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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耐心都快用尽了，可她还是不同意。 “那就拿出来看看，你放心。”黑暗里，隐隐能够看到他的金色双眸在闪烁着光芒，他握住她的手，带着笑意道：“我不会杀你的。” 指尖的凉意迅速传遍她的身体，涂瑶瑶骤然凉了心。 他在说什么，杀人？ 区区一把本命剑，他说不会杀了她？ 她的心几乎都要跳出胸腔，她几度张口，却发现口干舌燥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涂瑶瑶的手都被他攥出汗了，她才艰难道：“道君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他笑了：“瑶瑶，拿出本命剑，给我，你可以一直在我身边，像你口中的大花阿美它们一样，待在离宫，我不会杀了你的。” 少年清朗的笑声回响在室内。此时此刻，却像是魔鬼的诅咒，徘徊在涂瑶瑶的脑海里。 拿出本命剑给他…… 像大花阿美一样…… 不会杀了她…… 在他的心中，自己究竟算是什么！ 涂瑶瑶忽然奋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她踉跄站起身，声音悲凉：“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没察觉她的异常，还在笑道：“我的小狐狸呀。” 她呜咽道：“我不是涂山离绯，这是她的剑，我不能给你的。” “可你就是涂山离绯。”陆压站起身来，虽然周围是无限黑暗。可他却看清了涂瑶瑶脸上悲戚的神情，心里一紧。 但是离宫无尽的黑暗，让他又忆起过往的悲凉，他的心往下沉了又沉，理智又重新上来了。 原来小狐狸是因为这一点才不肯给他剑的。 陆压用最后一点耐心道：“你还不知道吗？你就是涂山离绯。本君虽然不知，你为何忘记了过往，但是你神魂契合，你就是她。” 他对上她呆滞的神情，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若不是她，恐怕早就死于本命剑的剑气之下了。” 例如纯狐梦，她夺舍后被剑气伤了无数次，始终不能完整地操控这副天生九尾的躯体。 涂瑶瑶不肯信。 她问：“那你要本命剑做什么？” 陆压移开目光，冷冷道：“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怎么会？” “离火，还不能说明一切吗？！”他有些愠怒。 涂瑶瑶默然。 的确，道君的离火独树一帜，她也认出来了。这里面的过往她不知道，但是此时，她身心俱疲。 她道：“原来你一直只是……” 泪水在他面前是最廉价的东西，涂瑶瑶的心虽然碎成无数片，也不会允许自己落下一滴泪。她咬牙挣扎了半天，终于将眼泪逼了回去。 “只是在利用我。”她用力说完了后半句。 陆压侧面对着她，似乎懒得正眼瞧她。他被道破实情，也懒得否认，道：“不错。你身在离宫，不是本君的对手，不如乖乖交出来，本君不会杀你，你最多修为损半，不会死的。” 让他不顾天命，养这个小狐狸一辈子也无妨，反正是他是欠她的。 “怎么，大人自己取不出来吗？！”心中的愤懑越积越多，她忍不住喊出声来。 这一喊她明白了，陆压就是取不出来！ 不然他何必多此一举！ 不然，她就是荒野中惨死心月狐剑下的一只孤魂野鬼，陆压救了吕尚。 只不过因为他是天命中执掌封神榜的人而已。 这个男人，何其薄凉。 陆压也怒气冲天，只听一声巨响，他抬手打破了离宫的一面墙壁，大片清冷的月光透了进来。 这个冥顽不灵的小狐狸！ 他背对着她，忍了又忍，才将怒火压去了大半。在他看来，他已经是格外宽纵她了。 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哪怕不要了，也得把对方折磨得要生不生，要死不死的。 他压低声音道：“怎样你才肯给我？” 涂瑶瑶也看着离宫外的雪原和月光，发着颤道：“如若我真是涂山离绯，你救了我两次，我理应给你。可是，我真的，取不出来。” 她紧接着又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我又有什么理由骗你？” 对呀，她这么喜欢他，又有什么理由骗他？ 这句话落到陆压的耳中，他头疼欲裂。这对于一个仙人来说，是极其糟糕、不可思议的体验。 他终于狂躁了，他失控了。 几道法光下去，雪原上已是火焰熊熊，将厚厚的冰川融化，变成汹涌的海水淹没了整个雪原。 钢筋小人们惊慌失措地爬起来，到处是喧嚣声。他们谁也没有看对方，涂瑶瑶觉得自己大概快要死了。 死就死了，她本来就该被心月狐一剑穿心。 她犹豫着说了一个字：“你……” 说完这个字，她就闭嘴了，她后悔了，那句话不该问，陆压没有心。 可是陆压却懂了。 他的黑发早就散落开了，伴随着寒风，在身后肆意飞舞。他微微扬起下颌，冰冷的面孔上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就在刚刚，他想明白一件事。 为何本命剑在她的体内。 为何本命剑上有离火。 他笑了，带着报复般的笑容，靠近了涂瑶瑶，抓起了她冰凉的手。 陆压道君温柔道：“你是想问，我爱过你吗？你自己摸。” 他抓着涂瑶瑶的手按住自己，他敞开衣襟，在冷白的胸膛上抓开了一个大豁口。豁口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什么都没有。 “瑶瑶你看，”他的金眸里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他无比满足道：“我是没有心的。”
