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黛玉不禁去想,如果母亲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如果母亲活着,她就不用来京城。如果母亲活着,就算弟弟妹妹是侍妾所出,也一定会平安。如果母亲活着,她们就只需要在扬州等着返程的父亲。 这样一来,父亲也就不会受伤了。 送走了太医,黛玉便进了内室去守着林如海。春纤和林管事则将林家内外的事接了过来。 一边安排妥善的人煎药,一边又安抚两位姨娘叫她们安心养胎。同时,春纤又回房找了紫鹃,叫她回荣国府搬救兵。 “林大人受了重伤,回南的事必然不成了。林大人在京城也有不少故旧同窗,关系亲密的同窗,消息藏不住,指不定就要打发人或是亲自来访。纵使他们不来,咱们姑娘都吓傻了,这会儿又能干什么? 好姐姐,回府和老太太说一声,好歹打发了琏二.奶奶和琏二爷过来支应两日。”与紫鹃说完,春纤又急急忙忙回了正院。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紫鹃留在黛玉院里正收拾库房里的料子,准备换春装的琐事。刚听府里的丫头说早上出门的老爷这会儿一身是血的被抬了回头。正心惊着呢,就见春纤小跑着过来。 听了春纤的话,紫鹃又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连忙叫人套车回了荣国府。 紫鹃回荣国府报信还需要一点时间,这边春纤转身又回了正院,看到林管事的媳妇正在廊下煎药,春纤朝她轻点了两下头,便进了屋子。一时,入了内室,朝靠坐在床头的林如海行礼,“大人安好,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好打发人去给您弄来。”原来忙忙叨叨的,不知不觉间都过了晚膳的时辰。 “到没什么想吃的,让人用火腿炖道汤,再下几个馄饨吧。”林如海脸色苍白,但精神却还不错。对春纤笑着颔首,“多弄一些子来。” 这是叫黛玉陪着用膳的意思。 “不是都说吃什么补什么?既如此,让人再给爹爹熬碗骨头汤。”黛玉想了想,又点了几样爽口小菜,“前儿送来的冬笋到是鲜的很,问灶上还有没有了,若有再做一道来。枣泥山药糕也好,现做了送来。对了,午膳的时候,婆子不是说新得了鹿肉?书上说鹿肉性温,益气补血,强筋壮骨,调理血脉,也叫他们做了送上来。” 春纤闻言一一记下,准备一会儿便吩咐厨房做了来。“太医刚走,宫里那边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消息。已经按着计划遣了紫鹃回荣国府报信。大人是这会儿写条子递到吏部去,还是明儿再写?” 林如海想了想,道:“明儿吧。”他伤成这样,哪有那个心思。总要过上一夜,缓一缓受惊的小心神吧。 这一伤,少说要养上半年。半年后若朝局仍然不明朗,那便再养上半年。 前一个半年他养腿伤,后一个半年就养那什么‘脑震荡’。 林如海不担心起复的事,所以对于这难得的假期他就更看重了。看着一旁脸色仍然不好的黛玉,林如海笑着对她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管家吗?那打今儿起,你就管吧。”之前多有顾虑,如今有他在家,就不怕什么魑魅魍魉伤了他的宝贝闺女。 黛玉闻言,气得将头转到一旁,狠狠的跺了几下脚。 谁想管家了,爹爹真坏。 …… 林如海出事的消息,转眼间便呈到了御前。当今看着寥寥数语的报告,整张脸都黑成了墨。 疑似人为。 疑似人为? 钦差遇刺案还没个头续,这会儿又出了这档子事。老虎不发威,真当朕是病猫吗? 查,给朕狠狠的查,挖地三尺也要将藏在阴沟里的那只蛆给朕找出来。 当今本想扒拉一回手指算一算到底是谁想要林如海的性命。可看看自己那十根手指,当今沉默了。 光是他儿子就不只这个数了,若再加上儿子们的外家,正侧儿媳妇的娘家以及那些追随者,想要拦下一个颇得圣心的巡盐御史,不让他回江南…都特么有动机。 将折子连同御案上的其他折子都扫到地上,当今在大殿中来回走着。 昨日他们想要团灭整个钦差使团,今儿他们又敢对林如海动手,那明日是不是就能杀君弑父了? 这股子邪风,必须拍死在沙滩上。 皇帝本就善猜忌,这么一点小事就被当今彻底放大了。磨刀霍霍朝着儿子挥舞的当今,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这事是林如海自己折腾出来的。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这句话出自《易经》,也是林如海幼时他那老父亲除了忠孝外,郑重其事教给他的第一个道理。 想来林家那位老爷子是怎么都没想到他儿子在忽悠当今时,会想着这句话里教导的谨慎去行事吧。 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必要时,必须知道如何取舍。 所以在决定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林如海便前前后后想了很多。也因此除了黛玉,春纤便只有他和林管事知晓。 可以说,就连赶马车的车夫都不知道他不但赶了一辆危车上路,他那宝贝马还在午膳时被林管事喂了一把‘好食料’。 马车一侧的车轴被磨断了三分之二,在行出一定距离后便会断裂。与此同时,当马发疯时,马车要及时的与疯马分开,不叫马车被疯马拖走。 因为右胳膊不能有失,右手更不能受伤,所以马车须朝左侧翻滚。为了谨防意外发生,林如海还认真的计算过一回怎么做才能万无一失的让马车朝左侧翻滚。 