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容齐还没有回答,身后一道气势威严的女声替他承认了。符鸢一路随从,招摇凌人。 “我儿如何与宸国结盟,还需要向你报备吗?莫要得寸进尺,恃宠而骄。” “母后。” 上次之后他心有余悸,容齐率身出来,“有什么事情,需要劳您亲自过来。” 符鸢来意不善,瞟了一眼源儿对容齐道:“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人都下去,哀家有话要对皇帝说。” 必然是来问责的,容齐不想计较符鸢的无情,也不想把无辜的人扯进来,只得对源儿道:“源儿,先回去等我。” 可是源儿已经听不进去了,容齐没有否认,他没有否认… 她不要再等他了,等不到的。 “源儿知道了。” 她一向乖巧不会忤逆的,此刻却凄然一笑,“源儿就不打扰你们了…”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了,那么浑浑噩噩,只记得锦觅并没有随她一起出来。原来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是多余的。
第94章 夕余晖洒了一半在院中,垂暮…… 夕余晖洒了一半在院中,垂暮的天色竟让人犹如深处秋日的萧瑟之感。 容齐与符鸢对坐于石桌旁,符鸢眸色平静,半响不开口,叫人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容齐早已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倒是苦了小荀子就怕太后一个发怒又要责罚容齐,战战兢兢。 符鸢心思一向深沉,容齐对别人还能温和,此刻已难得费心力,只瘫着脸,明明白白昭示着冷漠。 母子之间,竟还能到这步田地。见容齐如此,符鸢索性直入主题。 “如今西启与宸盟,北临那边,熠王怎么看?” 她们与宸国合作,可不只是要保全自身就这么容易满足。端起一杯水沾口,符鸢审问的目光撇过容齐,“熠王善战,即使不能将北临完全压制,掣肘一些总是可能,总要给西启些喘息的时间。” 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容齐抬手放在石桌上,轻起眼睑,“母后的情报丝毫不比孩儿的差,既然心中已有定数,何必再来过问孩儿。” 是啊,如今秦漫在宸国,连同北临的二皇子宗政无忧也在。若是他在宸国出事,北临不会轻饶宸国,宸国也不会咽下这口被人偷窥的气。熠王的确是善战,可对于治理国家,就不那么在行了。 符鸢心思九曲玲珑,设计了一百八十环,如今却被容齐搅了一局,她这祸水东引是不成了。罢了,也是那宗政无忧的确难缠,才会在此功亏一篑。 今日符鸢来倒也不是问责的,她这儿子太过沉溺儿女情长,她最是见不得。 “熠王已将圣医族的圣女留下,你就好好调理调理你这身体,总要帮着哀家,守稳这西启江山。” 这关心来得别扭,容齐死水无波,“熠王明日就要启程,孩儿还有许多事情亟待安排,母后若没有别的吩咐,孩儿就不扰母后清闲了。” 他心中还挂着源儿的异样,没心思陪她打太极。 “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符鸢作感慨,倒也起了身,“哀家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过到底是顾着身子要紧。小荀子,去看一看圣女可将皇上的药煎好了,哀家看着皇上喝完药再走。” 小荀子被点名,忐忑望着容齐,还有些游移。 “去吧。” 容齐冷目,面不改色。符鸢这些年来忽冷忽热的关心,他早已麻木不仁。 不一会儿小荀子就领着锦觅回来了,锦觅蒙面,食案上端着正冒热气的苦药。容齐从不拖泥带水,将药端过一口喝完,苦辣辣的味道也吞了,神色自若。 明摆着赶人的架势。 符鸢意味不明一笑,“齐儿如此迫不及待要哀家走,也罢,只是你已经贵为皇帝,哀家却不得不提醒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该防备的,皇帝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防备?防备谁? 锦觅驼着脑袋没敢看,太后不会是要启皇防备她吧?天地可鉴,她锦觅没有半分胆子敢谋害启皇的,她只想早日平平安安地回去圣医族找姑姑找羌活啊。 如今在她的眼皮底下,即便是药有问题,怕也只会出自她之手。可容齐并不信符鸢害他,还需要这样掩饰。 即便多恨他的忤逆,到底她还需要自己这个傀儡。一如自己有多恨她的绝情,她还是自己的母亲。 容齐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可等他向前一步,却是瞬间天旋地转,眼间花乱,容齐步势趔趄,还没直起身,轰然晕厥倒地。 …… 离开了容齐在的地方,源儿环顾所有,满满的茫然。 回到院落,蹲在石桌上的水儿蹿下来围在她脚边转。即使再多的花瓣,还是冷冷清清的。源儿抱着双膝蜷缩在台阶上,上头的梨花树还有几片枯萎的花瓣掉在茶白色的衣裙上,像落了几朵刺绣。 花都落空了,空荡荡的。水儿蹭啊蹭,喵呜大叫着,埋怨主人都不理她。 源儿将它抱在怀里,软乎乎的一团,眸光柔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六界大得荒芜,亘古不变的只有孤单。倘若只有一个人的话,漫长的余生是折磨。 眼泪不自觉满溢出来,像是会腐蚀的毒药,疼灼着人的心脏。 旭凤踏着一双绣满了凤凰翱翔的云锦黑面靴子,脚步挪得有几分停滞才到她面前。 旭凤看她的神情带有憋闷,“源儿…” 还在哭泣的姑娘仓皇站起身躲避,梨花带雨的脸,不想被人看到太过狼狈的样子,抹掉泪痕慌忙转过身去。 