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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企盼成为的样子。 今日归终不在，她总是隔几日便会消失，似乎是前去和朋友小聚。这时候在归离集是找不到她的，可眼下有件紧要的事情需要她帮忙拿主意。 被惦记的归终此时正在庆云顶上的亭内小坐。 留云借风拍了拍翅膀道：“一个人类居然令归终这样惦念，真是难得。” 歌尘浪世却没有说话，但她指尖拨动自己的瑶琴时也把目光望向归终。她跟留云一样好奇。 “因为她学东西很快，还肯下心努力。我只是稍加引导，她如今已经能够处理归离集绝大多数的事务。”至于剩下那些，她也并非是不能，举棋不定的缘由大概是忌惮，忌惮仙人与魔神的存在，所以不敢轻易下断论。 听了归终的解惑，留云却反问道：“只是一些凡尘俗事而已，自然是谁都能做到，这有何稀奇？” 归终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即使知道留云话里并没有恶意。她停下手里正在打磨的机关，然后转念笑着告诉留云：“等你有空，可以去看看那些凡尘俗事，来兴致了自己也处理试试。”摩拉克斯带到归离集这些仙人们大多负责治退灾祸，很少有去沾染那些俗物的。这也是她之前工作量突然增加，然后不得已跑去找人代替自己的原因。 留云借风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于是话题很快被带过，比起那些，她还是更喜欢和归终探讨比试机关。 我待的地方位于归离集正中心，跟那些错落建立起来的地方不一样，似乎是为了让这里的人分辨清找人要往哪里走，处理事务所在的地方比其它屋子要更加高大显眼。 异兽形态的仙人们并没有住在归离集，他们鲜少在人前露出踪迹，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个能做主的仙人何其艰难。 我伸手推开眼前的大门。 坐落在一旁的房子里，院墙隔出一个炉灶，那里面正点着火，站在灶前的男人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到每日都要落下山才会回家的小姑娘今日刚到下午便出了门。 “怎么今日这般早？”来往这些天已经足够他跟这位归终带过来的人熟识，归离集每日要处理的事可不少，之前就总听归终抱怨，但自从这位小姑娘来了之后那喋喋不休的声音再也没出现过。那些他看了就觉得头疼的东西对她来说好像并不难，连归终也对她颇为满意。 我朝问话的大叔挥手打听：“您搬来的比我早，可知道附近有哪位仙人落脚？” 他似乎很喜欢做饭，每日那香味顺着门缝落到我鼻腔里的时候就是我意志最为动摇的时候。 推开篱笆门，我打算在这里蹭一顿饭。 马科修斯将刚出锅的饭乘出来一碗递给走到他身边的小姑娘，然后才问道：“归终今日不在？” 我摇头，然后察觉到问题所在。 他在叫归终的时候没有用敬称，归离集住着的人提起摩拉克斯与归终的时候根本不会直呼其名，而是会用一些其他譬如仙人、大人之类的词汇代称。 手里还捧着刚出锅的饭，我问他：“您也是仙人？” “怎么这就生分了。”马科修斯手里的锅勺还没放下，“我只是个做饭的。” 归离集的仙人与魔神都这么谦虚吗？归终还说她只是个做机关的呢。 “你想要找人办事的话，归离集里落脚的仙众不算少，但是能跟你一样处理那些东西的挑挑拣拣也没几个。”马科修斯尝着自己刚出锅的食物，然后仔细思索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夜叉一族好战，多居于外围，留云削月他们不住归离集，各自的洞府在四境靠近前线的山中，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去找帝君跟若陀龙王，若陀就是隔壁街上那个打铁的，只要没有战事他一般都在。如果你是政务上遇到问题，最好还是去找帝君。不过帝君这两日不在归离集，盐之魔神打算跟归离集签订一份新契约，他这几日大概都回不来。” ……我放下手里的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些大人物们还真有兴致，什么叫大隐隐于市，这就是。 他嘴里念叨了一圈名字，结果到最后没找到一个适合帮我做决定的人。 这样下去不行。 那么大一个屋子里现在只坐了我一个人，归离集大小事务事无巨细都要从我这里拿主意。归终前几日还提过，说是近年这里还要扩建，之后要还这样，那我怕不是就要一天从早到晚坐在椅子上忙着这些没个终止的东西。 他似乎也发现话题又饶了回来，于是继续道：“你可以先试着拿主意，别怕出差错，如果到时候出了问题我来帮你担。” 他之前就听归终夸这小姑娘聪明，她才接触这些没多久，在这方面其实已经比大多的仙人都要强了。所以不如放手一搏，失败了没人会怪她，成功了以后归终就会对她的能力完全放下心。 归离集的事务可不算少，就这样被一个小姑娘担在自己肩上。人本来就是懂得顽强生长的种族，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在其中显得尤为出挑。 让人举棋不定的多是有关仙众的事情。 在遇到归终之前我没见过什么仙人，唯一留有印象的是在族群迁徙迷路时见到的那个。仙人似乎都不怎么喜欢人类，比如我见到的那个。 他语气有些凶，但人不坏。只是他拎起我的动作让我很不习惯，分明是看着颇为文弱的一个男人，却拎着我的衣领像是拎鸡崽一样把我从坑洞里救上来。我很感谢他，但是这不影响我不喜欢他。因为他让我知道仙人是特殊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人才是居无定所，流离飘摇的族群。 