好在一切都在计划内,并没有出现意外。 至于那些人为痕迹,林如海并没有多管。毕竟他要的是结果,而结果会让有心人联想到什么,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当天,当今就派了戴权到林家。戴权先替当今慰问了一回怎么都应该算工伤的林如海后,才问起了当时的情况。 “臣惭愧,愧对圣恩。”林如海裹着纱布朝着皇宫的方向抱拳,然而在抱拳的过程中,左胳膊因伤抬不起来,导致这个效忠时常有的行为夭折了。“……小女担心本官一路烦闷,收集了一些民间话本供本官路上打发时间。当时,本官正在看书,突然间天旋地转……” 总之就是一句话,他人坐在马车里,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比你还茫然迷糊呢。 这番话和戴权心里想的一样,到是不叫他意外。随后离开林如海的内室,戴权又让人将当时跟着林如海离开的人都叫到了院子里,挨个询问了一回。 这里面除了林管事是知情的,其他人都不知晓这事是如何发生的。林管事大风大浪见多了,面上自然不显。而其他人站在戴权面前,因本身就不知情,竟是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无辜。 戴权能混到今天眼力自然不错,见此,下意识的就将林家贼喊捉贼以及内贼通了外鬼的嫌疑排除了。 离开了林家,戴权便回宫复命了。而林如海受伤这件事,也被当今交给了那些侦缉钦差遇刺案的官员一同处理。 而这么一件小小的交通事件,还真没办法叫那些办各种大案要案的人重视起来。 问了一口供,收走了破烂马车,这事就没了消息。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多少人在查这些事,就无从得知了。 但这件事情,只要知情的人谨慎的不对任何人提起,想来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什么线索。 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当今派人送了赏赐后,京城各个牌面上的人物或是派了得用管事过来请安或是亲自前来慰问意外受伤的林如海。 荣国府派了贾琏和凤姐儿过来帮忙支应了三五天,见林家这边没什么客人,其他的事情也都有条不紊后,这才拿了林如海给他们俩口子的重礼回了荣国府。 已经打包好行李的李纨再次拆了行李,继续她国公府节妇的寡淡日子。贾母到想接了黛玉到荣国府住上一阵子,可见林家这种情况,明知道黛玉不会来,也就没有开口。 看过林如海的脉案,当今便另指了旁人去扬州接替林如海的巡盐御史的活计。至于公务交接的事情…反正林如海都离开扬州将近一年了,那边的近况,林如海也交接不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彻底无事一身轻的林如海开始了养伤的日子,春纤之前没想到林如海下手这么狠,这会儿见林如海伤了胳膊腿只能在床上躺着,还跟黛玉以及林管事一起改良了一回轮椅,好方便林如海进出。 改良轮椅事小,将屋里屋外所有的门槛都拆了以及将那些台阶,石子路都铺出缓坡和平地才叫麻烦呢。 不过这些事情于林家这样的人家来说,不过是主子动动嘴的事,不出三五日便都齐活了。 因这伤是自己弄出来的,林如海又早就想过了伤后的各种事态发展,所以心里没有多少落差,心情就比旁人乐观许多。等府里都改建好了,人家便坐上轮椅闲看杨柳生芽,春意渐浓了。 黛玉仿佛一瞬间便长大了许多。自林如海受伤后,黛玉一边管家,照顾生病的父亲,一边继续完成她看重的胎教事业。 再后来,满府溜达的林如海坐着轮椅路过正院后面的抱厦,听了一耳朵,便接手了黛玉的胎教教学。 也不能说全盘接手,而是给自己找了些消遣的营生。 林如海的琴弹得不错。 所以两个孕妇在听完黛玉的三百千后,还要听林如海弹琴讲琴。 君子六艺什么的,能胎教的就胎教一回。 本来只有一个黛玉,就够叫两个孕妇苦闷异常的了。现在再加上一个跃跃欲试的林如海,两个孕妇对视一眼,心里满满的都是咆哮。 这拔苗助长的,是不是太早了些。 苦逼!!!!! “姑娘,林管事传话进来,说忠诚候又来看望老爷了。问姑娘是否要准备席面?” 正在自己屋里抄录历年春闱试题题目和前三甲卷子的黛玉一听这话,下意识转头去看和她一样也在抄录的春纤一眼,见春纤只是撇了撇嘴,并未着恼,这才吩咐那传话的小丫头,“先备着吧。” “哼,也不知道脑子进了多少水。”等人走了,春纤才丢下笔,一脸冷嘲热讽,“诚心炫耀呢吧。”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我爹爹只是一时伤了,总有起复的那一天。”黛玉回了一句,复又低头抄录,“也不知道有多少话说不完。”这历年的春闱试题是她爹爹托人弄回来的,抄完要立时还回去的。从下次春闱开始,他们林家会自己收集。 这事是春纤提出来的,理由则是那句‘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至于真正的出发点是什么,嘻嘻,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必须有。 只要提起跟乐家有关的人,春纤就烦的不行不行的。这会儿没好气的嘀咕:“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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