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宝玉自从前几百家宴见了林妹妹之后一直失魂落魄,恨不得多见几次面,多说几句话,渐渐和其余姐妹一样亲密无间。 可惜林府管得严,他一连几次想跟着探春几个进去玩耍,都落了空,只是心里越发记挂,就连看着草木植物,也能想起林黛玉当日藏在牡丹花下的半张妍丽侧脸。 这一日听说来了薛姨妈,原本是没什么兴致,但还是出去见了一面,先向长辈拜了礼,再由人引着见了薛姨妈家两个孩子。 薛蟠倒也没什么,偏偏见到薛宝钗的时候又是一怔,开始心猿意马。 薛宝钗正是出落得落落大方的年纪,五官一应早已长开,正是品格端方,容貌丰美,又行为豁达,随分从时。 又是贾宝玉从未见过的女子模样,自然一时间晃了心神。 他原本是个多情的,心分成了无数瓣,每一瓣里面都真真切切装着一个个姐姐妹妹。 说真心也是真心,说无情也是无情。 见贾宝玉看愣了,薛宝钗先笑起来问了礼,“这就是宝玉吧。” 王夫人满脸笑意地看着薛宝钗,显然对她十分喜爱,她一手拉了贾宝玉,一手拉了薛宝钗, 对着贾宝玉道,“这是你薛家姐姐,往后要在咱们府上住上一段时间的,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定不饶你。” 又对着薛宝钗道,“你只管宽心住在这里,有什么缺的少的叫了人来同我讲,要是有谁惹着你也尽管说给我听。” 如是又问了薛宝钗读书吃药一些话,叫了底下人小心照看,才又亲自送了薛家一行人去梨香院。 这梨香院是当日荣公暮年静养时候的居所,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西南边有个角门,过了夹道便能直接通往王夫人正房的东边,另有一门通街,可供薛家人直接出入街道。 既和王夫人显得亲近,又相对保留了独立出入的路径。 薛姨妈颇为满意,一边转着看了,一边招呼底下人将带过来的东西安置好,当夜便在荣国府住下了。 晚间,薛宝钗洗漱完,在屋内点了灯,一边凝神,一边将家里教引嬷嬷教的礼仪在心里再过了一遍。 她对这次大选志在必得,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最终这一个机会。 薛姨妈进来找她说话,将门关上,问起对今日见的表弟印象, 薛宝钗淡淡笑笑,“终归不是一路人,问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她自有青云志,不会轻易让人绊住。 薛姨妈知道薛宝钗的志气,点点头,也没继续追问。 母女两个刚刚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外头突然传来几声骂嚷,随之而来有女子的低泣,薛姨妈站起来 “又是那个孽障屋里闹起来了,我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 薛宝钗将薛姨妈拦了下来,劝道 “横竖是哥哥屋子里的事,不过打骂一场,哪里就会有什么事,您现在去劝,倒让哥哥埋怨您,为了一个买来的丫头伤了母子情分,这才是不应该。” 薛姨妈听了,想了一阵,复又坐下。 只是外头凄惨哭泣声断断续续,直到半夜三更才完全寂静下去。 ~~~ 香菱在屋外哭了半晌,一双杏眼哭得红肿,依旧止不住。 她自小被拐卖,后头以为遇着个好人家,差一点就能嫁给冯小公子做夫妻,半道又被那拐子卖给了薛家。 薛蟠是什么性子,呆霸王一个,如何能与人好好相与。 香菱原先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只留有佳节出门买糖葫芦的些许朦胧印象,后头跟着薛家一路来了京城,中途竟然想起了些关键信息,知道自己原来是姓甄的,才刚刚跟薛蟠提起两句,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小姐,不过是我花钱买回来的奴才,成天想些不着调的事,想出门去,死了这条心吧。” 香菱原先不过想再见见父母,如今也是心灰意冷,觉得跟着薛蟠这么个混账东西,也没什么指望,伤心欲绝之中,看着天上的月亮,自抹了眼泪,往角门处往外走去。 路过一处破败庭院,门匾都已落下来的,往里头又走了几步,看到一口枯井,便径直跳了下去。 多亏是口枯井,下面有层厚厚的淤泥,人倒是没什么大碍,等到天亮,自有薛家的人来寻她,又找了人放了绳子下来救她。 这一救,将底下淤泥枯草翻开,竟然露出数具森森白骨,吓得几个仆从当即就报了案。 ~~~ 枯井里面掀出数具尸骨,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有说是出了穷凶极恶的变tai杀人凶手的,有说是妖怪吃人吐骨的,种种荒诞猜测在市井间流传开来,衙门也无计可施。 案子先交到顺天府,府尹张昭先派人在现场查探一番,把尸骨收捡好放到一处,再仔细盘问了发现尸体的一干人等,将些信息记录在案。 后顺天府内仵作仔细查验了尸体,对张昭道 “这些尸骨有五六年前的,也有三四年前的,都死去有些时日了,又随意抛在井内,难分清上面痕迹是生前造成的还是死后抛shi的时候造成的,实在棘手。” 张昭点点头,拿着部下查探回来的名单,将宅子的主人看了个清楚,三四五六年前,这里原先应该是个刘姓商人的住宅,只是后来这商人离奇病了,搬离了宅院,自回乡下老家去了,这才渐渐荒废下来。 