在魔神战争之下，人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那样就只能向强大的存在寻求庇护，然后天生就低一等。 于是第二日我就向归终提出自己的想法。 “归离集识字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为什么不让他们一起学习处理这些呢？”我大概是个没用的人，虽然回应了新的祈愿，却无法实现许愿之人想要获得安稳生活的愿望，也没能将在战争中濒死的人救活过来。 我脑子里空有一些先进的理念，但百废待兴的归离集根本无法将那些想法落到实处。 “这些一个人就能处理的完吧？”一个人能做完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更多的人来学，还要浪费他们的时间，魔神给予人类庇护，但是人还需要耕种，哪怕是有了安稳的环境，也必须有足够多的粮食才能养活自己。 归终开导身边的人：“不要太纠结了，过两日这些事务就会稍微少些，到时候出去走走散散心。” “你之前不是说归离集要扩建，提前培养些能用的人手不好吗？”现在稍微忙一点总比之后忙到晕头转向要好些吧，“如果有人愿意跟我学，我会抽空闲的时间教导他们，不会占用正事的时间。”甚至不用归终亲自来教，由我来。 “如果你坚持的话。”这似乎确实在未雨绸缪，想来也是，等到归离集扩建，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用的。 梦魇之魔神近来又不安分，希望能好好过完这个节日再开战。 “昨日的那些事务没有剩下吗？”归终在自己的桌子上翻找，没有看到以往她出门时会留给她那些难办的。 “昨日你不在，恰巧赶上有一件事急需处理，我就找了隔壁的仙家帮忙。”这件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马科修斯？他可不是仙人。”归终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她想要炼制一个新的机关，“那是炉灶之魔神。” 归离集是她的地方，和她签订契约的摩拉克斯会用武力守护这里，她也不差，她的智慧原本就足以庇护她的子民。 等新的战争来临时所有人脸上都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战争在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的频繁，甚至连人都不会再为此生出惊讶的情绪。有的人已经麻木，也有的人还怀抱希望。 等到入夜，霄灯摇摇晃晃从不远处起飞，为黑暗的夜幕点上一丝光亮。 我抱着手里自己刚编好的霄灯，然后在里面点起蜡烛学着别人一起放飞。听说这是要给前线厮杀的将士点亮回家的路。 这一次的敌人似乎格外强大、又或者是格外难缠，这还是我第一回见到持续这样长时间的战争。刚开始归离集还算安稳，但远走的将士长久未回到故乡，这里于是开始人心浮动。 最后点燃火星的是敌方自防线薄弱处侵入到归离集的一支小队，那位先锋队长不是人类，但他统率的部下却依照对同族举起了屠刀。 我退后一步，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冷。 ……为什么这个世界能这么可怕呢。 迁徙到归离集的路上多个人或者少个人并不起眼，这是个战乱频发的年代，可能随时会死人，身边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不见。 召唤我的人，那个人她是这么告诉我的，当时我是怎么反应的呢？我朝她笑笑，然后告诉她说日子虽然很苦，但应该不会危险到这种程度吧。 那时我还被噩梦魇住，日夜都不得安生，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原本清澈的眼睛在我面前变得猩红，然后就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血色。 人……在杀人。 就如同面前的场景一样。 那个怀抱着遗憾的老人在我面前闭上双眼，我知道那是生老病死。每个人嘴里都说战争可怕，我当然知道可怕，但再可怕我也没有亲眼见过。 不知者无谓，现在我知道害怕了。 原来人命在这个世界真的不值钱。 我好想家啊，可我现在回不了家了。 带着红锈的铁器劈头便朝这个方向而来—— 衣领又被拽住，不知道是谁拉着我往后退，于是那刀落空，然后直击入没有掩盖的土地。这东西落在身上会有多疼不难想象，总归不会比被掏心好多少。 若陀皱眉将这个麻烦的人拎着领子给拽到身后：“你是蠢吗？看到刀不会跑？” 人类就是这样胆怯弱小，摩拉克斯费力不讨好庇护这么个族群又有什么用处。 层岩在不远处的地方凭空而起，目及之处突然出现一个背影。 那个人翻手就将敌人制住，然后他转身过来。 我看到一双熠熠生辉的金色眼睛，它们灿如烈阳，带着尖锐的凛冽感扑面而来。 他强大、美丽，所向披靡。 我也想要成为这样强大的人。
第71章 想要变得跟摩拉克斯一样强大。 我跟归终学长柄武器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只有拥有力量才能保护自己，然后保护别人。 向归终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没问原因，只是我说想学她就教我。 长柄武器很沉，单拿起来就很累人，没挥几下隔天全身都会酸疼，但是这些疼算什么，总不会比落在身上的刀子更让人疼。 所以我哭着也要学下去，就算是在上辈子，初高中六年那么苦，可我不还是哭着熬过去了吗，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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