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知道关心他,我身上伤了你问都不问一句。”王怜花幽幽道。 晏鸿音在王怜花背部扫了好一阵,才找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肿,沉默了一下,问:“这是您靠在树上被戳的吧?” “不知道,可能吧。”王怜花趴在那不动,“就是他了?” 晏鸿音答:“还差一点。” 王怜花哼了一声。 依照晏鸿音的性子,玉罗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挤进去她的心里,虽说还没到那个位置上,但也算是玉罗刹有本事了。 王怜花闭着眼:“他就不觉得你心里装着的东西太多了?” 晏鸿音反手给王怜花的麻穴上扎了一针。 王怜花并不拿这种小痒痒放在心上:“……说正事呢,小音儿你怎么还恼羞成怒了?” 晏鸿音由着他说,也不搭话,手起针落,不一会儿就把王怜花扎成了一个刺猬。 “你不能不承认已有的问题。”王怜花叹气,“他和我是一类人。我们这种人呢,如果要,那就是要完完整整都是属于自己的,别人哪怕沾染一点也不行。” “至于得不到的时候……”王怜花微哂,没再继续说下去。 晏鸿音冷不丁开口:“那也没见您杀了沈前辈和朱女侠。” 王怜花被噎了一下,在晏鸿音面前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多少让他有些不自在,但转念一想晏鸿音又不知道她和自己是什么关系,那种不自在便褪去了些,只干咳了一声道:“有时候哪怕是我,也必须要承认江湖上总会出现一些不太好对付,得老天庇佑的人的。” 晏鸿音径直开口拆穿他:“打不过就直说。” 的确是打不过沈浪那厮并且屡屡受挫最后打不过就加入的王怜花:“……” “这不是一回事。”王怜花决定绕过这个话题,“我是个花-花-公-子,可你养在身边的那只可不像。” “多情人的深情往往比草贱,拿得起也放得下,可是那种纯情又牙尖嘴利的猫,一不留神便能咬碎你的喉咙要了命的。” “您管的太多了。”晏鸿音将针包一卷,也不管王怜花背上插的针,抬手掀了帘子就往外面走。 “行行行,不说这个。”王怜花连忙道,“说另一件事,就算当年我没教你易容,但怎的女扮男装这么简单的事儿都能露出破绽?” 晏鸿音脚步一顿,重新将帘子放下,转过身来看向王怜花。 王怜花:“……先转过去。” 晏鸿音猜到他要干什么,身后的动静很快,当晏鸿音再度转过身时,干瘪瘦小的粗布老头儿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红衣翩翩的青年公子。 晏鸿音看了眼他的脸,没看出任何易容的痕迹——但王怜花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脸。 论易容一道,这世上大抵也没人能与当年的千面公子王怜花相提并论。 “那日晚上,你这里少了些东西。”王怜花抬手点了点喉间,脸上带着慵懒的笑。 晏鸿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那天行动匆忙,她落下了颈部的护甲就这么去见了花如令,依照花如令的敏感程度,恐怕是猜到了什么,或者说疑心了什么想去查,被王怜花的人注意到了。 说来也奇怪,王怜花教过晏鸿音很多东西,教她如何分辨某个人是否是易容,却从未教过晏鸿音他最为引以为傲的易容。 王怜花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道:“我当然想教你。小音儿,我所拥有的一切,我都想亲手交给你。” 他抬步靠近晏鸿音,倾身在晏鸿音耳边低语:“可是你的面具已经戴太久了,久到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真正的模样。易容的最高境界是彻头彻尾变成另一个人,从内而外,从身到心,可若是你再套上一层层易容的面容,便走得太远了。” 语气没有一丝轻挑的戏谑,而是一种珍而重之的劝诫。 晏鸿音微微转头看他,眼里带着探究。 正在这时,安大夫掀开帘子往里面迈了一步,看到这一幕整个人愣在当场。 晏鸿音和王怜花都齐齐看过去,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安大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好一会儿,才说:“晏大夫,您这样……不大好吧?” 也就是安大夫为人豁达,开医馆这么多年见得多了,他自然知道晏大夫家的夫君是入赘,平日里也没什么营生,但晏大夫这样在外面同年轻貌美的公子……唉,怕是要家宅不宁啊! 晏鸿音:“……” 王怜花:“……” 晏鸿音还要在医馆待很久,她不想让安大夫误会,也不为别的,只是安大夫这个老人家哪里都好,就是平日里喜欢絮絮叨叨的说,这事儿不解释清楚,安大夫能一直絮叨下去。 “安大夫,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晏鸿音卡壳了一下。 王怜花就在站身边,见状倒像是看好戏一样不出声,反而往晏鸿音的方向身子偏了偏,一副亲近的模样。 安大夫自然也是相信晏大夫的为人的,见状便仔细打量了两人几眼,恍然大悟道:“可是血亲兄妹?” 晏鸿音一愣。 王怜花脸上的笑容淡了淡。 “你们这骨相眉眼啊,像的很!” *** 夜晚的风吹着梨花枝沙沙作响。 