当即张昭就写了折子,要去刘姓商人的老家查探,若是人还在,将人押回来好好审问一番,也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折子还没递出去,那边大皇子府上的人,已经火急火燎的找过来,要请张大人说话。 ~~~ 陆府,房檐上一道黑影闪现,陆夜警觉,提起床边佩刀,先将烛火吹灭。 一道寒光刺进来,外头人影已经自行离开,陆夜看着插在门沿上的一道暗镖,底下有一小张字条。 “旧宅藏尸,送给大人的第二份礼物。” 下面落款,是古朴繁复的花纹。 陆夜看那花纹,总觉得眼熟,收了刀,重新点上烛火,翻出古旧的兵书,对照一看,心神一动,赫然是曾经黑甲的标志。 这是第二份礼,那第一份礼自然就是阆州城的救命之恩。 旧宅藏尸,近日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大案子,陆夜也略有耳闻,目前还在顺天府的手里,如何能到自己手上? 万千疑惑里头,最深的一条依旧是关于这黑甲来历的猜测。 黑甲问世,如今他们究竟掌控在谁的手里?又为什么会和自己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 外头鸡鸣三声,长安进来点灯,赫然发现陆大人已穿好衣服端坐在侧, “大人起得这样早,是又有什么案子吗?” 长安替陆夜打水添茶,然后转身把依旧睡得香甜的小猫儿跟前的食盒填满。 陆夜暂时没有回答,他也并不确定,纸上所说的那件案子到底会不会落到自己手上。 外头逐渐亮起,陆夜起身,走近小猫窝旁,看着酣然入睡的萌物,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又想起被自己在巷子里逮着的那个姑娘。 陆夜思绪一转,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 ~~~ 山东海氏的马车走得慢,后头满车的书卷压路,一直走了近一个星期,才将将挨近京城的边儿。 这一日天色已晚,便递了官文,准备在官驿里面休息一日,明日再进城。 海氏和柏安两个安安静静吃完晚饭,柏安又陪着海氏说了一会儿话,话题突然转到未见过面的林如海身上。 海氏看出柏安既想问,又羞于开口议论长辈,便自先开了口,说些林如海和柏维的往事给他听: “之前我和你讲过,你父亲这位至交,是个难得的温柔又有学识的人。你父亲原先和他都在避世的终南山求学,你父亲出生略寒微些,最是看不起世家子弟的纨绔做派,你林叔叔刚来的时候,你父亲听说他家是世代承袭爵位的,以为又来了一个在学院镀金的纨绔子弟,自然不肯给好脸色。你林叔叔几次三番找你父亲探讨学问,都被拒之门外,亏他也不恼,若是换了我,一定找准机会对着你父亲丢石子。” “后来第一次考较,你林叔叔便一鸣惊人,得了你父亲最尊敬喜爱的大先生的称赞,你父亲一面惊叹这竟然不是个绣花枕头,世家子弟里头也有肯埋头苦学做学问的,一面又有些惭愧,觉得自己以貌取人以家世取人已经是落了下成。亏你林叔叔还是诚心诚意和他探讨,两个人的关系这才渐渐近了些。” “后头有一次,你父亲不小心掉进终南山后头的深湖里,正是寒冬腊月,湖水又冰又凉,周围人没一个敢下去救他,你林叔叔原本是不会水的,那时候和你父亲也并不像后头那样亲厚,却是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拉了你父亲一把,结果双双在湖里扑腾,幸亏后头武教老师及时赶到,从湖里将两个人都救了起来。” “自此以后,你父亲和你林叔叔才真真正正成了同窗好友。你父亲几次三番跟我讲,那日原先更亲厚些的同学也没一个跳下来的,最后跳下来的居然是个文绉绉的病秧子,他心里不怪那些不敢涉险的,却不敢不把你林叔叔当做肱骨之交。人一辈子,总要有两个知心舍命的真朋友。” “你父亲和你林叔叔就是这样的朋友。” 柏安听得入神,面上既有触动,又有神往,君子交心,理应如此。 海氏话锋一转,接着道, “从你出生,你父亲和你林叔叔通书信,知道他家是个女儿,就一直有个亲上加亲的想法,但那是你们都还小,后头你林伯母去世,林家照例要守三年孝,你父亲才按下没提。到此次你林叔叔进了京城,你父亲自然忍不住,将这么多年的念想提了出来。听说你林叔叔也是高兴的。” 话题突然转到这里,柏安面上又是一红,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海氏知道他面薄,点到为止,又讲起林如海进士及第那一年的事 “进士三甲,第一甲取最优的三人,你父亲和你林叔叔都在列,还有如今翰林学府的阮大人,原本三个都是不相伯仲,文章也好,字迹也罢,个个都是出类拔萃,并未分出先后,是亲见了圣上之后,因为个探花郎必定要是三甲中最清俊英俊这样的玩笑话,才点了你林叔叔做第三名探花郎。” 柏安听得有趣,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离奇的故事,像是假的又偏偏是真的。 后头海氏又讲了后头圣上亲点了巡盐按使,林林如海成家后搬去江南等等事件,柏安脑中已经勾画出林如海儒生形象,对林家姑娘也越发多了几分好奇。 这样的世家教出来的女儿,必定是有礼有节,非同寻常。 ~~~ 陆夜出了门,白色小猫自由自在睡到日晒三竿,才渐渐转醒,先吃了半碗猫粮,又喝了半碗水,尾巴一晃一晃看着长安忙里忙外,突然瞅准个时机,驾轻熟路询着记忆和本能往后头小厨房走去,翻开一处花丛一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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