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伍恩,他真正的儿子从前不小心把笔弄断,滚落在床头死角,一直没被清扫。 他的孩子啊!整整五年,生死难测。 该死的葛瑞森号称伍恩还活着,每隔三四个月就拿来伍恩的亲笔信刺激他,但谁能验证写信人的真假? “不用管我,去罗马西城的圣约翰教堂,那是一座废弃教堂。葛瑞森向我炫耀过,他把伍恩关押在曾经的停尸间,请您尽快去将人救出来。” 黑泽也不去问为什么驼背神父知道他过去的曾用名。 “您叫我约瑟夫,我猜您是从巴黎来,来调查我曾经犯下的罪孽。只要您救出我的孩子,我一定上庭坦白一切罪,也愿意指认主谋维尔福。” 爱德蒙躺在床底,在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听到维尔福的名字,地牢中的往事似惊涛骇浪袭来。他的眼神瞬间冰冷,语气也冷硬起来。 “约瑟夫医生,别说将来去法庭上坦白。你我都明白,你的身体距离油尽灯枯不远了。你帮助检察官维尔福与他的秘密情人杀死过一个孩子。那个女人是谁,当年的具体经过如何?请详细交代!” 黑泽痛苦地捂住头,“不,我不想杀死那个孩子,我也没办法。当时唐格拉尔夫人害怕被丈夫发现她与维尔福偷情,必须赶在唐格拉尔先生回巴黎前堕胎。 我和她说不行的,这样做的医生会被关进大牢。她坚持用药,我只能偷偷开药,但药效失灵了,胎儿一直没有被打掉。 这下没有办法了。我不可能建议用棒打方式堕胎,那太可怕了,是会一尸两命。 她终于放弃堕胎,但前期药物导致胎儿不满八个月就出生。男孩一出生就呼吸微弱,我想要医治他,却只勉强保住他十天。 第十一天,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下午接到维尔福管家的传召去别墅,现场是一团混乱。别墅里,婴儿不见了。维尔福躺在了血泊中,背后被扎了一刀,差一点救不过来。 事后,维尔福说婴儿当天上午已经死去,将男婴给处理了。他的伤是被匪徒下午入室抢劫所致。 我不知道那些话是真是假,因为我能感觉到维尔福与唐格拉尔夫人都不想让私生子活着。所谓男婴抢救无效死亡,会不会是蓄意不救呢?” 即便心有猜测,认为那个私生子死亡存在重重疑点,但也不敢深究,更是不会向外提及维尔福的刀伤。因为法国未经允许的行医堕胎,是要坐大牢的,约瑟夫医生也是帮凶从犯。 死婴事件发生在1829年。 恰好,约瑟夫当时获知了夜盲症治疗的偏方。 就在1830年前往尝试,后来索性更名换姓变成黑泽,到了意大利罗马定居。 床底,爱德蒙一时无语。 此前推测疯人院里的童工贝尼代托是维尔福私生子,男孩脖子上的吊坠——那枚男士婚戒正是来自维尔福。 今天通过黑泽的这番论述,越发证明推论正确,只是没想到孩子的母亲竟是唐格拉尔夫人。 十多年前,唐格拉尔与费尔南捏造举报信,是以匿名方式送出。 爱德蒙在受审问时,从审理此案的维尔福口中获知,警方与检方也不知道举报者是谁。 兜兜转转,他的两个仇人,居然然以这样的方式联系到了一起,真是蛇鼠一窝。 1829年,维尔福被人捅伤,同一天男婴消失。 排除出生十天的男婴有超能力弑父逃跑,那个所谓的“劫匪”就该是带着贝尼代托逃亡的人。 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黑泽不知情。 爱德蒙尽力压制一幕幕往事翻涌带来的仇恨情绪,让黑泽继续往下说。 “后来呢?你的夜盲症怎么治好的,与神父亚伯相关吗?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幅迅速苍老的样子?在老宅里,挖出了一份疑似达芬奇手稿,是假伍恩从你手里夺走,蓄意埋在地下的吗?” “这些事,我不知道要怎么讲。” 黑泽提到病情,“五年前的夏天,我被矮小黑影吓晕。本以为是婴灵报复,但醒来被葛瑞森控制在地下实验室内。 他为了逼供,给我吃了一些药。有一段时间,我是真的思维混乱,而关于「药石」的记忆,我很难记全了。” 事情从1830年讲起。 当时,约瑟夫有心逃离巴黎,他在报纸的广告栏偶尔破译了一则密文。 密文是亚伯神父写的,大致内容问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个包治百病的治疗实验。 “现在想起来像是鬼迷心窍,也可能是我被死婴事件刺激到了,反证就按照密文与亚伯神父接头。 他告诉我,实验很简单。接触一种石头,进行一个祈福仪式就行。能让我百病尽除,但有限制。 那分为上下两个疗程,要找到另一块石头。它可能在埃及金字塔里,也可能在神秘手稿的山洞中。其实,最初我根本不信有那么神奇的事,怀着随便试试的想法去了一个地下矿洞。” 说到这里,黑泽狠狠揉了揉太阳穴。 “抱歉!我记不清那一段经过。那该死的葛瑞森,他给我用的药让我丢失了部分记忆。总之,1830年的4月,我的夜盲症在离开某个地洞时,暂时完全控制住。 那让我非常高兴,我与妻子都有先天夜盲症,伍恩也不幸遗传。虽然不是妨碍性命的绝症,但我希望能帮孩子治好。 