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透无话可说,只执扇挡住了脸,沉默片刻,二人约定好明日参加宴会的时辰,他便起身告辞了。 符一涯在相州似乎很有地位,小小孩童的满月宴,却是宾客盈门,高朋满座。 二人不欲太过高调,递了请柬后,便寻了个偏僻的席位坐下,只暗中打量着来往的宾客。 酒过三巡,符一涯起身感谢各位来宾。他是个身材矮小,举动灵活的中年人,看着笑容可掬,一点不像是江湖豪杰,反倒像是个走南闯北的和气商人。 重雪芝提前已做过功课,知道符一涯当年曾和王尹涯争夺过掌门之位,落败后便离开了银鞭门,来到相州行商。到如今,也算是家大业大了。 了解完过去之事,她不禁更加怀疑,王尹涯既与符一涯有旧怨,那么,他来相州做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为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二人心中正暗自疑惑,那边符一涯已经客套完毕,笑容可掬的向众人道,今日有位贵客将要来。众人都耐心等候,待贵客一登场一看,却原来正是王尹涯。 王尹涯看着与之前不同。脸虽然一模一样,却显得木讷了三分,堂堂一派掌门,除了喝酒,竟连句客套话都说不出来,完全任由符一涯摆布,身上也没有日常必带的银鞭。 重雪芝觉得奇怪,心思一转,便抬手拽下发上珠子,暗中弹射出去,只听嘭咣一声响,邻桌上一只酒杯在桌上滚了一圈,然后掉到地上摔的粉碎。 诸宾客闻声都看了过来,符一涯师兄弟俩也转头看了过来。邻桌之人忙起身赔礼,符一涯似是松了口气,连声道无妨无妨。重雪芝心中却笃定,小声对上官透道:“此人不是王一涯。” 上官透并不惊讶,却还是低声道:“重姑娘为何这般说?”重雪芝道:“眼神。刚才王一涯看到了我,眼神却毫无波动。这不正常。” 当日英雄大会后,众人商议着要如何处理秘籍。银鞭门的地位不高,王一涯出言的机会也不多,却活像条蛰伏的毒蛇一般,眼神偶尔扫过她时,满满的都是阴毒刻骨。而眼前这人,却仿佛根本不认识她。 二人已得到了答案,也就不再多停留,趁着仆人们不注意,便悄悄的溜了。 相州虽然遭灾,这城内倒依旧人来人往,只是总显得有些萧条。他们找了个路边小摊坐下,要了壶清茶,慢慢的喝。 重雪芝有些不安,捏着茶盏转来转去,问道:“这下线索断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上官透道:“先别着急,也未必就是线索断了。”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此人既然不是王尹涯。那么问题来了,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王尹涯?符一涯是否知道此人为假? 他们师兄弟多年,又是竞争对手,若论彼此之间的了解,谁能比得过他们?既如此,符一涯是否参与假扮王尹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等搞清楚了这些问题,我们想要寻找的答案,想必也就呼之欲出了。” 这话有理,重雪芝忙问:“那要怎么去查?”上官透道:“先等天黑,...”一语未完,忽听得远远传来兵甲吆喝声:“让一让,让一让,鲁王回府,百姓避让。快让一让。...” 重雪芝听到动静,忙转过头去看,只见两排甲兵正在驱逐路上百姓,兵丁后面,一台靛蓝色青衣大轿正缓缓行来。那轿子看着素净,却自有一派皇家气度,一只白皙娇嫩的玉手伸出来,掀起了轿子一侧的帘幕,露出一位美貌的妙龄妇.人,正从轿内向外张望。 那美貌妇.人明眸似星,唇边微噙笑意,眼波柔软似春水,她扭头轻轻的扫视过来,恍惚间仿若有春风拂面而过。重雪芝看的发呆,那美.妇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便轻轻放下了帘幕。 重雪芝回过神来,赞道:“这般美貌佳人,鲁王可真是好福气。”上官透听了,依旧持扇遮住了面容,只微微的笑。 “能与鲁王同轿,想必那就是鲁王妃了?”重雪芝继续道,“我听闻,鲁王妃乃是国师之女,...”上官透终于不再沉默,答道:“没错,那是我姐姐。” 默然片刻,重雪芝道:“上官公子的家世,甚是显赫。”上官透似是嗤之以鼻,只道:“不过是外面风光罢了。说起来也是皇亲国戚,实则,不过是被人玩弄于鼓掌的可怜虫罢了。” “上官公子为何如此说?”重雪芝奇怪的很,“不说其他,只说这鲁王,听说他乃是当今皇帝第二子,货真价实的天潢贵胄。国师府能有此一门贵戚,怎么会像是公子说的那样呢?” 上官透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个人有个人的难处。鲁王非嫡出,不得宠,又受皇后一党排挤,在朝中势单力薄,孤立无援,自身尚不得自主,何谈其他呢。” 朝堂上的事情未免太过遥远,重雪芝问:“既然来了相州,上官公子,不去看看令姐吗?”上官透笑了笑,“先查王尹涯吧。今晚,我们便去拜访符一涯。” 符一涯并不是什么大人物,银鞭门也不是什么有份量的门派,重雪芝二人更没空兜圈子。略寒暄过几句后,上官透便单刀直入,直接说明了二人来意。 一听闻他们打探王尹涯,豆大的汗珠立刻从符一涯的额上滚落下来,他打着哈哈,连连否认自己对此事知情,并立刻就要端茶送客。 然而,重雪芝二人却并不好打发,上官透只坐着不动,面上含笑,口中的话语却毫不客气,“符一涯,以我看,你也不是个蠢人,又何必说出这种蠢话呢? 若我记得不错,你与王一涯的关系,可实在算不得好,昔年,还曾一起争夺过掌门之位。今日,若我出了门后宣扬,只道是你特意找了人,在酒席上假扮王一涯。