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靳进来,对着陆夜行了礼,长安自出了屋,将外头的门带上。 蔡靳对着陆夜道, “属下已经查探清楚了,林大人一家久居江南,是上回大人亲自点了名之后才来京城任的职,家里主母早逝,只留了一个姑娘。那位姑娘原先也没露过脸,第一次出来就是参加长公主殿下办的百花宴。” 陆夜听了,眉头微微皱起,这些信息丝毫不能解他心中的困惑,一个久居江南,从没来过京城的女子,怎么会让他觉得熟悉亲切,生出这样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来。 蔡靳报完查探的这些消息,垂手等着陆大人的下一部指令,眼神儿却忍不住屋中四处搜寻,想趁机看看那圣上亲赐的雪白萌物, 眼神转了一圈,却意外发现,之前格外喜欢黏在陆大人身边的那小家伙,如今却不见了踪影,再仔细一看,才隐约从隔间处发现一点儿毛茸茸的尾巴尖尖,好似正在酣睡。 陆夜顺着蔡靳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小白猫娇憨神态,面色柔和了一瞬,道 “也不知道怎么了,从阆州回来,总觉得这猫儿变了不少。” 语气间有淡淡失落 。 蔡靳察言观色,笑着道 “小猫儿受过伤,也许是惊吓还没完全转圜过来,再养上一段时日就好了。” 陆夜点点头,但愿如此。 蔡靳看陆夜明显受用,再接再厉 “这一次去阆州,大人是死里逃生,过了这命劫,往后只有好的,不会再有。。。。。。” 命劫两个词好像突然打开了陆夜的记忆开关,曾经在路上拦着自己那道士的形象陡然清晰起来。 “你这猫儿有古怪。” “魂魄有异。” ”你不日将有命劫。” 原先觉得荒诞随意丢在脑后的这一句句,如今想起来,竟然都是有迹可循。 魂魄有异,有古怪,陆夜脑中思绪碰撞,总觉得自己离某个真相越来越近,但就是找不到拨开云雾的那条路。 “大人,你怎么了?” 蔡靳惴惴不安,不知道陆指挥使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陆夜缓了缓神,呼出一口气,吩咐下去 “你带着人,去京城近郊,找一个道士的下落。” 陆夜闭目凝神一会儿,再睁开眼,拿起案上纸笔,寥寥数笔,将个古怪的道士形象画得栩栩如生。 观人作画,锦衣卫的必备本领,陆大人尤其精通。 蔡靳心里虽有疑惑,很是怀疑这道士的身份,但还是忍住没开口问,领命退了出去。 ~~~ 崇文帝再次宣正阳长公主进了宫,李德海守在外头,看着宫内长廊红墙,稍稍打了个盹儿。 里头崇文帝和正阳长公主说了陆夜怒气冲冲来找自己的一幕幕,埋怨道 “也不该故意诓骗我,说他看上了县主和国公府的小姐,一时间不知如何抉择,正该朕出面拿主意,这一拿主意,差点让他说出些大不敬的话来。” 长公主来了兴致,微微坐直了些,耳朵竖起 “是什么样的大不敬的话?” 说出来听听,让我也高兴高兴。 崇文帝一看长公主神色,闭了嘴,我看你就是想看热闹。 长公主等了一会儿,见皇帝不接茬,有些遗憾,听不到那些原生“好话”,转而继续诓骗 “圣上不能体会我的一片苦心,真是叫人伤心失望。” 崇文帝眼睛微微睁圆,这话从何说起,怎么骗人还成了一片苦心了? 长公主接着道:“从他知道自己身世开始,这么多年,对着你可有除开对皇帝这个身份的半点逾越?” 崇文帝摇摇头,心中叹息,这就是根源所在,自己想做的是一个长辈,一个父亲,而陆夜,只想做个下属,不想沾其余任何关系。 长公主说道, “这就是了,但这一次,他是不是逾越了?是不是对你吐露心声了,是不是戳破往日礼法尊卑这层束缚关系了?” 崇文帝微怔,好像是这么回事。 长公主再接再厉 “这就是突破啊圣上,往后他再直言一次,圣上和他的关系就修复一分,这是好事,恭喜圣上。 臣家中还有要事,就先行退下了。” 崇文帝被长公主画的父子关系修复这张大饼砸得晕晕乎乎,等她起身走至殿门口,才无奈轻笑 ”长姐吃亏在是个女儿身,否则做个外交使臣,能把敌国哄得团团转。” ~~~ 正阳长公主出来的时候,李德海已经站着睡了一会儿,旁边他徒弟见了长公主,忙不迭失提醒李德海,他们也没预料,公主这次这么快就出来了。 李德海大惊,连忙告了罪。 当值的时候犯下这样的大错,还被贵人逮个正着,实在不应该, 长公主将手一抬,止住他 “你年纪大了,在外头偷会儿闲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圣上身边的时候不要犯这样的错就是了。” 李德海感激连连,亲自送了长公主一程。 步撵出了宫门,正阳长公主回了公主府,又换了马车,一路往郊外赶。 她家里是真的有事。 每年今日,都是他祭奠亡夫的日子。 车上除了她,仅另一位老妇人,是早就出了公主府的管教张姑姑。 张氏和公主府其它人不一样,是原先一直跟在公主身边的人,只是后来多重巨变,长公主心灰意冷,索性将身边旧人都安排了后路,打发了出去。 张姑姑也自成了家,只每年今日,一定要和公主一道去拜祭先驸马。 马车行了一路,长公主掀开帘子,看向马车后方,笑着同张姑姑道 “每年今日,都是你来陪我,这份心意,着实难得。” “但其实还有一个人,只要他在京城,就一定会亲自送我一程。” 从小时候跟在马车后跑,到长大了骑着马遥遥相护,不过因为幼时初失去母亲时候自己的一点儿安慰,就记了现在。 