见她的模样,旭凤不由更加恼了几分,“我说过是他松了口,否则我不会告诉你。他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 少年意气,现在说这些,对她只会是伤口上撒盐,却是他唯一的机会了,非要将她自欺欺人的假象一一拆穿不可。 “他不要你了,他不过是在利用你,如今你也该看清楚他有多自私。西启和你比起来,他选择了西启。你还要为他伤心,还要为他难过吗?” 旭凤毫不顾忌将血淋淋的真相剖开,却迎上源儿绝望哀求的眼神,让他心软了一分,终于不再指责容齐,叹了口气,“源儿,跟我回宸国,我会保护好你。” 去宸国?任意决定她去留的人是他们,根本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也没有人在乎过她的想法。源儿脆弱到极点,恨意满目疮痍,“你们把我当成了随意交换的物品。一直在替我决定,我是要在西启,还是去宸国,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源儿越加哀恸,语气哽咽,“你和他都一样,我讨厌你,讨厌容齐,讨厌你们!讨厌你们…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仿佛从来,也没有拥有过什么,还是要对她这么残忍。 是啊,一开始提出条件的人是他,本质上他们有什么不同? 旭凤一瞬间举止失措,“源儿,我…” 心爱的姑娘就在面前哭泣,印象里她就是只好逗的小兔子,又软又乖巧,他怎么舍得让她那么难过。 “我不是不尊重你…” 旭凤想伸出手去替人擦泪安慰,又怕唐突被她抗拒,举步又止。 “我错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旭凤放手,失望道:“我明日就会回宸国,若你真的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你还留在西启。你若想去宸国,可以随时通知我。” “我想你和我宸国,从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 旭凤那么骄傲的人,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源儿背着手在下巴抹泪,水光模糊的眼睛望着旭凤。明明是她满腹委屈,此刻却像极了无理取闹。然后她咬着唇,觉得就更委屈了。 一时无法开口,气氛变得沉幽幽的。 “对不起…” 半响,还是她在道歉。源儿哭泣之后的气息一抽一抽的,要咬住下唇才制止得了。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的过分,“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该冲你发脾气。” 她自己的事情,却要迁怒在别人身上,太不应该了。 “我倒希望你对我更小性子一些,哪像现在这样,哭哭啼啼的让人担心。” 旭凤上前,越走越近,“源儿,不必对我这么生疏礼节,我喜欢你。” “见你第一面就喜欢,所以会想要你和我宸国。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源儿,你愿意吗?” 喜欢她,第一面就喜欢? 他的表白突然又不讲道理,源儿忍着伤心的的表情,只觉得这话太不真实,“不过就见过一面而已,怎么会喜欢…” “只见过你一面,我却想要再见你第二面,第三面,无数面。所以,我喜欢你。” 旭凤有着认真的秉性,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霸道起来,话语动人真诚,目光中满满都是她。 喜欢她,想要她,如是而已。 所以,容齐对待锦觅,也是一样的吗? 那注视着她的眸子里过于情深意重,顷刻让源儿呆愣的视线跌落慌乱,“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容齐。但他既然已经选择了锦觅,就说明你们再无可能。源儿,我愿意等你。” 可我并不想要你的喜欢与执着,自始至终,她喜欢的都不过是润玉仙君。她想要伴他左右,与他进退。 源儿抬头想要拒绝,触及到旭凤的目光,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她不喜欢旭凤,旭凤的感情便只会让她感到是沉重和为难,左右不愉。 那么,她于润玉来说,又何尝不是让他感到负担的存在?源儿的心脏郁结地难受起来,闷着一块烟雨透不过气。 可若是润玉仙君的一句夸赞与笑容,都会叫她满心喜悦喜不自胜。 源儿眸睫轻颤,目光烁乱拒绝,“殿下,你不要喜欢我好不好。喜欢一个人真的很难过,源儿没有办法带给你欢愉。”也不想要背负你的感情。 “喜欢你,就是我最大的欢愉。” 只有经历过刀枪铁马,才知道温柔多温柔。 他看惯了冷硬的军甲凛风猎猎,看惯了风沙杀人血染银枪。看见源儿的第一眼,他却像看见了江南簇簇的花开。单纯,干净,和血腥截然不同的味道。温柔而不自知是她,他会醉在她脸含红云的羞赧里,俘虏得不留余地。 历经战场,旭凤知道自己在人群被传颂成了多么可怕的怪物。磨牙吮血,杀人如麻。多少人崇拜,就有多少人闻风丧胆,仿佛他只是一个会杀人的怪物。他以前也曾洋洋得意过,却会在面对源儿的不喜时彷徨。 旭凤不无霸道地捧起她的手,充满了少年恣意的自信与张扬:“源儿,多久我都会等你的,我一定会等到你。” 她知道爱而不得的感情有多痛苦,旭凤在她的面前,却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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