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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一打开，明亮温暖的阳光照满了一屋子。 “今天的天气不错，我们出去兜风吧。”我掀了被子，爬起来埋头在壁橱里找衣服穿“我早餐能吃一点花生酱么？我真的特别想吃。” 他没回答我，只是从窗边走过来，他本来皮肤就白，这时又被阳光照亮一边侧脸，睫毛落下阴影，看上去竟然十分温柔，他头发有点过于长了，低头时都快垂到肩膀上，看上去又出人意料的柔软，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问他：“你什么时候剪头发？” 可他无视了这个问题，反过来问我：“你以后会每天早晨对我说这些话么？” 我哑然失笑，接着揶揄他：“你说剪头发？” “不，是刚才那些。”他很有耐心地纠正我。 “我今天不就说了么。” 他看上去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但却忍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好，也许仓库里还有很多花生酱。” 我笑的没心没肺：“那可真太好了。”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 其实末世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情，不过和卡尔在一起，本来无聊的事我也能做的津津有味，我们一起去亚历山大的农田看马铃薯的长势，一起给秧苗浇水，我们两个一人认领了一株马铃薯，每天都比较哪一株长得更快，我们还在农田里边浇水边玩水。 我们这些天也出去了很多次，有几次险象环生，但都平安归来。说实话我还是喜欢外面，外面非常静，原本人满为患的都市一片死寂，竟然有一种这片土地被我接管的舒适，没有人为了工作早八晚五，地铁沿线也都空无一人，只能听见饱食腐肉的乌鸦的叫声，一丝恐怖，一点苍凉。 我和卡尔每天上午都去陪朱迪斯玩一会儿，我会教她弹钢琴，虽然她这么久也只会随便选几个自己喜欢的键按下去。在这之后我们会再去做一点社区分配给自己的工作，午餐后的时间就几乎全部属于我们两个人。 我们有的时候会一起在塔楼上玩游戏机，就是那种按了电池勉强能用的简易游戏机，里面的游戏也就是超级玛丽和俄罗斯方块，但就这样我们还是玩的很开心，互相刷新着最高分，直到真的没有人能打破上一个记录，我们才放下游戏机分享口袋里的巧克力。 我们也用少年人的好奇心等待了几次日出和日落，后来发现这是挺无聊的一件事，卡尔说能在海边看就好了，我马上改口说这里看也挺好的，两个人在哪里看都是看，重点不是互相陪伴吗？ 然后我发现，我们两个现在真的进入了一种夕阳红的恋爱阶段。 我觉得不行，于是又出去和他赛了一次车，虽然没有什么高级配件，车也就是普通的轿车，路程就是围着亚历山大开，但比赛过程还是让人开心的，因为卡尔的车开得很烂，每次都是我赢。 所以卡尔玩了几次就不玩了。 我们还照了挺多情侣之间才会照的照片，摆在相框里放在床头，早餐有时他做有时我做，有时干脆谁也不做，只吃零食。虽然现在可以吃的食材很少，大部分都是罐头这种能存放很久的食物，不过用心做还是能变出点花样，我们有时也能吃通心粉，日子就像溪流一样安静绵长。 我挺享受的。 我补上了以前一直想做却没有和他做的事，原来都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就能收获甜蜜和快乐，但我以前却一直因为担心剧情的牵引，来不及对他做最该做的。 这些日子我看到他很多笑容，虽然他笑起来仍然内敛，但放大到我心里仍然是成倍的快乐，如果一开始就能这样该多好。 但时间到了。 要走的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借着月光看卡尔的睡颜，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大概不是什么好梦，或者他已经习惯睡觉时不自觉地皱眉，时时刻刻体察危险的靠近，我翻身起床，蹑手蹑脚地给自己装了一个背包，又坐在床边看日出。 日出是不会变的，就像我和他在塔楼上看见的一样，虽然等待是无聊，但当那一点晨曦洒满天空，我们还是开心的。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轻轻出了房门，把背包甩进车里，自己坐进驾驶位。我开了之前和卡尔赛车的那一辆，那一辆我操作的最熟练，油也总是加满，其实并不是时刻准备着再和他比赛，而是为了今天。 我今天就要走。 开到大门的时候，我看到尤金站在哨塔上值夜，我和他打了一个招呼：“我要出去。” “你自己？”他问我。 “对，我自己。”我直截了当地回答他。 他是个聪明人，不再废话了，只是站在哨塔上犹豫，半晌才说：“…你这是不再回来了，有人会因此难过，你起码该和他商量…” “不，我要走。”我坚决地打断他“我要离开，和别人没关系。” 可他还是半天没动作，天快大亮了，我不能等到所有人都起床，于是叹了一口气，和他说了心里话：“我得走了尤金，我决定今天走，就算车毁人亡我也一定要做到，你打开门，其实是救了我。” 他半晌不动。 我不想责怪任何人，于是一声不吭地踩了离合，拨动了变速器，汽车立刻嗡嗡的叫了起来。 我本来也没打算回头。 但那时挡在面前的两扇铁门突然颤动了一下，接着慢慢地朝两侧打开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塔楼上的尤金，他脸上表情复杂，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快走吧。”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踩了油门，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驰出去。两侧风景在不停地倒退，我看着后视镜里亚历山大的大门又慢慢合上，距离越来越远，那扇门也越来越小，小到最后我看不清它了，从此再也没有什么牵挂着我回头看了。 于是我专心看着前路，前面的道路平坦又空旷，没有车更没有人，我可以一直加速往前开，不必担心会和谁相撞。我按下车窗，风一下涌进来，吹断了拴着我的风筝线，把我的心卷入高空。 可我… 我真的特别难过。 我不知道这样飞速行驶了多久，笼罩在四周的晨雾逐渐被日光穿透，现在已经是晴空万里，我猛地刹了车，伏在方向盘上痛哭失声。 我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这是我最想要的，却不是我一开始就想要的。 今天我终于可以离开亚历山大，可以毫无牵挂地继续前行，我会在心里默默祈祷每个人都能得到好结局，也许亚历山大最后会得到平静，那里人们的坚韧和智慧会让他们重新获得一个可以长久居住的新家园，但那不是我的家，我会继续远行，直到—— 直到我的心回到原来的位置。 哭过之后，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是我和卡尔的合影，我们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可是我却知道那时自己心里的想法深不可测。 在下次转弯的时候，我就会忘记你。 我重新启动了车子，把照片顺着敞开的窗口扔出。 可我还会直行很久。 我按下了车载CD的开关，年久失修的音响滋滋啦啦地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勉强读了盘，紧接着一阵轻松欢快的乡村小调就从中飘出—— “……Down by the riverside I laid my burdens down Now I\'m traveling light My spirit lifted high I found my freedom now And I\'m traveling light ……” 原来末世发生之前，原车主在听这首歌么？ 我不禁再次热泪盈眶，但眼泪并没有淹没前方的大路开阔。 就让我放下一切，一直远行。 不再回头…… 永远。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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