所以即使人人都说陆指挥使面冷心冷毫无心肝,但长公主偏信他是有情有义的人。 长公主放下帘子,长叹一口气,她有些后悔,如果不是当年驸马突遭意外,说不定自己还有心思多顾念这个孩子一点儿,也不至于他过得那样苦,养成今天这个性子。 但都已成过往,如今再想,又有什么用? ~~~ 李德海送了长公主回去,心里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幸好今日遇着的是长公主,若是换一个人,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 又或是直接在圣上面前失了分寸。。。 想想就叫人后怕。 李德海停了脚步,问身边小太监 ”这几日我睡眠如何。” 小太监老老实实回答 “睡眠极好,比起以前更容易入睡,白日里也睡得多了些。。。” 李德海听出些不对劲儿来,他这样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平日里睡眠极浅,怎么突然多出了这嗜睡的毛病来? 司礼监,袁意春惬意吸着大烟,听了手下来报李德海那边的消息,点点头挥手将人打发了出去。 这个李德海,原先还觉得是个知情识趣的,哪怕不是自己一手培养的人,也放任他在御前做到了高位。 但似乎做到高位之后,就开始有些不老实不受控了,先前还想给陆夜那个小子说和。 他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自己和陆夜那小子之间做这个中间人。 袁意春丝毫不介意换一个人顶替了李德海的位置,新人只会更听自己的话,而不会说出什么让自己不高兴的言语来。 ~~~ 贾雨村补了金陵顺天府知府,只带了两件细软,收了官印一应东西,高高兴兴去赴了任。 金陵物产丰富,一派富饶,是个实打实的好地方。 贾雨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官职,吸取上一次被罢官的教训,先将上上下下妥帖打点了一番,实实在在得了个会做人的名声,才正式上任。 到了任处,马上就接手了一件人命官司,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看了卷宗,大概知道这件人命官司是两家争买一婢,各不相让,打斗起来伤了人命,贾雨村看完,自觉得没什么复杂的,把那原告被告传到一处,该判罚就判罚就是了。 于是先叫了原告来审,原告是冯家被打死的小公子的下人,见了贾雨村,便把冯家和薛家如何争抢一个丫头,薛家如何将人活活打死的详情一一说了,原本是冯家先买,付了银子,薛家后看上,一人两卖,这才惹出一件祸事。 贾雨村听了,又把那丫头买卖的契书拿来看了,觉得事情也算清楚,心里好奇为什么这样一桩简单的案子,拖到如今快一年了也没个论断,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背后一个门子朝着他不断使眼色,他心里越发觉得奇怪,先将原告安抚出去,自去寻了那门子。 那门子将贾雨村引至僻静处,问道 “老爷刚才,是否想直接发了签,去抓那打死人的人家?” 贾雨村点点头,“如此恶劣行径,难道不该当即捉了来?” 那门子笑着道: “若真是如此简单,犯得上拖上这么久,拖到您的手上来?方才那冯家仆人说的薛家,正是金陵薛家,贾史王薛四大家的这个薛,四大家族盘根错杂,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外头人人都知道,这四家的人,是轻易动不得的,如今打死人这个,正是薛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孙,他母亲和荣国府的夫人是一母同胞,他亲舅舅是九门提督的那个王,怎么敢轻易去他家拿人?” “大人才来,不是十分清楚,这冯家是早就没落了的,打死的那一个是剩下的唯一的主子,如今仆从们四处状告,不过是为了多分些钱财罢了,大人只需两方撮合,将这事渐渐平息下去,两边都安抚也就罢了。” 贾雨村心里已经有了底,后又听说外头传话,说来了一位王大人,越发明白这里头水深,原本还有的两分正义瞬间就淹没下去,早已开始盘算如何在四大家族游说结交,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 贾雨村打发了那门子,收拾了心情去见找过来的王大人,心里已经有了妥善解决的全盘计划。 ~~~ 金陵薛家,薛蟠抢了人家买的丫头,收在自己府里,还将人打了个稀巴烂,心里完全没当一回事儿,丝毫没有要躲藏的窘迫感,照旧大摇大摆吃喝玩儿乐,招摇得很。 今日得了消息,说新来了个知府,冯家仆从已经告上门去,下面有人劝他低调些,或者去外头躲避,薛蟠不耐烦,一个也不理会,他自在金陵做他的土霸王,什么时候躲躲藏藏过? 不管捅多大的篓子,都有母亲并几个长辈帮着解决,他怕什么? 果然没多久,就有相熟的官员进来回了话,说已经见过这位新来的知府,那件旧事并不十分要紧,只是后头需要多出些银子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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