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秘密的苦果我已经体会过。吃一堑长一智,人总要学聪明些。 海蒂还是原来模样,我看见她盈盈的笑容,明明才几天才见过,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甚至有些遥远。 “带她回去。” 凯厄斯不太愉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也只有阿罗,才能让凯厄斯如此喜怒形于色。 海蒂穿了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动静在石廊回响。 古堡内部常年不见阳光,以吸血鬼的敏锐的嗅觉来讲,大概有股难以消除的腐烂的气息。 感谢我此刻虚弱的身体,使我的鼻子勉强逃过一劫。 很快来到凯厄斯的卧室。 “凯厄斯让人来装修了一下,希望你喜欢。” 全新的景象在我眼前展现。 暗色调的房间被重新布局,墙壁换成低调柔和的蓝色系,艺术画和充满现代气息的装饰品错落摆放在房间各处。 海蒂带我转了一圈,像第一次带我来那样,仔细地介绍了每个细节。 我唯一的感觉就是贵。 但凯厄斯不缺钱,只要他提出要求,自然会有属下为他置办妥帖。 “怎么样?”海蒂问。 “不错,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影子了。”我回她。 “凯厄斯说你会喜欢的。”海蒂唇角的笑容放大了些:“他说这和你在福克斯的住所很相像。” 我愣了片刻,有点反应不过来海蒂跟我桌这些的目的。 “这是凯厄斯确定的设计方案,”对方提醒道:“在你回去之前。” 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他对我的良苦用心。 如果我们不是对立的立场,或许我会为被他这番用心触动。 但我不会。 哪怕用黄金和宝石铸就,牢笼就是牢笼。 不过没必要和海蒂说这些,我和她不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毕竟如果凯厄斯现在说我的身份有误,之前全是一场误会,我相信海蒂会毫不犹豫地对我出手。 吸血鬼之间,除开血缘与伴侣,能让人信服的只有身份认同。 能力越强,身份越高。相比于人类社会的道德标准,我从不指望他们会有底线。 凯厄斯让我清晰地认知了这一点。 还有管家,艾米回去之后,他曾经给我来过几封信,无非是些劝慰之语,实在是意料之中令我寒心。 凯厄斯竟然算得上为数不多的对我好的人之一,真是讽刺。 海蒂的暗示也只是在一瞬间,但她如此聪明,又怎么会不了解我们之间潜藏的矛盾。 这些事对我来说如此残忍,她却想靠这些来让我转变对凯厄斯的看法。 “替我谢谢凯厄斯。”我对她说。 然后我走到浴室,开始往浴缸里放热水。 海蒂见状,往门口退了几步,说:“那我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晚上有宴会,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凯厄斯一起参加。” 没等我答应或拒绝,她就关上房门,消失在我的视线。 我连头也懒得抬,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热水渐渐灌满浴缸。 我将手放了进去。 温度很适宜,不知道这里用的是燃气还是太阳能,我更喜欢燃气一些,但太阳能更环保。 福克斯的化学还是物理学科里讲过这一章,主题是保护地球,也许是我以前学的。年代太久远,我已经记不清了。 吸血鬼的记忆恒定且持久,好像只有我很容易健忘。 我有些想家。那个很遥远的,已经根本不存在的家。 凯厄斯应当知道,离开了福克斯,离开了贝拉,这些相像的构造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我将身体浸入热水,感觉毛孔打开,开始吸收温度。 伤口还未痊愈,银质制造的伤口很顽固,大部分情况下只能靠自身修复。 昨晚大概是凯厄斯用了一些方法,才将伤口暂时掩盖,连沾血的睡衣也细心处置,才没让贝拉察觉异常。 但它现在越来越痛,垂下眼皮,有粉红色的水迹从那里漫开。 在城堡里受伤是一件很致命的事,特们都是高阶吸血鬼,要我的命轻而易举。 凯厄斯在三分钟后把我从水里拎了起来,避免我窒息而死。 “你在干什么?” 他冰冷的语气仿佛含了怒,也许是和阿罗的谈话不愉快。 “在洗澡。”我故意装作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问:“怎么了,洗澡也不允许么?” 凯厄斯定定看了我两秒,迅速平息了情绪,扔给我一件浴袍,冷冷命令道:“穿上。” “我没理他,继续在水里泡着。” 头发湿哒哒地垂在肩膀上,泡沫沾在脖颈的位置,有些难受,我往上面浇了把水。 “你还有五分钟。” 催催催,活像个催命的怅鬼。 “我不去宴会。” “不去就不去。” “我在洗澡,你应当注意你的绅士礼仪。” “然后看你淹死在这个小池子里?” “我暂时不想采取这种死法,你可以放心。” “安娜。”凯厄斯压低了语调:“我的耐心很有限度,你最好不要真做什么危险的举动。” 我顿住,没有问他真做了会怎么样。 “父亲”说得没错,一旦有了软肋,别人就有了威胁我的理由。 “知道了。”最后我说。 凯厄斯于是转身走进隔间,换了身差不多颜色的衣服,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卧室。 