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次来我家能不能提前说啊!突然开门进来,很吓人的!” “什么啊,不是你把备用钥匙给我的嘛!” 五条怜的这番控诉让他冒出了一丝很不妙的预感,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胡乱猜测成真。 “我想来的话就直接来了,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嘛。”他不满的口吻中多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恼怒,“倒是你,干嘛突然这么凶!” “……没事啊,我没凶你。” “没事的话,你为什么不开门?” 门另一侧的五条怜陷入了意外长久的沉默,久得让五条悟怀疑她是不是从窗口逃出去了。 这么支支吾吾的,肯定是——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暴力开门吧! 五条悟握紧门拉手,用力推开,可门刚敞开一条小缝,却被她用整个身子顶住了。短暂地吹入室内的风卷起了她的长发,似乎能嗅到些许格外浓重的香气。 僵持了数秒种,最终是她妥协了。 “要我开门也可以。”言语依然生硬,“你对我发誓,待会儿绝对不会笑!” “好好,我现在就发誓。” 毕恭毕敬竖起三根手指对着天花板,五条悟认认真真许下了不笑的诺言。 “……好吧,你进来吧。” “芝麻开门!” 其实也不必念出寓言中的咒语,只要轻轻一推,门自然就开了。 房间里没有奇奇怪怪的其他人,窗户也紧紧合拢。五条怜盘腿坐在椅子上,目光早已经躲到了不知何处去。 大概是午后的阳光在作祟,将她的脸颊晒成了黑乎乎的小麦色,可露出在校服之外的手腕与小腿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色泽。再仔细看看,她的眼睛周围糊着一团蓝蓝绿绿的色彩,金色的眼线都快飞到太阳穴了。 在两秒钟的沉默之后,五条悟笑了——放肆大笑,笑到整个人都躺在了地上,害得地板也在震动。 “你在搞什么啊?万圣节早就已经过去啦!” 一边打滚一边狂笑的他,让笑声都变成了三百六十度的立体声环绕音。 小麦色的脸颊一点一点泛起绯红,看上去简直黑得发亮。五条怜真想捂住耳朵,或者是钻进被窝里,总之只要能逃离五条悟的狂笑就可以了。 她就知道,这家伙的誓言是不能相信的。要不是卸妆水摆在了卫生间里,她肯定也不想用这副模样面对五条悟。 五条怜承认,自己的化妆水平确实非常糟糕,还挑选了早几年就过气的辣妹妆作为自己的化妆试炼,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说真的,她自己照镜子也忍不住发笑,所以他完全能够理解五条悟笑到打滚的夸张行为。 但是,笑了整整五分钟还没有停下,这就有点太过分了吧! “你别笑了嘛,喂!”五条怜抓着他的手臂,试图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也别躺在这里,我这个星期都没扫过地!” 早就高过她一个脑袋的少年,实在不是她能够轻易操控的重量,反而是他的轻轻一拽,害得她也躺到了地上,脑袋狠狠撞上他的胸膛,五条怜坚信自己听到了悠远的“咚——”的声响。 好痛,浑身上下都被地板撞痛了。他的笑声就在近旁,落入耳中,总好像有点痒痒的。五条怜下意识地缩起肩膀,慌忙从地上站起,可五条悟依然拉着她的手,她怎么也站不起来。 好嘛,那就继续躺着吧。 五条怜彻底罢休了,放弃所有的不满与抵抗,任由五条悟盯着她难看的妆容,等待他接下来的嘲讽笑声,可他却不笑了。 准确地说,他的嘴角依然自在地扬起,只是不再笑出声了。 他只是看着她。 透过浮在表面的这一切不属于她的色彩,其实还是能够真切地看清她的模样。 与他同样蓝色的眼眸,与他同样浅白的发丝,还有说话时不自觉耸耸肩的小动作。 他们如此相似。 “好冷。” 似乎是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手掌握在了一起。 “你的手好小。看。” 五条悟摊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贴着掌根边缘,指尖却无法碰触到彼此。她略微纤细的白皙手指也与他相像,仿佛只是缩小了一圈而已,轻易便能盖住。 “和巨人比,当然显得小了。”她不快地嘟哝着,“我可不如你高。” “嫉妒我啦?” “没有。” “肯定是在嫉妒我比你高。” “在一百七十五厘米闻到的空气已经足够香甜了。” “有人在嘴硬。” “才没有……我说,你怎么还握着我的手?” 不知是从哪个瞬间开始,轻轻抵着的十指已然交错成紧扣的姿态。微凉的触感与暖意交融在一起,微微麻木的指尖,似乎从此刻才浸润到生命力。 “牵一下妹妹的手也不行吗?” 他的咕哝如同控诉。 大概是无意的,也有可能是在同她赌气,五条悟的手悄然间握得更紧,掌心的温度仿佛在灼烧内心,而她只能任由这份不可窥见的小小痛楚留在心中。 五条怜无法挣脱他的手。 或是说,她不想这么做。
