子, 将血注给了某个人,于是她就变成了鬼。鬼是没有理智的, 所以, 那个女孩在变成鬼的一刻已经死了。”文景的话飘散在风里, 带着一种沉重的同情,“之后那只鬼所有的过错,都应该归到鬼王身上。” “你是谁?”四散的血液没沾到她身上,应该不是造成一切的人,那么她就不怕被杀人灭口吗? “我是猎鬼人,负责处理鬼,如果你想要找到理解这一切的人,就——”文景站在高处,压低着声音,正维持着一派高人的样子,脑子却突然卡壳,‘嗯?最近的那个培育师的位置,是向东向西还是向南来着。话说这座林子在哪里呢?’ 青年根本没注意到这停顿,他嘴里不由自主的不停发出呜咽,像是受伤的野兽停止不住的哀伤。 “咳咳,算了,你跟着我来吧。”最终文景决定送佛送到西。 ——— 整个马戏团的人都乱七八糟的,野兽的笼子也被打开了,到处都是残肢血迹。 青年从坑底爬出来之后,又一次被这种地狱般的场景冲击到,精神明显更加恍惚了。 他一边拿到就地挖坑,一边对着空气说着话。 “......田岛太太喜欢猴子,但野兽臭到人家就不好了。哈哈,谁说不是呢?那猴子就爱乱撒尿......我?我还好,就是喝酒喝多了,头有点晕......你们先睡吧,诶?怎么不给我搭帐篷?” 文景在这会儿功夫里,往周边看了看,一个是确定没有野兽跑走,一个是确定警察还不会来。 于是回来后,她就意外的看到,青年埋人埋了一半,就突然去搭帐篷了,一副刚回来要住下的样子。 “......火也太小了,你们怎么回事?就等着我回来干活吗?”他又出来帐篷,拿起刀准备砍柴去。 注视了好一会儿,文景将其打醒,“马上就要天亮了,你难道要让这些人的尸体被看到吗?” 青年没有反应,但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了半晌,又嘟嘟囔囔的回来老实挖坑了。 文景凑前去听,发觉这个人又给自己安排了剧情。 “真是的,好好的帐篷不睡,非要睡到地洞里,真是服了你们了......” 她摇摇头,看来再这样下去,青年非彻底疯了不可。 于是再次勒晕了对方,自己捋袖子干了。 ——— 七月末,天气即将来到最酷热的时段,大街上不少人都打着伞。 文景盯着别人的伞,别提多羡慕了。 东京附近,一个女孩双手拉着一根绳子,正把一个要往巷子里钻的人给揪回来。 女孩个子挺拔,身量是女子当中少见的一米七,力气也很大,就这么一拽,那个五大三粗的青年就被不能向前扑了,两个人的力气竟然能僵持在平衡位置。 “别去!那不是你姐姐!” 巷子里那个姑娘差点被扑到脸前的青年吓倒在地,连滚带爬的逃走。 直到那姑娘消失在眼前,绳子上的劲儿才慢慢减小,青年瘫坐在地上,理智慢慢回笼。 “我刚刚......怎么了?好像看到姐姐了,她怎么穿着和服,到庆典了吗?” 这个疯青年,名叫山高,是文景迷路时捡到的麻烦,时疯时不疯,薛定谔的疯,见风长的疯。 她原计划到了稍微繁华一点的地方,就给他指个路去培育师那边,结果这家伙屡屡神志不清的去追人,让文景不得不更改计划,绕道去找培育师。 可是——去找培育师的路,她只听过,根本没走过。 这么一绕路,就绕到了七月末。 这个小镇原本是偏离主道的,文景特意过来,是要给千寿郎写信。 之前在藤花之家,有乌鸦做前后的传信,她会很安心,即使离开家一个多月,千寿郎仍然对她的存在很清楚,每天晚上念叨她一遍,就可以好好将记忆保留。 没有了乌鸦之后,她原定2天回去,也不耽误事儿。 哪知道捡到人了,她就不得不靠着行商的信来维持内心的安定了,‘千寿郎,可千万别忘了我。’ 将信写好,女孩没好气的对着门口蹲着的人说,“走吧。” 山高这个样子,根本没法夜里赶路,白天一个不小心还会跑走,夜里更加如此,导致文景这么一周都没砍过鬼。 “嗯。”青年低垂着头,罕见的没在自言自语。 这反应引起了女孩的侧目,“清醒了?” 大概是离开那个地方越久,那种冲击就越小的缘故,山高逐渐恢复了神智,等听说了培育师的位置后,主动提出要自己走。 “等等,到时候没人引荐,你怎么拜师?” 山高不知怎么做到的,轻易的将手上的绳子解开了,没有做声,只是突地回身跪下,“感谢您杀了香子,还拉住了我!之后的路就让我自己走吧,我曾经和家人一起走南闯北,这点路还是认识的。” 然后拿了文景的一封解释由来的信,独自走了。 “嘛,我原本就打算这样子的......”但看那个样子,还是有点担心啊,精神失常过后,这么容易恢复的吗?那还真是了不起的家伙。 女孩随后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满心在想着千寿郎的事儿,归心似箭。 ——— 东京荏原郡,炼狱家。 这么一走快两个月,树荫遮盖了大半个院子,看起来竟然还有些陌生。 文景直接推门而入,疑惑的摆弄了两下锁头,千寿郎应该还在小学才对,稹寿郎.....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外面喝酒吗? “炼狱先生——”女孩来到后院,看到炼狱稹寿郎正坐着喝酒,此时还不到午饭的点,他也就没喝太醉。 女孩的视线从酒壶到人,正对上了一双迷糊的眼,稹寿郎问,“你是谁?” “我?”文景的嗓子突然哽住,她来的路上已经在心里演习了千百次了,可真实面对的时候,仍然有一种内心深处的疲惫感。 只能强自令嗓门大起来,摆出一副对方可真健忘的表情,“是我啊!文景!杏寿郎的弟子!” ——这是她所擅长的‘表演’。 ——普通人面对这种情况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呢?是错愕中带着一点受伤,说“竟然忘记我了”,或者干脆把打招呼的事儿忽略掉,也不去理别人的疑惑,径直走掉,所谓的“既然你不记得我,那也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可能大部分会像是文景表现得这样,解释一下,用共同经历的事儿引起对方的记忆。 ——这也是文景向大部分人学到的表现,实际上她内心满是想逃走的冲动。一般来说,在外面遇到人,不确定的时候,她都不会主动打招呼,除非对方主动认出。 ——因为一旦说出超过三件事,对方仍然记不起来,场面就变得尴尬起来。有人会装作记起来,身体却扭向其他地方,想要尽快用什么借口结束话题,有人会直接说“你认错了吧”,有人则干脆以为文景是来搭讪的或者诈骗的。 ——所以,她的定性一直很高,在一个地方能待多久就待多久。 ——“文景,人是有三次死亡的,一次是□□死亡,一次是社会死亡,一次是精神死亡。所以不用难过,所有人都会遇到这一遭,而且,你说‘全世界都不记得你’,可是全世界里还有你和我。尤其是你自己,你绝对不能忘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能忘记曾经快乐的记忆。况且,你总会找到不会忘记你的人,坚持到那个时候。” 好在稹寿郎已有点醉意,摆摆手不理会文景。 猫一样轻微的脚步声远去,又拿起酒壶灌酒的稹寿郎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弟子好像很久没帮他买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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