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性凉,大早上的,又才下过雨,就不做了。大娘您年纪大了,也要注意着些,不要常常吃这些太过寒凉的东西。” 林大娘越来越觉得她家少爷挑媳妇的眼光好。她帮忙做了些粗的活计,随后便噙着笑意出了门。来到客房门口,马文才也已经洗漱完毕了。 “姑娘在厨房。”林大娘端过新烧的开水,小声汇报。 马文才点头,因着她改过的称呼又问了一句:“妈妈把事情跟她说了?” 林大娘听着他的称谓一笑,她原是他娘亲的贴身丫鬟,陪嫁进了马府,后来又当了马文才的奶娘,照顾了他好些年,适才出府到了这乡下来。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什么打算,没敢说。但是你这事办得是不大妥当。要是喜欢,明媒正娶把人家聘回来,这样不明不白的算个什么?没得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马文才一听就知道她是很满意王悠了。他转着刚烫过的杯子,杯口还有余温,“娶我是肯定会娶回来的,不过我求了好几次婚,她都不答应,我只能出此下策先要她适应我的存在,再逐步让她离不开我。” 林大娘以为他是疑心王悠不爱他,因而开口帮腔:“我看姑娘是顶喜欢你的,否则也不会愿意让你在她房里过夜,而且还一大早起来为你洗手作羹汤。我刚才问她,为什么没梳妇人的发髻,人家红着脸,也没揭穿你,只是说自己还不会。够维护你的了!” “我没对她做什么。”马文才觉得有必要在他奶娘面前澄清一番,不过林大娘听这话并不入耳,她太了解马文才的个性,他如今君子,不过也是因为时候未到罢了。“悠儿爱我我很清楚,不过我想要她不论何时在心里想到的第一个人永远是我,不要让那些亲人朋友抢了先,所以必须用点计谋。等进了门,我一定千倍万倍地待她更好。” 林大娘没奈何,只能转而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娶人家?” “明年,最迟不过年底。”马文才胸有成竹,“所以我这回来,也是希望请妈妈过段时间就准备准备回府里。悠儿她阿娘已经过世,我娘也不在,她还小,有很多事情不一定处理得过来,我想请妈妈到时帮衬帮衬她。” 马文才已经准备在太守府内动土。他如今住的院子过去其实属于他的母亲,他原先不打算离开那里,但当听王悠说过一些她广陵家中的摆设之后,他决定把自己空着的那个院子也和这一处打通,连起来重建其中的部分。 马统带着木蓝在院中走走看看,边炫耀府里的造景,边从她嘴里套话,试图为未来的小院增色。然而王悠一夜未归,木蓝心不在焉,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她嗯嗯啊啊地应着,马统却还是不停在她耳旁开口,烦得她忍不住出言:“你们家好看是好看,可要论别有洞天,还得是我们家。” 这一下打得马统很是不服,他再争辩了几句,可木蓝直接变成不理会,使得他恍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不畅意。此时青女急匆匆往外走,木蓝见了,忙追上前请求:“青女姐姐,你可不可以带我到府外去?我想等等我家小姐。” 青女张望了眼荷池旁的马统,并不答应:“这事儿你找马统容易办些,不过要稍晚一点,现在前院正在准备宴客,你们不好在大门口耽搁的。” “是很重要的客人吗?”木蓝想,她也许可以从侧门出,并不一定要经过前院,“马统他根本就不告诉我小姐去哪儿了,也不愿意带我出去。” 青女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也只能叮嘱:“少爷和小姐应该很快就回来,你再耐心等等就是。今儿要来的听说是征西将军,绝不能冲撞的,你就在后院,千万别乱跑。否则出了事,怕是你们家小姐都救不了你。” 其实在木蓝焦急等待的间隙,马文才就已经带着王悠回了府中。他们到厅堂内请安,马太守正和客人聊得欢畅,“你们回来了!文才,来来来,见过刘将军,还有这位是刘将军的千金。” 虽然先头打了招呼,但王悠敏锐地觉察到了马太守言语中的微妙。将军与女儿,在这节骨眼,她很难不想到他别有用意。 刘千金对她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从她一进门,前者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偶有移开也是看向的马文才。这心思,倒是很难叫人猜不着。王悠觉得在这样的场面下,自己实在是很碍别人的眼,她也很不想掺和到这档子事里去,因而等着一个合适的当口,便悄悄向马文才道:“我打算先走了。” 马文才只以为她是累了,没有多话,点点头就打算招手:“我让人送你回内院。” “不,”王悠忙按住他,她狡黠一笑,“我的意思是,我要带着木蓝出府。” “不行!好端端的——” 她又截了话头:“我的桃花我自己挡了,你这儿的事你自个儿处理,别想要我出力。” 他面色这才一变:“你是说——” “我不知道!”王悠笑笑喝茶,马文才则是将目光在厅里余下的三人身上转了个来回,触及刘小姐时,他不自觉地皱了眉,这下可触了那位劲装小姐的霉头。 “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不能当众说,非得藏着掖着!”刘小姐质问道,看着就差拍桌子了。 原来还是个急脾气!不过倒也符合她的将门身份。