玉罗刹盘膝坐在椅子里,抬手撑着下巴看坐在梳妆台前好一阵子没动静的晏鸿音。 晏鸿音怔怔地看着镜子:“今天……有人说我们长得很像。” 玉罗刹的眼中却并没有多少惊讶,眸光微闪,只道:“你怎知王怜花今日去找你的时候用的是他自己的脸?” “我没说是他,你就知道了?”晏鸿音抬眼从镜子里看玉罗刹。 玉罗刹只是笑,不说话。 晏鸿音当然不知道王怜花是不是用的自己的脸。 除了王怜花,没人知道他的脸皮哪一张是真,哪一张是假,假的那一张又是在他自己的面皮上改动了多少。 但晏鸿音就是有一种难以诉说出口的感觉。 ——莫名的在意那句话。 “王怜花不是有个姐姐?”玉罗刹显然也在之后查过王怜花的讯息,“阿音可还记得母亲的模样?” 晏鸿音记得,但正因为她记得那张带着全然江南温婉的脸,她才越发困惑。 况且…… “白飞飞并不是他的亲姊,二人之间并非血亲。”晏鸿音顿了顿,“他……应当没有任何血亲了。” “那……阿音你父亲……”玉罗刹话说了一半,在触及到晏鸿音的眼神后又憋了回去。 晏鸿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夕之间竟有些迷茫。 她并不是玉罗刹所知的孤女,她非但不是,她的父亲还是万万人之上的帝王,她自后宫出生,一出生便被载入皇室玉牒,父皇更是对她百般信任,锦衣卫这样的大权也由她执掌。 可她……究竟是谁? 那个在她心中一向柔弱温婉,如梨花清丽可人的母妃,又是谁? 上一任镇抚司锦衣卫暗部指挥使,那个从小教养她长大,情同母子的师父,又是谁?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 拎着一小坛子酒坐在屋脊之上的王怜花抬头看着隔壁院中的梨树,闭了闭眼,浅浅叹息出声。 从他出现在小音儿面前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有些事注定是要被再度翻开来的。 但他非但不能阻止,反而要推着小音儿自己去查,去看,去问。 小音儿的性格多疑又刚强,若是他贸贸然将真相和盘托出,反而不会得到最有益的效果。 抬手擦拭唇边的酒液,王怜花往后一倒躺在屋脊上,喃喃自语: “……真是叫人头疼。” 比二十年前,在岛上莫名收到那封信时更加头疼。 作者有话说: 其实前文多多少少有些铺垫的啦,后面串联起来就会很好明白~我努力写快点!么么啾~!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 第二天,一反常态早早出门的玉罗刹抱着一个包袱回来,将还没出门的晏鸿音堵了回去。 晏鸿音被玉罗刹连蹭带推着回到房里,无语问他:“你又要做什么?” 玉罗刹将包裹放在桌面上,朝着晏鸿音眼睛亮闪闪地道:“阿音,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能让你绝对可以避开所有人的注意回去京城~” 晏鸿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总感觉……玉罗刹的方法,可能、也许、大概……没有那么正经。 她的视线落在玉罗刹放在桌上的包裹上。 玉罗刹见状,道:“罗刹教里也不都是舞刀弄剑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往来关外与中原之间做生意的,最近的一批前往京城的西域商队大概在两天后会路过金陵城外。” 晏鸿音顿时就明白了玉罗刹的意思。 大明重农抑商,不论是行商还是店铺产业都需要缴纳不少赋税,但这些年来圣上有意与关外增进联系,故而在关外西域的商队上,不仅是商税有所照顾,就连人员检查上也并不似中原商队严格。 ——毕竟关外西域与中原不同,部落驳杂,小国林立,罗刹教成立前西域众小国几乎是各自为政,乱成这样也自然没有统一的户籍制度。 “京城近些日子对外来商队的检查极为严格。”晏鸿音道。 而且这些在各个城门检查的队伍,不仅有御林军,还有六扇门及陆纲手下的锦衣卫。 前两者重点找谁晏鸿音不清楚,但陆纲在镇抚司这么多年,也不至于连心腹都培养不出来,他手下人找的自然就是晏鸿音。 晏鸿音的面容会变,气场会变,但是她的确与玉罗刹和王怜花不同,她的个人气质太过突出,对于熟悉她的陆纲而言,只要遇到可疑的人便上报跟踪便是。 陆纲一个人杀不了晏鸿音,但陆纲加上大皇子及南王府背后不知道多少的客卿,胜负生死便不好说了。 玉罗刹当然也清楚晏鸿音的顾虑,只见他拆开桌上的包袱,眨眨眼,道:“所以,阿音你得做出一些……改变。” 晏鸿音瞪着那包裹里红艳艳的衣服和金灿灿的饰物良久,面无表情地看向玉罗刹。 “你是不是身上的伤不疼了?” 玉罗刹就知道这个主意说出来有很大几率要挨揍,但是他期待的小眼神几乎都要闪耀出星光了:“扮做别的扮相或许很难,但是西域男子对阿音你来说绝对不难的!照着我演就行!” “……男子?”晏鸿音伸出手,挑起那轻飘飘的布料和动一下就叮叮当当的配饰,挑眉。 “这是外纱,衣服绝对不透的!我哪里会让别人看我的阿音。”玉罗刹指天发誓。 其实这个主意是玉罗刹昨晚听晏鸿音说她扮做指挥使时出了纰漏才想起来的。 “你会犯这种疏漏,那就代表京城熟悉你的人,也知道这项不足。”玉罗刹手指轻点自己的喉结处,“既然如此,不妨利用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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