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对方比我疼。”她淡淡道,“如果我没有伤口的话,就没有打她的理由了。” “我就知道。” 早就猜到了,她是为了能够拥有万全的反击理由,才让自己受伤的。 这也是很“五条怜”的作风,尽管五条悟不那么喜欢。 耸耸肩,暂且跳过这个讨人厌的话题。五条悟的视线从她遮掩的伤口挪到了背后的吉他包上。 去年起就见到她背着吉他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乐器的。 “既然都把主唱打了,那肯定在乐队里活不下去了吧?” 这么说着的五条悟有种莫名幸灾乐祸的既视感,毫不意外地被五条怜瞪了一眼。 “是啦。所以你以后再也看不到我的表演了。我早就和你说了,今天有我的演出,是你自己不来参加的。”她毫不留情地抱怨着,把罪过尽数推到了五条悟身上,“好嘛,现在已经变成绝唱了。后悔吧?懊恼吧?没用哟。” “你也可以单独弹吉他给我听啊。” “想听?付门票钱就行。”她把手举到五条悟眼前,摆出钞票的收拾,“事先说好了,我的时间可是很贵的。” “诶?五条大师好抠门哦。” “明明是你自己要听的。” 话题尴尬地止住,只好继续沉默着并肩踏在人行道上。片刻之后,才听到五条悟问她,未来是不是不打算继续玩乐队了。 “不玩了。”她的语气仿佛不甚在意,“乐队很没意思。” 正如她所说,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 或许也有想过,要让五条悟看到舞台上的自己。但考虑到他从未——估计也不会来看自己的演出,所以这项活动也失去了意义。 悄悄抬起眼眸,五条怜注视着五条悟。 路边橘色的街灯笼罩着他,让他看起来像是散发着一层温暖的光辉,也将他的影子拉得狭长,将她完全蒙住。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想不起来了。总之在家主的葬礼之后,他们还是见过几次的,她愿意相信是紧密的日程隔在彼此之间。 咒术师本就是忙碌的工作,六眼需要承担起比一般人更加庞大的责任,而那已经是她不必再碰触的世界。 是真切的事实,也是令人厌恶的事实。还是不要多想为好。 五条怜收回目光,不愿再看。恰是在同时,她听到五条悟说,今晚能不能睡在她的家里。 “五条先生,你没有家吗?” “你家近一点嘛。”他拖长的尾音像是撒娇,“你的公寓毕竟是花我的钱租的,也能算是我的家吧?” 百分之一百的歪理。五条怜很想反驳几句,可仔细琢磨一下,这话确实没错。 自己的零花钱,还真是五条悟给的。作为被饲养着的一方,她只好让步了。 “但你只能睡沙发。别忘了,我住的是一居室。” “没事啦。” 这会儿他倒是不挑剔了,甚至还心情不错,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跟在五条怜的身后走上楼梯,一路来到顶楼。 这段路已经很熟悉了,以前五条悟经常来。 是从什么时候才疏于拜访了?他想不起来了,她也记不得了。 或许还留有印象,只是不愿去想。 公寓的装饰一如既往,那个小气的沙发还在原地,电视机倒是换成了最新款。前两年他们一起在秋叶原排队了四个钟头才终于买到的ps3板板正正地摆在旁边,不知道她最近还有没有在玩。 其他地方,都和上次来时一模一样。她似乎未曾改变。 “我先去洗澡了。”她把吉他丢到角落里,随意一指沙发的方向,“您请自便。茶几上的零食可以吃,冰箱里的东西不许动。” “好的好的——” 话是这么说了,应也是这么应了,五条怜知道他肯定会翻她的冰箱,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他喜欢吃的零食,冰箱里一点也没有。 打开水阀,温暖的水从头顶淋下,流过肩头的疮疤。随后,淌过腿后的长长白痕,这才坠向瓷砖地面。蒸腾的水汽让呼吸变得略微沉重。五条怜闭起眼,尽力放空大脑。 曾经被染成了红色的长发,直到今天还会褪色,明明已经都已经变成淡淡的粉色了。新生的浅灰发丝将要长到肩膀了,她在想是不是应当剪成短发。 就像以前那样——像在五条家时那样,短短的男孩子一样的短发。 只是想了想,五条怜就立刻在心中否定了。 短发太丑了,还是无法接受。 化得难看的烟熏妆也要仔细卸干净,哪怕卸妆水渗进了眼睛里。 五条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深蓝色眼眸中倒映出她的模样。 她的狭长的眼睛不像悟,她的透着灰调的发色也不像悟。他们越来越不相似了,包括此刻镜中扬起的很悲哀的笑容。 五条悟不会露出哀戚的笑。 “嗯。所以我们是不一样的。” 五条怜喃喃着,直到水汽笼罩镜面,她才走出卫生间。客厅的小小沙发里,五条悟已蜷缩着睡着了。 她想,她一定是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太长时间吧。 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近。她跪坐在沙发旁,五条悟垂在沙发边缘的手掌近地几乎可以触碰到他的脸庞。 