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也不真切,悲也显得虚幻,更像是时间罅隙中的冷眼旁观者,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像是在做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压抑沉闷,却缺乏真情实感,就像是处身在一个全息的游戏之中,死亡不过是重回到了复活点。 这样的处境,再加上前世十几年的静坐修行,反倒有几分契合了芙蓉心经的修习要求,以至于她并未如何的折腾烦恼,便顺利修成了莲翼秘籍,达成了重烨一生念念不忘的心愿。 只是,她结识了上官透,并深深的爱上了他,哪怕他可能只是虚幻世界的NPC,也一样倾尽所有,至死不渝。二人历经波折,才终于能够彼此相守,却不想转眼间,便是阴阳两相隔。 她因他而落地生根,自此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重新变得脚踏实地起来,这是这段婚姻中好的一面。而同时,因着种种剧烈的变故,也让她失去了前世十几年所修来的那份心境。 她被拉入了世俗之中,成日里担忧、悲愤、抑郁、痛苦,七情六欲轮番流转,不知何日才是终点。此情此景,若心中再没个可立定处,日后便是随浪浮沉,只怕要随处漂流不定了。 月光在缓缓的偏移,透过窗棂的影子渐渐的变长,眼见长夜一点点的更深了,林晓棠犹豫了片刻,还是悄悄披衣起来,轻推门扉出去,沐浴在皎洁的月辉之中,抬手摆开了习武的架势。 重火宫中有掌法名为游龙式,运掌时很像前世见过的太极拳法,却远比太极拳法显得更为纷繁复杂。她初习武时,年纪尚小,重烨便寻了这套掌法来教导她。 游龙式共有九九八十一式,修习之时,会有真气自丹田中升腾而起,随着动作的一一持续,依次巡行过奇经八脉,流过周身三百六十多个穴窍,最后重归于丹田。 此掌法颇为鸡肋,杀伤力不强,与其说是一门武功,不如说是一套养生功法。其最为精妙之处,在于行掌时须得聚精会神,一气呵成,中间不可稍有停滞,一旦停顿,气便断了,便要重新由第一式练起。乃是一部极好的修心功法。 林晓棠如今心思纷乱,灵台蒙尘,正该从此功法开始练起。 她摆好了姿势,速度放的极慢,脚下步伐轻移,先从第一式开始练起,连着几个动作标准的做下来,顿觉有暖流从腹中升起,细细的流入了四肢筋脉之中。她不觉心中一喜,动作便略停顿了一瞬,那真气立刻便间断了开来。 林晓棠并不气馁,重新摆好姿势,还从第一式开始练起,这次顺利的练到了第七式,正转换间,却忽看到上官透眉目含笑,在眼前倏然一闪而过,随即又是一袭白衣,遥遥坠向了无底的深谷。她心中一滞,顿时便怔愣住了。 愣愣站了好半响,方才回过神来,只觉面上湿漉漉一片,真气却早就已经断了。林晓棠抬袖拭了泪,默然片刻后,又摆好姿势重新从第一式练起。她吸取了教训,这次收心凝神,只将注意力放在了臂上、脚下。 这次坚持的更久些,一路顺利练到了第十八式,林晓棠方才心下一宽,却隐隐似听见了婴孩哭声。她顿时慌乱不已,什么掌法、运气全然忘得一干二净,只飞身向房中狂奔而去,猛然推开了房门,立刻便要去看孩子。 她一把掀开了帷帐,却见孩子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甜,感觉到母亲轻柔的抚摸,还有些不乐意的扭了扭小脸。林晓棠松了口气,温柔的亲了亲孩子的小脸,动作轻柔的退出房间,重新走到了院子中间。 月光依旧皎洁明亮,静静的撒布在人的身上,温柔的像是披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林晓棠抬头盯着月光看,忽然笑了下,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抬起手来继续从第一式开始。 这一夜她不曾睡觉,反反复复的从第一式开始,一直练到了天色蒙蒙亮。这期间,她不知道中断了多少次,到天亮时终于能顺利练完了一遍,感受着那一丝丝的真气在体内运转一周后重回丹田,林晓棠屏气凝神,待收功完毕,忍不住便瘫倒在了地上。 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液浸透,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十分难受,林晓棠大口大口的喘息了一会儿,支撑着向厨房中走去。安婶子早已经起来了,一见她进来忙道:“水烧的刚刚好,快先去洗洗吧。...小心着了风寒。”
第187章 修医 林晓棠谢过了她,舀了热水提…… 林晓棠谢过了她,舀了热水提到耳房中去,除去衣裳后擦洗了一遍,又换了身干净衣裳,方才回房去看儿子。此时,小念念已经醒了过来,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小胳膊小腿儿还在不停地踢打着被子。 林晓棠笑着亲了儿子一口,起身向柜子去找他的小衣裳。那边小念念翻过身趴在床上,忽听到了院中上官筝的声音,忙张着小手指向门外,口中含糊的叫道:“咕...咕...” 林晓棠看的好笑,一边抱过孩子给他穿衣裳,一边温声道:“知道你们娘儿俩亲。放心,等穿好了衣裳,我们就去寻姑姑玩儿,好不好?”小念念听到了姑姑二字,顿时便消停了,老实的张开手臂,让母亲帮着穿上衣裳。 林晓棠将孩子打理的干干净净,然后交给了上官筝抱着,大家一起用过了早饭,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林晓棠继续处理谷中的内务,上官筝则带着孩子在村内四处闲逛,红苕二人在一起洗衣打扫,安婶子则在厨下准备午饭材料。人人各得其所。 之后的日子,林晓棠改了练功的时间,多在每日的黎明日出之前,连着练了一月有余,终于能做到随时随地将游龙式从第一式练到第八十一式了。