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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偏心都偏到肋骨去了。 席面上的人个个人精一样，怎么听不出这里面嘲讽的意思，谁偏心，这不明摆着呢么。 席上只有两三个人干笑，其余人都收敛了声气，只有王熙凤笑着道“这可是喝醉了，快来个人，好生送回去，仔细别吹了风。” 老太太吃了半杯酒，沉默片刻，才勉强笑着接话 “我这个母亲，是不是也该针一针。” 邢夫人满脸通红，想要解释，嘴巴又笨，还是王熙凤解了围，提醒她跟着去照顾大爷。 后来众人又换了别的话题讲了几个笑话，才将这一段慢慢揭过去。 晚上老太太一个人躺在床上，始终觉得不是滋味。 潘妈妈过来替她剪灯芯，才发现老祖宗还没睡着。 老太太索性起了身，叫拿了大氅披着，又围上厚厚一层锦被，和潘妈妈说了一会儿话 潘妈妈是她的陪房，原先一共六个陪房，死的死去的去，如今还在她跟前的，也就只剩这一个了。 这一个从她年少时陪伴至今，看着她生儿育女，看着她的儿女成亲生子，看着她从风华正茂的候府女子变成如今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模样。 回顾这一生，老太太叹息一声 “我想敏儿了。” 贾敏，她唯一的女儿，也是最叫她省心的一个，聪慧机敏，明艳出众。 可惜嫁得太远，走得也太早。 原先贾母还盘算着林如海少年成名，家里也是累世功勋，将来调任京城必然也是机要职位，对荣国府大有裨益。 可惜还没等到他熬出资历，往回升上一升，贾敏就已经先去了。 后头林如海渐渐也没了往京城升任的斗志，贾母也不再提这件事，但心里始终挂念着那个外孙女。 贾赦说她偏心，她认了，她就是喜欢二儿子，心疼小女儿，这两个都在给荣国府争面子，唯独他贾赦止不住的往外丢! 潘妈妈如何不知道老太太其实是被贾赦伤了心，但也顺着贾敏的话题，说了些她小时候做出的一些趣事。 两个人一起回忆着，渐渐老太太也有了睡意，潘妈妈自小心服侍着她重新入了睡。 ～～～ 接连几日，陆夜都小心照看着受了惊吓的小猫儿，终于将她的胆子精神都慢慢养回来了。 不再一有风吹草动就吓破胆躲起来，也渐渐恢复了些往日的活泼好动。 门口的猫爬架重新成为小奶猫心爱的玩具，一有空就生龙活虎地爬上爬下。 但同时，陆夜也发现，这小家伙越来越黏他了，呆在他身边的时间也比之前多得多。 比如现在，她就窝在自己膝盖上，一边打着盹儿，一边听蔡靳和他说些公事。 此时屋子里暖烘烘的，林黛玉舒舒服服团成一团，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名单差不多都拟订好了，都是照大人的意思打听调查过，这上面都是合适的，只是谁对应哪个职位还有待商榷调整。先前两位皇子的人再来找过我一回，已经叫回绝了。” 蔡靳一边汇报，一边看着肆无忌惮在陆夜膝上昏昏欲睡的小团子，在心里重新勾画了陆夜的形象，以及这猫儿在他心里的地位。 看来传闻都是有依据的，陆大人宠这猫儿，真的到了一些令人咋舌的地步。 陆夜点点头，将单子从蔡靳手里接过来，看一眼快要睡着的小猫将闭未闭的眼睛，刻意放轻了动作。 办了这么多案子，跑了这么多地方，名单上的人他大多都打过交道，粗略有些印象。 配着这些天锦衣卫从各地搜集来的人物关系图，谁和谁走得近，在京城有哪些关系，属哪个派别，全部一清二楚。 陆夜一边扫视过去，心里对几个需要从外头补进来的紧要职位已经有了计较。 但唯独御史大夫一职，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最好是个御史台出来又放去外边的，升起来才既明正言顺，还得既非大皇子一党，也非三皇子一党。 可惜这几年出头过了殿试点了进士的大多都投了这两人门下，或多或少和两派扯上些联系。 也许再往前找一找御史台放出去的那一波人里还有些合适的人选。 陆夜眼光在名单上逡巡，蔡靳也知道他在烦扰哪个职位，于是将商议待选的几个还算合适的人的名字一一念了出来，希望帮助陆夜做决定。 “jian查御史，庞清，巡盐御史，林如海。。。” 林如海？？？ 林黛玉耳朵一动，怎么听到了父亲的名字。 她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仍然有些迷迷糊糊，甩了甩脑袋才勉强清醒了些。 循着本能，她踮起脚就往桌上倾斜着爬过去，但桌面太高，接连几次受了挫。 陆夜察觉小猫醒了，而且似乎对这桌案上的东西格外感兴趣，于是帮着托了一把，让她稳稳当当地站上了桌面。 林黛玉低着小脑袋，好容易才勉强看清桌上的名单， 上面居然真的有林如海的名字。 她一激动，一爪子糊了上去。