两位长辈已经投过视线,王悠少不得收拾起这烂摊子,她起身行礼:“是悠儿不是了。适才悠儿见刘小姐似是有些无聊,便问文才兄是否要与刘小姐一处说说话,没想到反是惹得刘小姐误会了,真是抱歉。” 马文才注意到她嘴角的笑,眉心间又是一皱,果然听刘将军问起:“你们小辈一处说话便是,怎么还要一个问一个的?难道你不乐意和我筱儿结交?” 王悠施施然又是一福身:“将军说笑了,悠儿决然没有这意思。刘小姐英姿飒爽,性情耿直,悠儿头先见了已很是喜欢,若是彼此能多了解几分更好不过。只是临出来前家中长辈还交代了事情,悠儿不敢多有耽误,因而刚刚也是想起身告辞,故而才先问了文才。” 她连她上门的理由都已经想好,不过马太守出来打了圆场:“这孩子,就是随了她父亲,有颗七窍玲珑心,想事情周全,但也弯绕了些,还请将军海涵。” 刘将军挥手笑笑:“马太守言重了。小女刚才失礼,才应该向各位赔个不是。王姑娘原是一片好心,我怎么会怪她?” 这番话说得也好听,不过到底没让刘小姐起来行礼。王悠正想借这机会辞行,不过刘将军却是又开了口:“适才只知道王姑娘籍贯广陵,不知令尊大人是?” 王悠敛了眸:“先父王公世襄。” “啊!原来是已故侍郎大人!”刘将军的态度即刻有所转变,对王悠也认真端详起来。 马太守瞧出端倪,因而也问:“将军亦识王大人?” 刘将军保持着笑容,左手抬起,说起一段过往:“当年我还在京中,有幸见得侍郎大人一支剑舞,恣意潇洒,万丈豪情,其胸襟气派非常人能及,令某至今难忘。后虽无缘结识,也曾间接受过侍郎恩惠,只憾人生无常啊!” 王悠听人提起父亲,心头一动,不免又有些伤感,“先父说,因缘际会,生老病死,都是命中注定。而今他仙去多年,仍有大人记着,他知道了,必然是高兴的。” “是,过去京中谁人不知王侍郎最喜交友,府内客似云来。”刘将军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倒像是喝了碗烈酒一般,目光中有丝丝怀念,但稍后便消散了开。他重新与马太守说起话,王悠没找到机会请辞,只好又坐回原位。不过因着念起父亲,她一时闷闷,也没心情同旁人说话,仅是默默地抿着身后婢女新添的茶水。 没一会儿,刘将军却是又看向了她:“原就听说侍郎之女承父才母貌,今日见了知传言不虚。看你身量,应该与我筱儿年纪相当,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第86章 第五十一章 刘将军自称一介粗人,为了婉转一些,询问之前还是先提了几句别话。但这话题转得实在太生硬,王悠丝毫没有准备,手一抖,倒把茶水倾了个大半。 也亏得这半杯茶,马文才此次反应极快,在刘小姐问出“爹你难道想她当我嫂嫂”这句话时,他已经喊了边上的小翠:“还不快送小姐回屋换衫!” 到底处世多年,刘将军即刻就从这句吩咐里听出了些端倪。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马太守一眼,捋着胡子笑笑:“都怪我,小姑娘家的脸皮薄,我应该找她家里人说去才是。看样子王姑娘是还没定亲,我家里正好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虚长她几岁,文墨一般,只爱舞刀弄剑,就相貌还过得去。我想着最好是有这么一个知进退的人来管管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幸……” 马文才已经完全听不进接下来的话,他现在有些后悔带了王悠下山。原本在山上,只有一个不足为惧的褚闻之打扰,如今到了山下,他自己有了潜在的麻烦,王悠更是多了朵明明白白的烂桃花,着实气煞人也! 再回来时,刘将军已经不提此话,但王悠也不打算多留。她带了木蓝来,只道家里已经派人来催,再次欠身请辞,借机遁了去。 她们在云来客栈落脚,木蓝只觉得愤愤:“凭什么那个刘小姐一来我们就要走?要比起来,我们一点也不比她差!何必退让!” 王悠一戳她的头:“你啊,什么时候也学起这股子争强好胜来了?我们离开,谁说就是退让了?那叫躲清闲。我们下山是来玩的,谁要花那闲工夫去应付那些有的没的。更何况,这是马太守自己招来的事,我们更不要去插手才好。” “马太守也真是的!”木蓝想想也来气,“要不是老爷不在了,哪容得他这么欺负小姐!” 她还想往下说,可王悠已经咳嗽着要她噤声。木蓝只好换作在心底埋怨了他一通,半晌后又问:“那小姐,那位刘将军提的婚事你要怎么办?” 王悠并未把这件事放心上:“刘将军长年驻守西疆,不出意外,他的儿子往后当是承了他的衣钵,外祖母怎么可能答应这门婚事?” “对哦!有老夫人在,我们一点都不用担心了!”木蓝一锤手,即时高兴起来,但片刻后她又吐了口气,“还是不对!如果按你猜的,马太守不止有一个儿媳妇人选,那你和马公子的亲事怎么办?” 王悠只是摊手:“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就看马家那边的了,看他们是要和刘家当亲家,还是要和刘将军抢儿媳妇。这件事上,我又能做什么呢?” 木蓝觉得她家小姐真的很奇怪,但她想再问,王悠先推说累了,要她自个儿去街上玩,紧接着就合衣躺到了床上。 耳听得木蓝退了出去,不过两刻钟,静悄悄的房间里就又有了说话声。并未睡着的王悠以为是马文才找来,半撑身子而起,不想来人却是另外一位,不,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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