第23章 她的手还插在陆压的胸膛里。 她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冰冷的钢铁怪物。 没有心的人是什么？是无情的机械，还是只会杀戮的嗜血法宝？ 他是一团热烈燃烧的火焰。可以灼烧世间的一切，风一吹，留下冷冷的余烬。 涂瑶瑶没有流泪。 泪水早已干涸了，剩下的只有冷静。 他干脆利落地道出一切真相，只因他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杀自己，有如探囊取物罢了。 陆压当然知道她是个胆小的狐狸，看她呆呆的样子，还以为是被吓到了，笑了一笑，语气轻柔了几分：“你想清楚了吗？” 涂瑶瑶道：“想清楚了。” 他笑盈盈看着她：“嗯？” 海水在离宫外咆哮，惨白的月光下，涂瑶瑶抬眸望着他俊逸的脸，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啪。 她说的竟然是这个。 然而这句话却有非常大的威力，陆压瞪着她，浑身的经脉全都纠缠在一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呼吸。 他是离火之精，又不是凡人之躯！ 他气极反笑：“好极了，本君每日与你虚与委蛇，也是很累的。” 说完这句话，涂瑶瑶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上面传来了一点点湿润润的触觉。 陆压垂眸，看到这个小狐狸正抓着他的手臂，恶狠狠地咬上了一大口。 “你做什么？”他并没有甩开。 她眼神冰冷：“我恨你。” 陆压嗤笑一声，随手一挥，将她甩开了。他养的狐狸，竟然都会咬人了！ 事已至此，他更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他伸手朝空中点了几点，金红色的火莲花在黑空中绽放，然后慢慢地落到了涂瑶瑶的四周。 火莲花迅速蔓延，结成一个复杂的法阵，将她包围住。 她安静地站在里面，在熊熊火光中，面庞像是钢铁制成的机械人一样，冷峻，没有一丝表情。 陆压看着她，眉心突突的跳动。 他忽然大步离开，锯齿转动，门关上了。 世界又重归无尽的安静。 涂瑶瑶无所谓他在不在这里，他没有心。可她曾经对他的那颗心是真实存在的，心很痛，她知道。 那一堵烂了的墙外，日升日落，日落日升。 海水也慢慢退去了。 不记得过了几个日夜，外面又重新落雪了。 她并没有寻死。 涂瑶瑶只是抱着膝盖，静静地坐在法阵里，她在想很多事情，很多先前的疑惑，此时都迎刃而解了。 在这寂静的囚禁生涯里，钢筋小人们用尽办法来了一次。 它们跟她讲了些外面发生的事情，说道君很生气，外面冰湖里的怪鱼已经全部死掉了，附近的几座雪山都遭了秧。 不过玉虚宫的人又来了，抗议他在西昆仑的暴行，殃及了东昆仑。 所以他现在消停了一点。 钢筋小人阿美说，现在神君大人整日待在虚空书库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大花说，他还去了一趟工坊，似乎在研究那些钢铁机械手。 大帅说陆压会杀她，但是它们只是钢筋小人，对这个法阵无能为力。 涂瑶瑶听了后，什么都没说。 钢筋小人们走了后，离宫里又沉寂了几个日夜，恍若一座孤零零的坟墓。 …… 夜深了。 涂瑶瑶化身成狐，蜷缩在法阵的中央。 法阵会阻止她吸纳月光中的灵气精华，她在这里待了那么久，灵气早就已经枯竭了。 她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但是压根睡不着，只有在快天亮的时候，才会在迷迷糊糊中眯上那么一小会。 涂瑶瑶毛茸茸的耳朵贴在冰凉的钢铁板上。忽然间，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轻，声音很快又没了。 涂瑶瑶没有动，她的周围是灼热的，身下是冰冷的。 过了会，她听到有人从离宫外爬了进来。 自从一面铁墙被陆压打烂了之后，外界的风和雨，都能吹进这里。在边缘地板上，一大片都是潲进来的积雪。 她眯起一条眼缝。 火光里，一片青袍落入眼前。 他不是陆压，涂瑶瑶也不知道他是谁。 她听着这个人在法阵外折腾了一会儿，还是没能解开阵法。他烦躁地走来走去，从袖中拿出一面铜镜，对着镜子呼唤：“大师兄，你在吗？你看看这个阵法，怎么解不开啊？” 涂瑶瑶听出了他的声音。 竟然是心月狐。 铜镜里，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心月狐跟着他大师兄的指示又折腾了一会儿，还是失败了。 “唉，等会天亮了，我去问问老师吧。”铜镜里的大师兄道。 心月狐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他在阵法旁边找了块空地坐了下来，涂瑶瑶睁开了眼睛。 她的银色瞳孔中倒映着火焰和心月狐的模样，她想起了陆压说过的话。 “你怎么来了？” 心月狐吓了一大跳，他迅速爬起来张望了一下四周，这才望向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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