这个小小的沙发,五条怜自己都嫌狭窄,更不用说是比她还要高出二十厘米的五条悟了。居然能够将一米九的巨大身躯完全安置其中,简直是奇迹。 时常听说猫实际上是一种液体,所以无论多么狭小的盒子都能轻松钻入。说不定五条悟也是同类型的生物,否则可无法解释她所能看到的一切。 时钟无声走着。月光从敞开的窗户间漏入,落在他的脸上,而她依然坐在阴影之中。 五条怜注视着他,从指尖到脸庞。 她依然想从血脉相连的、同享“Satoru”之名的兄长的脸上,寻找到与自己相同的踪迹。当然,她无法寻到。 他们是不一样的,从最初开始便不同。 想要伸出手,想要触碰他。 拂过眉眼,拂过鼻尖,她的手落在他的脖颈上。 已经忘记了,这念头最初是在什么时刻诞生的。 也许是今日的时针走过数字12之前,或者是十三岁下定决心逃出五条家的那天,更有可能是终于听到家主说她可以不再作为五条悟的影子而活的瞬间,她开始想—— 缓缓收紧手指,脉搏的跳动与他的平稳呼吸抵在五条怜的指间。 她想,杀死五条悟。
第2章 电子娱乐与虚晃之物 “在做什么呢,阿怜?” 五条悟睁开双眼,过分清澈的眼眸似乎从未陷入过昏沉的睡眠之中。 六眼是否看穿了自己的心绪?这个问题的答案,五条怜无法轻易探寻到,也没兴趣知晓。 于是她也扯出一个做作的笑容,却没有收起搭在他脖颈上的双手,指尖只是轻抚过他的耳垂,调皮地捏了两下。 “有虫子飞到你脖子上了。”哪怕说出的是谎话,她也一点不脸红,“已经帮你捏死了。” “十五层也会有小飞虫吗?” “难道不会吗?” 五条怜站起身,从他的怀里抽出靠枕,用手肘轻轻推着他,什么也没说。但就算是如此明显的暗示,五条悟依然装作忽然不知,惬意地蜷缩在沙发地一角,还故意笑眯眯地望着五条怜,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 “快点让开啦。”五条怜更大力地推了推他,“你要睡的话,就去我房间吧。” 五条悟夸张地眨了眨眼,仿佛难以置信:“诶?睡你的床也可以吗?” “可以。” 这句肯定的答复足以让五条悟发出“呜呼”一声欢呼了。他飞快地坐起身,狭小的沙发豁然开朗,但他没有就这么顺势走向更软弱宽敞的床,仍旧坐着——甚至是很讨人厌地坐在沙发的正中央,只给她留下了一丢丢可怜的空隙。 “你不睡吗?”他仰着头,一副好奇的神情,“打算成为东京的猫头鹰吗?” “只是想把游戏打通关而已。” 她可没有想要成为什么的伟大理想。 按下游戏机开关,在秋叶原排队四小时才买到的这台了不起的机器随即发出轰鸣声。尽管隔开了好几米,似乎也能够感受到排风扇里吹出的热气。 大约等待十几秒钟,在一如既往的清脆启动声后,蓝色小刺猬的头像从屏幕下方跳出。五条怜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曲起的膝盖只好抱在怀里。 非得要坐成这副委屈巴巴的姿态,完全是因为邻座的五条先生放弃了睡眠,决定旁观她的游戏大业。 在两分钟的载入时间后,主角跃入屏幕正中央,在操控之下轻巧地穿越了森林与洞窟,闯入临河的古老城堡,与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激战不止,而后顺利抵达封印在水底的宫殿,好不容易解开机关,却被迎面而来的苍白色人形生物突袭,连发两弹都没有把这筋肉怪物打倒。 “这是什么游戏来着,生化危机?” “不是丧尸游戏。”五条怜操控着主角飞快更换了弹夹,直到打倒了眼前的怪物后才说,“是找宝藏的故事。” “找谁的宝藏?” “弗朗西斯·德雷克。刚才剧情动画里不是说了吗,你没认真听对吧?” “是吗?”他懒洋洋地用手托着下巴,“但这个白乎乎爬来爬去的东西怎么看都是丧尸。” “都说了不是丧尸。” “好的好的,不是丧尸……喂喂喂,丧尸要冲过来了,赶紧往左边躲呀!” 如果他的提示能够再提前半秒钟的话,屏幕上大概也就不会扭动着出现“Game Over”的字样了吧。 这已经是今晚的第八次游戏终止了,甚至连观众五条悟都忍不住发出惋惜的哀嚎,真情实感的模样,好像他才是操控着游戏手柄的那个人。 “你别发出这种烦人的声音。”她用力按下重新开始,发出格外响亮的咔哒一声,“很影响我的发挥。” “明明是你太菜了嘛。” “尤其是别说这种话!” 五条怜别开头,懒得继续听他的扫兴话,只盯着屏幕中小小的准星,不知不觉间已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在“Game Over”的图样再度又出现了五六次之后,男主角这才终于进入到下一轮剧情。她也毫不犹豫地丢掉手柄,烦躁感和困意让整个大脑隐隐作痛。 紧接着听到的话语,让浅浅地隐痛化作了更为真切的实感。 “马上就是一周年了。”如同不经意似的,他说,“那家伙的一周年忌日,你要来参加吗?” 他大概是特地等到了现在,平淡的语调也是用来掩饰起这番不合理邀约的工具。五条怜也想以漫不经心的态度应对,但在这件事,上她仍然无法表现出游刃有余的姿态。哪怕想要说些动听的拒绝,一张口,吐露出的也只有嗤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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