转角的金属框映出他的背影,我分神去看,深觉一股无力感从骨髓里涌出来,迅速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15章 之后的三天里,凯厄斯被公事缠住脚,没在我跟前露过面。 我成天窝在房间里,也不和海蒂说话,只是坐着。有时候看看书,或者熟悉外面的风景。 日子其实也可以过得很快。 我在这短短的三天里写了十封信给贝拉,但是一封也没寄出去。 现在并不是很好的时机。而且在信抵达福克斯之前,我知道凯厄斯一定会检查一遍。至少要确定里面不涉及任何关于沃尔图里的信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像被剥光了衣服站在烈日下无所遁形。 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人会限制我去哪里。顶楼、地下室、古堡自建的巨大的人工湖泊,什么地方都行。 房间里有通讯设备、游戏机、电视、电脑,能塞进来的都搬了进来。 有时候我觉得这里像个杂物堆或者储藏室,要是谁患了抑郁症或者社交恐惧,完全可以一年不踏出房门而不用担心无聊。 说起来,除了精神上的折磨,我并没有受到任何虐待,至少比那只绞死在木架上上的新生儿要好得多。并且这种结果算得是我上自愿——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我得承认,我不是一只成熟的吸血鬼,不论是从年龄,还是经历而言。 凯厄斯、阿罗,还有尚未会面的马库斯。他们成为血族的时间已经太久,久到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感情。 阿罗称这些为弱点与累赘。 油灯挂在墙壁两侧,火油燃烧的特殊焦味从鼻尖进入肺部,我有些咳嗽的冲动。 简单粗狂的黑色大石块堆成了沃尔图里神秘的地下室,阿罗带着我从过道往前走,铁笼后面的囚徒开始面目狰狞地嘶吼。 “这些都是南方战争中等待处决的低等血族。”阿罗介绍道。 他轻微上扬的语调里包含了得意。 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也许其中有很多都是被牵连的无辜者,但我没有出生为他们辩驳。光是站在阿罗身后,就耗光了我所有的警戒与勇气,何谈为这些素不相识的吸血鬼伸冤。 闪烁不定的光源打在前面那道缓步的背影上,影子仿佛逶迤的蛇,在我脚尖不足二十厘米的地方爬行。 我不止一次觉得阿罗像蛰伏在潮湿洞穴里,随时准备喷射毒液的蛇。尖牙、红瞳、永远在审视他人的目光。 凯厄斯的冷是位高权势的漠视,阿罗则是动物一般的阴冷。 现代传说总以毒蛇来比喻吸血鬼,放在阿罗身上实在再恰当不过。 我亦步亦趋,脑子里控制不住闪出恐怖情节。 嘶吼声开始微弱,到了深处,空旷的石道仿佛能听见我的心跳。 阿罗极轻地笑了一声,“别紧张,小可爱。” 这一声吓得我直接停住脚步,刚好阿罗转过身来,嘴角含笑地给了我一个“慈爱”眼色。 “我们到了。” 阿罗将手里的火把举高,完全不担心火星溅到身上。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地下室的尽头关着一个眉高目深的白发吸血鬼。 那人的面容看上去已经十分苍老,皮相却还存留了昔日俊美的残影。 “认识他么?” 我摇头。 我连普通人类都没怎么关注过,何况一个被关在沃尔图里地下室,被重点关押的血族囚犯。 “他是凯厄斯最初的转化者。” “哦。” 我木木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 他这是要干什么?讲述凯厄斯的悲情过往,还是要来一场心灵上的走心交流? 我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也不认为几个故事就能转变我的想法。 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阿罗是个人形制冰机,地下室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已经将我冻得瑟瑟发抖。 “为了避免日后你和凯厄斯产生不必要的争吵,我想这些你都需要了解。” 阿罗理所当然地说,好像我和凯厄斯感情多好似的,不就是两个被所谓特殊缘分强行绑定的倒霉鬼。 我连凯厄斯的能力都不知道是什么,了解这些还不如直接教我如何在暴怒的吸血鬼手中保命来得实在。 但是我不敢说,毕竟还是得惜命。我没死在凯厄斯手里,可不代表不会死在阿罗手里。 好在他完全不在乎我这些弯弯绕,不管我愿不愿意听,就开始讲凯厄斯不知道从哪个年代开始的传奇故事。 以吸血鬼纪年来算,凯厄斯比是沃尔图里最年长的吸血鬼。他于阿罗早100年诞生,绝佳的体魄、出色的领导才能,以及对狼人的憎恶,使我们一见即合,与后来加入的马库斯建立了沃尔图里。 “从我见到凯厄斯开始,亚西诺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亚西诺就是里面这个吸血鬼。 凯厄斯在遭遇罗马尼亚族群之后重伤濒死,亚西诺救了他。代价是凯厄斯被迫签订奴隶契约。“这对凯厄斯来说当然是耻辱。”阿罗慢悠悠地说:“凯厄斯迅速成长,等我们相见,亚西诺已经成为了弱势的一方。” 吸血鬼的族群确实严格遵守了“实力为尊”这一铁律,再耻辱的过往,情势逆转之后,也能变成赞歌。 “之后亚西诺被关在地下室,一直到现在。”阿罗说到这里,突然饶有兴趣地问我:“你猜外面怎么传他和凯厄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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