那日,恰逢殷赐过来看望孩子,林晓棠便当场提出,想要拜他为师,跟着他一起学习医术。 殷赐素来嘴硬心软,他本就怜惜她孤儿弱母,待问过之后,确定她并非一时兴起,乃是真心想要济世救人,不觉心中大悦,只略走了个流程,考较了些基本的药草常识后,便爽快应下了此事。 林晓棠大喜,忙使人传书给林畅然。数日后,林畅然自外地赶了回来,在他的亲自主持下,林晓棠端茶行了拜师礼。自此,在处理完谷内的日常事务后,她便跟着殷赐开始钻研起医术来。 殷赐虽然心慈,于医之一道要求却极严格。 林晓棠前世本是家学渊源,对医理医药等并不陌生,连着内经与伤寒,也都是通读过的。她本以为自己很有底子,应该能很快上手,然而等真的端茶行了礼,却发现自己还是想的简单了。 古华夏的医道,与后世传自西方的医术有着根本性的区别。后世之人常有两种论调,一曰厚古薄今,二曰今非昔比,若以后者来形容外来的医术,则前者无疑是古中医的写照。 师徒第一次授课时,殷赐曾问她道:“晓棠,你认为,何者为医?而医道又自何处来?” 林晓棠听得一愣,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她还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即垂目静思了片刻,方面色羞赧道:“徒儿愚钝,委实不知。” 殷赐并不觉得意外,也不多加评价,只径自道:“在说明何者为医之前,我们不如先说说,何者为人?” 林晓棠越发的糊涂了,却老实的不敢插话,只听殷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天上二十八宿,共有三百六十五颗星;天圆地方,周天正好三百六十五度;一年有三百六十五日,俗语中有三百六十行,而人之一身,正有三百六十五个孔窍。而这孔窍,也正是我们武林中人常说的----穴道。...” 说到此,他抬眼微扫,见徒弟正凝神细听,不觉暗自点头,然后接着道:“为师列举这些,只是想说一件,人之一体,乃上合天道。也就是说,天人一体,人的身体,本就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小天地。” “...既然是一个小天地,自然也就有他自己运转的规律,有生机,有消亡,有相互生化,相互促进,也有相互制约,相互消磨,环环相扣,因果自洽。纯靠着一口生气的维持和延续,让整个人身能够保持平衡,顺顺利利,安享百年。...”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小天地,而每个小天地却并不是孤立的。书上讲,内有七情,外有六淫,中间还有各种意外、刀斧等各种损伤。 人体的这个小天地,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内外交织的侵蚀与消磨,原本脆弱的平衡,时不时就有可能被干扰、掀翻、打破。这个时候,便会出现各种的不适、病症,严重之时,甚至可能会死亡...” “...然而,人体自有其祛邪扶正之力,”殷赐看了徒弟一眼,口下却不停歇,“你是读过内经的,你且说说,这祛邪扶正之力到底为何?” 林晓棠略做沉思,应声道:“以徒儿之见,师父指的应是阳气。所谓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另又说,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是以徒儿以为,这阳气与正气,本是一回事,并不存在谁扶谁的问题。” “你这般说,也对,也不对,不过这个日后说,为师今日要说的,是另一件事。”他抬手轻轻抚着短须,继续道:“人体自有其修正平衡之力,也就是自愈之力,譬如一般的风邪侵体,便是没有汤药,最多拖上六七日,自己也就好了。 然而,却总有人体自愈不了的消磨与损伤,这时便需要我们以针砭、导引、服药等方法,襄助人体完成自我痊愈的工作。这才是我们医者的由来。” 林晓棠听得连连点头,只道:“师父之言有理。”殷赐看的心中好笑,暗自摇了摇头,只道:“接下来,我们要说医之一道,究竟是从何而来。” 难道不是古代劳动人民经验智慧的总结?林晓棠心中暗想,目中忍不住就流露了出来。殷赐看在眼里,轻摇头道:“你定是以为,只是人们经验的总结。其实则不然。”见徒儿目露迷惑,他不觉微笑了下,强调道:“医道,本是古之修道人,其修炼的分支。” 听到这里,林晓棠心念一闪,面上便立刻有异色闪过,正被殷赐看了个正着,当即便笑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林晓棠略犹豫了下,还是道:“徒儿曾得一位道长传授,修习静坐之法,修了足十几年有余,勉强能够内视。是以,徒儿暗自揣摩,这人体周身的经脉与孔窍,是否...本就是由内视而来?” 殷赐赞许的点头,“不错,确是如此。不光是周身的奇经八脉,三百六十孔窍,还有五脏六腑,气血营卫,药物的性味、入经、以及升降沉浮,无不是先辈的修道者们自内视修行中得来。”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古之人心朴,今之人心杂,世衰日下,时世相异。...到如今,世人皆以为其谬误,何其可悲也。” 他显然十分遗憾,摇头叹息个不住,林晓棠不敢多言,只垂头立于一旁不语。半响,殷赐似是感叹完了,这才收敛起情绪,正色道:“今日是收徒后的第一次课,为师便只讲这两个问题,为的是你刚入此门,能够知其来处,明其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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