第14章 014 进京 陆夜看着这小奶猫儿迷迷糊糊爬上桌子，一把拿肉乎乎的爪子糊住了名单上一个名字。 仔细一看，看清这名字后跟着的简介，陆夜的眉头渐渐松开来。 林如海，早些年圣上亲点的进士，入御史台，后又提为巡盐御史，长居江南。 恰恰好合适。 最妙的是，他久居江南，早前一直没有返回京城的意思，并不依附任何一位皇子。 陆夜伸手轻轻握住林黛玉毛绒绒的小爪子，以示鼓励 另一只手随即在林如海的名字上画了圈。 蔡靳知道这是定下来了的意思，但是居然，过程这么玄幻？ 他看了看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的乖巧小猫咪，陆夜已经一把将这小猫重新捞进怀里，小心放在膝盖上。 啧啧，这哪里是什么猫儿啊。 蔡靳想，这简直自己的小祖宗。 他暗自思索，若是自己得了这猫儿的眼缘，来日要走陆大人的门路，是不是也就一帆风顺了？ ～～～ 名单送到皇帝跟前，他看一遍，直接颁了下去，一时间有欢喜的，有忧愁的，还有气得七窍生烟的。 大皇子前几年封了忠亲王，自己在外头开了府，得知完整的名单上头一个都没有他这边的人，当即就沉了脸色。 他陆夜算个什么东西，敢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自己，什么狗屁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是父皇养的一只狗，日后不一定谁是他的主子呢。 心里骂一通，又再看了一眼名单，发现里面也没有他三弟肃亲王的人，总算舒坦了不少。 肃亲王府，谋士苏青将单子呈上来的时候，肃亲王正在看他启蒙先生为他找来的书册。 里面讲的修身治国总总故事都是以小见大生动形象，读起来妙趣横生。 听见动静，他把书一合，问道 ”名单出来了？” 却没打开来看。 苏青回道 “臣已仔仔细细看过名单，里面没有我们的人。” 肃亲王点点头，早就预料到，肯定也不会有他哥忠亲王的人。 这一次他跟着他哥乱起哄，直接找人去锦衣狱，把所求说得明明白白，不过投石问路，重在参与。 他心里清楚，陆夜陆指挥使，绝对不会给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人的面子。 陆夜这把刀，刀柄只能握在一个人手上，这个人既不是自己，也不是肃亲王，只能是当今圣上。 一旦这把刀开始被其他人左右，他就丢了最大的凭仗和依靠。 陆指挥使怎么看也不像个傻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了。” 肃亲王面色平淡，反正一开始也没报希望，不过陪着大张旗鼓的哥哥一起演一场戏。 他都上蹿下跳到处塞人了，自己不配合着积极一点，怎么演旁人眼里夺嫡斗争如火如荼旗鼓相当的大戏。 ～～～ 林如海接了调令，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当即就命令收拾东西准备箱箧定好船只，留下林家大多数仆从，只带了自己用顺手的几个管事小厮并林黛玉房里的乳娘和丫鬟，往京城去了。 荣国府老太太听了这个消息也是喜不自胜，一来自己可以常常看看林黛玉这个外孙女，二来林如海这次回来升任的从四品御史大夫是个紧要职位，后头还很是有往上升的空间，他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婿，自然能为这府上带来更多利益。 老太太对着大丫头鸳鸯道 “快算算日子，早些预备着，一早派人去码头接姑爷的船去，别怠慢了人。还有，马上找几个手脚利索的将原先敏儿住的那院子收拾出来，这一路舟车劳顿的，需要好好安置。再把那窗户拿我库里的碧纱重新贴一遍，别连累人睡觉都睡不好。” 老太太一连串吩咐下去，语气是难得的高兴，身边的大丫头鸳鸯一一应下来，笑着道： “库房里的东西我都好好收着呢，一样也少不了，收拾好院子贴好窗户纸我再寻几样好东西往院子里面添，老祖宗高兴着呢，什么好东西我都给它一一搬出来，全部放到姑爷和林姑娘的院子里去。” 老太太被她逗笑，假意伸手打了她手掌一下，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舒坦畅快。 先前有贾政升了从五品工部员外郎，现如今又是林如海提了从四品御史大夫，接连两桩好事，双喜临门，能不高兴吗。 ～～～ 王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稍微晚了些，贾政难得来她房里一次，说起林如海马上就要进京城的事，颇有些感慨 “这次如海算是走了官运，御史大夫这样紧要的职位，也就进士及第这样的出身才配得上拿得稳。” 贾政语气里颇有几分羡慕伤感，他一直对自己在科举一途没什么建树感到失望，对进士及第天子门生的林如海一直有几分复杂的艳羡在。 明明他从小爱读书，母亲也夸他最像父亲，但偏偏就是几度落榜，无法凭借科举走青云路，只能靠家族荫蔽才能谋得个从五品的正经官职。 而林如海确实实实在在的少年成才，圣上亲点的进士，扶摇直上进了御史台。 两相比较，林如海比他强太多了。 王夫人没听出来贾政语气里头的艳羡和失落，更不会像个贴心小女子一样宽慰他，反而心思早就歪斜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林如海要进京城？那林家一干家财是不是也一并带过来了？ 王夫人心思活络起来，她还以为如今林如海的身体像前些日子信上所说的一样，觉得这一回林如海并一个林黛玉一起来了京城更好。 等林如海这个短命的撒手西去，还不是得由他们荣国府就近接收了这孤女和一众家财。 还省去了从江南辛辛苦苦运回来这一趟，这不是更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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