我想做完整个疗程,确定没有副作用就让妻儿参与治疗,于是立刻去寻找第二块「药石」。先去了埃及金字塔,但没有找到。后来的事,您也知道了,而我的妻子不是意外死亡。 这两年,葛瑞森以为我真疯了,时不时大肆辱骂我,把真相讲出来刺激我。他说了,是他的装鬼将我妻子吓到心脏病突发去世。” 妻子死亡,儿子被绑架且被人冒名顶替。伪装伍恩的凶手叫葛瑞森,来历不明。 爱德蒙听完这些,没有时间叹息,抓住重点问:“亚伯神父人在哪里?第一块「药石」呢?” 黑泽叹气,“我不记得把「药石」藏在哪里了,但应该没被葛瑞森找到,他在辱骂我时还一直要我把药石交出去。至于亚伯神父,他在1830年去世了。” “什么?” 这出乎了爱德蒙的意料,“亚伯死了?以你混乱的记忆,你确定吗?” 黑泽非常肯定,“我确实弄丢了部分记忆,但清楚记得亚伯神父死了,就在我的面前去世。短短一个小时,他从看上去的中年人一下子衰老成为白发苍苍的老人。 亚伯在临死前给了我药石、金字塔定位与神秘地图。他说自己没能完成第二疗程,让我一定要在四年内找到第二块药石,不然说不定会与他是同一个下场。” 事情真就如亚伯所言,向最坏方向发展。 黑泽被囚的第二年,是他使用药石的第四年,几乎是一夜白头。 “我唯一庆幸的是,当初没让伍恩一起使用药石。如今,我怕是等不到第二块药石了。即便真的找到了,我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效果,是救命良药还是饮鸩止渴。” 黑泽已经放弃寻找神秘山洞,如今只希望儿子能逃脱囚禁就行。 “我不知道您是谁派来的,不论是谁,我都能保证如果活着必会回巴黎接受审判。如果不幸在那之前死去,在巴黎银行我存了一份当时帮助维尔福及唐格拉尔夫人办事的罪证。保险柜编号「090-7878」,密令是「伍恩?约瑟夫身体健康」。您之后取走资料,能作为呈堂证供。” 爱德蒙沉默了三秒,做事有始有终,他不会立刻返回巴黎取证物,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在了与药石相关的案件上。 “您说亚伯死了,药石不知被放在何处。那么葛瑞森又知道多少内情,他为什么盯上你?” 黑泽摇了摇头,“听他的抱怨,他也读到了亚伯神父在报纸上的密文留言,但比我晚去了一步。 后来是多方打听,知道是谁与亚伯神父在咖啡厅约见。找了两年,没找到亚伯神父,而在意大利罗马发现我的新家。厄运就降临我与家人身上了。” 爱德蒙困惑,“既然葛瑞森没有见过亚伯神父,他怎么知道药石的存在呢?就凭看到你的夜盲症好了?那也牵强了,该有其他的认知渠道。” “阿尔纳?萨克努塞姆。” 黑泽报出一个姓名,“我从葛瑞森的抱怨里听到这个人,据他说十六世纪世纪的炼金术师曾经发现过地下特殊矿石。 更具体的内容,葛瑞森没说。我猜他由此炼金术师的笔记中得到某种启发,一定要找到产自地下的特殊疗效「药石」,渐渐找到了亚伯神父身上。” 爱德蒙的心猛地一沉,他曾经见过这个炼金术师的姓名。 两年前华盛顿慈善义卖会,兰茨先生随手拍了一本羊皮书残卷,作者疑似阿尔纳?萨克努塞姆! 让他说点什么好? 兰茨先生即便是无意为之,却也总会在危险边缘反复试探。 说不定哪一天根本没有任何道别,这人一脚踩空掉入深渊,从此就在人间消失不见了。 清晨六点五十分,潜入计划顺利完成。 珀尔潜伏在花丛里,没有遇上意外状况。她躲在黑泽窗户的斜对面,顺利接到屋内的打火石闪光信号。 再次声东击西,装作老鼠叫引开守卫,让驼背神父顺利溜出小楼。 两人依照计划路线,在天亮之前翻出了铁栅栏,这就徒步返回旅舍。 整整走出两公里,离开了被追捕的危险范围。 珀尔才开口问:“情况怎么样?黑泽都说了什么?” 爱德蒙却没回答,深深看了一眼胖神父,沉默了一分钟。 某种情绪在心口翻涌不停。如果强制自己不去在意,它或许会似清晨朝露,很快在阳光底下消散不见。 偏偏,这一刻忍了又忍,没能忍住。 爱德蒙的翻涌情绪最终变成一句话问了出来,“乌多夫神父,我能戳一戳你的胖肚皮吗?”?
第93章 谁在敲门 “能戳一戳你的胖肚皮吗?” 珀尔罕见地被问到直接愣在原地。 这是阴沉冷漠的驼背神父能问出的话吗?崩了, 人物形象彻底崩坏了! 她差点就喊:呔!哪里来的妖怪!速速把布索尼神父变回来,且放你一条生路。 但,到底没有吹拉弹唱般喊出来。 珀尔表情沉稳, 指向东方的天空, 以颇为苦口婆心的语气说了起来。 “布索尼神父,不论您在黑泽口中听闻哪种惊悚消息, 都不必惊慌失措。八点了, 天亮了。太阳出来,鬼怪退散,您也大可不必通过戳我的胖肚皮求心理安慰。虽然胖肚子戳着挺舒服,但正经人不能在大街上这样做。” 特意停顿一秒,她又郑重其事地补了一句。“我以为您是懂的。” 爱德蒙不可控地脸色一黑。 什么叫鬼迷心窍?他刚刚表演了一场典型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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