你想想看,若银鞭门的人知道了,会怎么对待你呢?” 符一涯最怕的正是这一点,要不然,也就不找人假扮王尹涯了,当即冷汗连连,回身将大门关严实后,这才将实情合盘托出。 据符一涯讲述,自多年前争夺掌门失败后,他们师兄弟便很少再来往,他也看开了,决定老老实实做个商人,不再回江湖中继续蹉跎岁月。 然而,儿子满月宴的前几日,符一涯却忽收到了王尹涯的飞鸽传书,说是要来参加满月宴。 见信时,符一涯其实心中老大的不乐意,王尹涯其人的行为处世,作为昔日竞争对手的他,再是清楚不过了,奸猾狡诈,野心勃勃,此番贸然登门,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然而,来者是客,总不好将人轰出去,符一涯热情的招待了王尹涯,一应饮食起居,俱都色色周到,只王尹涯一提起此行目的,他便打着哈哈混了过去。 就这样过了两日,在满月宴前一晚,符一涯听下人们说,王尹涯今日不曾出房门用餐,心中有些奇怪,便亲自去看,却发现王尹涯已经死在了房间里。
第7章 圈套 符一涯将他…… 符一涯将他们带去了王尹涯的陈尸之处。 那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地下山洞,被符一涯改成了自家的地窖,地窖中心处,摆访着一具冰棺,真正的王尹涯就躺在棺中。 据符一涯说,王尹涯死后,他曾检查过尸体,却发现他身上并无伤痕,也没有内伤。更让他不解的是,王尹涯从不离身的银鞭,以及历代掌门的传承令牌,也都不见了。 为了保险起见,上官透亲自检查了一遍王尹涯的尸体,他翻看的很仔细,各处要害都翻检了一遍,却都毫无所获,确实是一点伤痕也没有。然而这怎么可能呢?二人相对视一眼,不由得都沉默了。 符一涯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诉说着自己这真是无妄之灾,若是被银鞭门的弟子误会了,他又要不得安宁了。 他着实太聒噪了些,重雪芝听得很是不耐烦。自方才下了这山洞,她就浑身不舒服,也许是这些天下雨,客栈内实在潮湿,她老是觉得鼻根发酸,隐隐的似乎还有些低烧。 “哈欠,...”重雪芝终于忍不住了,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地窖实在太冷了。上官透见了,忙脱下外袍给她披上,安慰道:“稍等一会,我们马上就出去。” 重雪芝有些羞涩,但是也不推辞,他到底是好心,她也确实不舒服,忙掩饰般的转过头去,却见这地窖的其余地方都很空旷,只放了些许的杂物,便问道:“我看这地窖很空旷,符大侠当日修这地窖,原是打算做什么的?”不可能早知他师兄要死吧? 符一涯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来,答道:“相州天气古怪,冬天冷的半死,夏天热的半死。冬天有暖炕,夏天就只能靠冰了。这地窖是用来储冰的,只是今年雨水多,天气凉爽,用不着冰,也就没有买冰。所以才显得空旷。” 重雪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这符一涯做生意很有一套,据她所知,这夏日的冰,可不是随便谁都能买得起的。 “是冰。”上官透突然激动道,说着便要亲自动手,将王尹涯的尸体从冰棺内拖出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符一涯忙上前阻拦。重雪芝也惊讶道:“上官公子,你莫不是...”要和死人过不去? 上官透发现自己激动了,忙收回了手,解释道:“王尹涯乃是习武之人,显然不可能因病暴亡。然而,他却突然死亡,那就必然是被人所杀。” “你这不是废话嘛,”符一涯接话道,“我当然知道是被人杀得,这不是...不是找不到伤口嘛。” 上官透从袖内取出一块手帕,认真的搽了搽手,然后取出折扇,“唰”的一下打开,正要扇上两下,才反应过来正在阴冷的地窖中,只好又收回了扇子。重雪芝站在一旁,正看了个正着,不由得扭过头去偷偷的笑。 上官透继续道:“武林中有很多高手,可以一招取人性命,在当时又不留下任何伤痕。直到几日后,伤口才会慢慢的显现出来。”符一涯又迅速接口:“可是我师兄已经死了好几日了。” 重雪芝已经明白了过来,上官透含笑看了她一眼,继续解释道:“是低温,还有这冰棺,延缓了尸体腐烂的速度,也延缓了伤口的显现。” 三人设法将尸体抬了出去,放在常温的房间里。此时正是八月初,相州虽细雨连绵,空气却依旧闷热,三人只等了两三个时辰,那尸体上的伤口便显现了出来,正在耳后。 那伤口很是奇特,是几片花瓣的样式,重雪芝一看,震惊之下,顿时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上官透微微皱眉,符一涯却还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大叫着:“你们倒是说呀?这什么招式?别光打哑谜呀。” 上官透神色沉重,解释道:“这是莲神九式。看来,偷盗秘籍之人,已经开始修炼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符一涯顿时愣住了,待反应过来,便立刻向重雪芝发难,“这秘籍原是重火宫的,就算不是你们的人杀人,你们也有看管不严之罪。况且,我师兄本就与你们有仇隙,又死于莲神九式之下,以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你们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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