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 窦太主:“……” 对的,他打算拿自己种的青菜在席上显摆一番。 阿娇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骄傲之处吗?她不用别人领路,带着宫女、宿卫往后面去。 阁楼一共有三层,阁顶立着一尊仙鹤像。阿娇以前常常在里面玩,站在三楼的窗前,地势高能看清前面树下的情景。赴宴赏菊之人,尽收眼底。 隆虑公主早已带着女儿在门前等候阿娇了。 这位公主的婚姻和阿娇性质差不多,都带着浓浓的有窦太主手笔的政治风味。她是刘彻一母同胞的姐姐,王太后的三个女儿之一。因为阿娇的二兄封地为隆虑,她成亲之后也被称为隆虑公主。 实际上,她小名单单一个“梨”字。 两人岁数相当,既是表姐妹又是手帕交。阿娇以前都直呼其名,现在得叫一声二嫂。两人拉着手一起上三楼,屏退身边的人,只留下隆虑公主五岁半的独女。 “我是许久未见你,听说你生过一场大病?” 隆虑公主性格温柔到与世无争,不然没办法和一根筋的阿娇做朋友。她得知长安传来的消息,已是一两月过去,想来阿娇的病早好了。 她辗转反侧,最后没在来往的信件中提起。 阿娇翻白眼:“不是生病,我跟你弟弟闹起来,太过失格把头摔破了。”她拉着隆虑公主的手,去触碰藏在乌发下的疤痕。 隆虑公主吓一跳。 “你俩小时候就爱打闹,偏偏凑成一对。”她压低声音,凑到阿娇耳边小声说:“现在不比从前,彻儿是皇帝……你啊,不能只把他当丈夫。” 这是知心话。 阿娇:“你放心,我早明白过来了。” 隆虑公主见她说起刘彻淡淡的,不像从前一般眼睛亮晶晶的像夜里的星星全落在里面,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她能看开,忧的是她肯定撞过南墙。 哎!只凭阿娇脑后的伤口,她就知道长安城一直不平静。 两人转而说起衣裳,隆虑公主问阿娇身上穿的是不是长安时兴的样式,真好看!你怎么不把图样随信送来,我启程来长安之前也好赶制一两件出出风头。 阿娇表示:新衣服,第一回 穿。你要喜欢,尺寸给我、送你两套。 隆虑公主的女儿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安安静静听两人说话,眼睛很大特别漂亮。 阿娇把她抱在膝盖上,喂她吃点心——白糖糕。大米浆发酵,本该加入白糖蒸熟,但阿娇还没把白糖弄出来,只有冰糖。蒸出来一样的雪白剔透,切成大块稍碰一下会轻轻颤动。闻着微酸泛甜,咬一口能看到蜂窝状的气孔。细细咀嚼,Q弹带韧劲又不粘牙,大米发酵过的特殊口感解腻刺激食欲。 阿娇拿它当早餐,一连吃五六块还觉得不足。 送到老太太处的点心,阿娇也会往长公主府送一份。长公主并不贪口腹之欲,没觉得多好吃,但认为用来待客很不错。 阿娇其实不喜欢小孩,但闺蜜生的又是另一种生物。 不一会,大嫂窦氏领着两子一女来了。 大兄陈须的婚姻嘛,他娶的是窦氏一族悉心培养的女儿,精明能干,管事一把抓。沟通内外,孝敬父母什么的都是基本素养,最绝的是容貌美艳,八面玲珑。 可惜嫁给陈须。 凭她多美多漂亮多能干多好,都拗不过陈须不喜欢自己的媳妇。 夫妻俩成亲多年,膝下二子一女全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 好在窦氏也不觉得日子非得指望着男人过,堂邑侯府叫她管得密不透风,倒像是现任的堂邑侯陈午和未来的堂邑侯陈须都在她手底下讨饭吃一样。 想到这里,阿娇问:“大嫂,爹来赴宴吗?” 堂邑侯府连条狗摇一摇尾巴,窦氏都知道一共摇了几下,对公公的行踪自然掌握得一清二楚。 果然,窦氏抿嘴一笑:“侯爷郊外秋狝,两日前就住庄子上去了。恐怕赶不回来。” 阿娇:“……” 行吧!长安城里也没人不晓得窦太主夫妻俩感情破裂了。 一刻钟后,大兄陈须携同弟弟前来。一路上,他大谈特谈自己的“种田经”,听得陈蟜满脸囧然。这就很让人迷茫,种出青菜是一件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吗?等等,话说大兄你的爱好不是人妇吗?怎么变成种地,跨度有点大啊。 两人手里都抱着一盆墨绿色的菊花,引得几个小孩子争相围观。 “绿色的耶!” “我只见过黄的和白的,不过尝起来都好苦。娘,我可以揪一朵绿色的菊花尝尝吗?” 陈须抱起儿子,一脸骄傲地说:“青菜也是绿的,你乖乖留着肚子吃爹亲手种的菜知道不?爹保证比什么绿菊花好吃一百倍。” 几个孩子:这话题转移得是不是有点生硬? 阿娇:“……” 地里的收成是你拿脑子换的吗? 人都已经到齐,先上的是青菜……摆盘很漂亮,但怎么看都是平平无奇一盘菜。 阿娇夹起一棵放进嘴里,只简单用滚水汆过,很脆不涩,但不沾酱的话啥味没有。 陈须挨个问:“青菜好吃吧?” 第一被问到的窦氏:“……” 第二个被问到的陈蟜心中一哼。他永远看不惯大兄得意的模样,“很一般,有点苦……还不如……”他低头一看,食案上除青菜之外,只有一碟子白糖糕。亲近的人都知道,他厌恶甜食,可话已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拿起来咬一口。 “……还不如这糕点。” 呵呵,恶心不死你。 兄弟俩的关系一向不好,妥妥二胎和大儿之间的长久矛盾。 陈须想发火,看一眼阿娇:蔫了。 陈蟜则有些犯恶心……这糕甜度不夸张,可他就是不爱沾甜的。 阿娇淡淡道:“白糖糕是我特地为二兄准备的,你可一定要吃完一块。” 陈蟜:“……好哦。” 作者有话要说: 论三胎的权威。