第7章 残留污秽与心安理得 —记录:2009年5月25日,静冈县,港口前— 腥气潮湿的风卷过港湾。收起了帆的小船尚且停在码头旁,海鸟的叫声已开始缓慢苏醒。 临海的小镇沉浸在凌晨五点的寂静之中,唯有一盏街灯下围聚了人声。 “七海海早上好,今天也辛苦啦!” 从马路的尽头传来一如既往欢快的问好,听起来明显比起平日里还要更加轻快。 这个早晨到底有什么好的。 只是因为刚好在附近所以才被早早地派往现场的七海健人同学,与连夜从东京赶来的五条怜小姐,几乎是在同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这个早晨,一点也不好。 五条怜满怀怨念地打着哈欠,整个大脑都在隐隐作痛,头重脚轻的很像是酒精灌满了身躯,糟糕到了极点。 她倒是情愿喝点酒。在酒精的加持下,她肯定能够肆无忌惮地陷入深眠,而不是在十二点钟被拽上飞机,落地后又在夜色中辗转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紧仅仅趴在方向盘上眯了十几分钟就被五条悟拖着来到这里,悲惨得好似黑心企业的社畜。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五条悟,依然精力旺盛,明明他也一夜未眠。 五条怜有理由相信,这家伙绝对偷走了自己的精神力。 “这是我的妹妹哦,长得和我很像吧!” 只是晃了晃神的功夫,五条悟已亲昵地揽住了她的肩膀,贴近的暖意让人厌恶,可怎么也无法推开。 “七海海快点和她打招呼!” 只是因为认识了五条悟才得以在今日见面的两个陌生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僵硬地握住对方的手,开始机械性的社交行为。 绝不是幻觉,本就尴尬的气氛在这番格外热切的介绍之下,肯定变得更加冷彻了几份。 “你好,七海海先生。” “你好,五条小姐。”他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我叫七海建人。” “……不好意思,七海先生。” 面对着完全没见过的陌生人喊出了格外熟稔的小名,真的让人好想跳进海里——她真的以为他就叫做七海海! 空气中的尴尬彻底碰触到了极点,羞耻心让五条怜无法在这里停留多一秒钟,匆匆忙忙转过身,决定还是逃回车上先好好睡一会儿。可才迈出了一步,就被五条悟揪住了卫衣帽子。步伐倏地停在原地,她差点被衣领勒住呼吸。 “都说好了要来帮我的,怎么能半路逃走呢!” 他如此控诉着,又一次勾住了五条怜的肩膀,搂得紧紧的,完全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逃脱的余地。 “快过来快过来!” “稍微松开点……”昨天和警察共处了几小时的经历已经给她带来心理创伤了,“别把我当做罪犯对待好吗?” “才不呢——”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回答,五条怜甚至没有感觉到多余的失望。她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 后悔着,只是听他说出了意义不明的一句“我需要你”,连这话究竟是真是假都未辨明,便跟随着他来到了这里,真搞不懂究竟是难言拒绝的懦弱还是她生来的愚蠢在作祟。 如今再去费心琢磨昨晚的心路历程,着实是有点太晚了。 现实情况是,她必须面对这副坐在墙根下的红褐色躯体,嗅着破裂的身躯散发出人类独有的臭味。渡鸦与海鸥已盘绕在天边,它们也守望着尸体,等待在空无一人之时大快朵颐。 在几个小时前,柏油路面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会比此刻更为鲜明,裹挟着浓重的铁锈味,哪怕只是走近,都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那长长的或者肥大的脏器从腹腔处巨大的破口流淌而出,触碰到了死去之人的脚尖。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尸体,没有必要摆出太过惊讶的表情。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扭曲又痛苦的死相。 五条怜感觉自己的腹腔也开始绞痛了起来,不知不觉她居然把自己代入到了受害者的角色之中,实在太不争气。 “哎呀呀。”听到了五条悟的叹息声,“这次的也和那个小朋友一样啊。” 都到了今天他还坚持着这个错误的称呼,先前真是白费心纠正他了。 不过,原来主唱小姐是这般死去的啊,真是…… 在意想不到的这个时刻得到了渴望的答案,五条怜并未感受到太多好奇心得以解答的满足感,也不想承认自己此刻有些为她感到难过——这种感情显得自己很像是个慈爱泛滥的圣母。 不予承认,情绪也不会因此消失。那毕竟是与她同龄的女孩,就算她们之间发生了足以向对方挥舞拳头的可笑冲突,也并不意味着她们是一生的仇敌。 发生在她身上的遭遇,是不是也曾有可能降临在自己的命运之中呢?想到这个可能性,足以让人感到恐惧。 腹痛还在作怪,可笑的共情直到这会儿都还没有消失。 五条怜勉强站直身子,不自在地抚摸着鼻尖,觉得是时候可以下达这个定论了:“看来是连环杀人案没错。” 且肯定是变态杀人魔无疑。 想想这样的变态居然来自五条家,五条怜真是忍不住感到想笑,嘴角悄然咧开些许弧度,不知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感受到了些许扭曲的安慰感。 “残秽的痕迹也与前一桩事件中一致吗?”七海问。 他也是突然才被要求调查这次的死亡事件,对于之前的情况不甚了解。 “一样哦。”五条悟恹恹的口吻像是在叹气,“都是奇奇怪怪的术式。” 这意味着,他们对凶手的认知只能停留于此,再多在这桩死亡上耗费心神,也只会是浪费时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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