第28章 螃蟹 青菜撤下去之后, 每个人的食案前都摆着染器、酒壶和蟹八件。 不多时一大盘红色的螃蟹便端上来分给众人。 元石是个心眼明亮的人,特地嘱咐过几个跟着他出宫的小徒弟,让他们务必一点不嫌麻烦的把伺候贵人吃蟹的新本领, 统统教给公主府的婢女。 虽然上好的蟹是阿娇刚带来的, 但螃蟹是很贱的东西。以前根本没人吃,要弄一些来试着拆一拆太容易了。 窦太主麾下也是有能人的,稍微训练一下婢女,便把拆蟹做成一场特别的表演。 几名衣着统一的婢女踩着木质的阶梯登上三楼,其中一个来到阿娇面前,跪坐着任由身后的两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替她挽起宽大的衣袖,素手纤纤执起剪刀。 说实话,观赏性挺强的。 她拆完蟹, 肯定能把蟹壳再拼回去。 阿娇起身站在窗边, 看向外面。相比阁楼, 摆在园子里的宴席更为盛大。一群婢女鱼贯而入, 身姿曼妙灵动,风采绰约。皆是一模一样的头戴金步摇, 口含秋菊枝,身披月白绸,腰系银绦带。真真是人比花娇。 这些不是普通的婢女, 而是长公主府蓄养的歌舞乐婢。若宴饮场合里没有女乐助兴,才是一种失礼的表现, 显得生活品位不够、日子过得缺点精致、雅致, 甚至有认为女乐的技艺水平和主人的文化底蕴画等号的。 张牙舞爪的蟹,腰肢纤细的佳人,金杯银盏,花香满庭。 乐声缠绵不尽, 许多赴宴者听得耳热,几杯酒下肚,已然半醉。待乐婢拆尽螃蟹,剥出雪白的蟹肉,顶满盖的蟹黄,堆在精致的银盘中,又把螃蟹复原,谁不赞一声雅。 浊酒品蟹,谁能不赞一声妙。 总之,窦太主的目的达到了。 阿娇看来,宴席上最昂贵的不是器皿,也不是各色珍品菊花,而是训练有素的乐婢。 现代招一名普通安保人员三千块能拿下的话,招一名身高一米八以上长相帅气的安保人员可能得六千。买婢女也是一个道理,长得好看的就一个字——贵。小小年纪的买来,不是给一碗饭养几年就能派上用场,歌舞乐器至少得有一门学到精通吧。 更别提乐婢的装扮,只头上的金步摇一样就不比一盆珍品绿菊便宜。 幸好刘彻不介意别人比他日子过得还奢靡,否则目睹秋菊宴该在心里记一笔了。 阿娇视线上移,见窦太主寝殿旁的水榭中,有一少年在两名童子的陪伴下朝着宴会方向张望。 “阿娇表姐……”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阿娇转过头,看到面容憔悴的刘寄。他不知何时登上阁楼的,走上前来,对着阿娇深深一拜。 抬起头,看到阿娇发间坠下的粉色珍珠,眼泪差点涌出眼眶,哽咽着说:“我就知道,陛下或许不肯原谅我,但阿娇表姐一定不会不管我的。” 阿娇:??? 大概是一套珍珠头面叫他生出误会。可阿娇瞧着,不过短短数日,刘寄已瘦得撑不起衣衫,有些脱相。实在不忍说“你误会了”,只能保持沉默。 幸好窦太主的到来让尴尬的沉默没有延续。 刘寄擦干眼泪,夸赞秋菊宴令人大开眼界。 窦太主笑得花枝乱颤:“我没怎么费心,都是孙郎的主意……咳咳咳。”她干咳两声,话一出口就回过来神,不该提起孙郎。 阿娇指着水榭里的少年说:“他就是孙……” 这位显然是窦太主的面首,而且是很受宠爱的那种——否则不会让人出来打理宴会的事。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窦太主:“哎……对。” 闺女,你什么意思? 阿娇看向窦太主,发现亲妈似乎有些紧张。一个做女儿的难道还能对亲妈的私生活指指点点吗?父母很早以前就感情破裂加分居了!养面首又不存在道德负担。 大概是有些尴尬吧。 毕竟情人比女儿的年纪还小什么的…… 为缓解母亲的尴尬,阿娇拉她一同坐下。 “娘不要一直喝酒,好歹吃些饭食垫一垫。这蟹肉丸子汤好喝,您尝一碗。腹中空空,很容易醉酒,明日该难受了。” 窦太主特别受用:闺女真贴心。 两个层面上的贴心。 关心她的身子,不介意她寻找心灵慰藉。 阿娇给什么,窦太主吃什么。巴掌大的螃蟹一只,皮焦肉嫩的鸡腿一只,再饮下半碗汤羹,胃里暖洋洋的。 “安小楼领来的一对母子已安置在府里,先让他们好好养着。等小童伤势痊愈,妇人的弱症医好。母子俩要是愿意留下来,我再让人给他们安排轻一点的活计。你怎么和刘端起冲突啦?” 刘端倒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但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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