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征,”她哽了一下,“阿征,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我会想办法的,你再坚持一会,我保证……会很快。” 身体痛到极致,思维反而运转得比平常更快。 他张了张嘴,嘴唇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连说话都很吃力,断断续续地说,“莲,这是一场,局,目的是为了,诱导你,犯罪。” 和赤司家,也和他本人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家伙把他绑到这里,没有折磨,也没有报复社会的倾向。凶手的目的的确不是他或者莲的性命。 如果是,对方大可以直接下手,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命也放在天平一端,让她做出选择。 用自己的命让对方手上沾血,听上去就像个狂教徒,也许男人是极端-宗教分子,但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他意图让她手上沾血惹上一条人命,如同某种宗教-仪式标志,但更像是…… 给刀饮血开刃。 “我知道。”她说。 但是现在没得选择。 她拿着刀,轻声说:“有个词叫做紧急避险……虽然大概不是这么个用法,但特殊情况就不要计较这些小事了。” “阿征,”妹妹转过身不再看他,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可以的。” “你那么喜欢篮球,如果因为我就不得不放弃……” 失去正常行走的能力甚至性命。 [如果这一切是真实而不是虚妄。] “那我会愧疚一辈子,”她说,“我其实很自私也很胆小,我讨厌怀念,也不想背负着那样沉重的感情,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说的没错,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 她宁愿付出所有她拥有的然后潇洒抽身,从此可以不再回头看,她可以坦坦荡荡用牺牲成就自己的圆满说问心无愧,不在意别人的愧疚和后悔。 她要做先放弃的那个,然后就可以不被放弃。 [我做得到。] [就把这一切当成是游戏。] 赤司征十郎几近虚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持刀朝男人走去,用力地咬了一下舌尖,浓烈的血腥味和瞬间的剧痛感让身体恢复了片刻的掌控权。 “莲——” “不要阻止我了——” 赤司征十郎语速极快:“我不是阻止你,如果你真的决定那样做——” “那就让我自己动手。”他一字一句地说,“只有我自己亲自动手,才能叫紧急避险。” “倒是很痴情啊,”男人感叹了几声,也没有阻止他说话,“以你现在的情况,恐怕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何必在最后的关头自寻死路呢?” 他的脖子被狠狠掐住,连人带椅子倒在了地上,对上一双冷厉的蓝色眼眸。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她脱口而出,“我又不是没杀过人——” 话音未落,妹妹脑袋里空白了一瞬。 “哈哈哈咳咳,”男人面露痴迷之色,“没错,是这样的——政客的孩子是政客,商人的孩子是商人,游女的孩子是游女,乌鸦的孩子依然是乌鸦……流淌在你血管中的罪恶之血不会因为沉入鸽群就泯然众人……” 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关于自己杀人的事迹,但刚才又像是潜意识的直接反应。 她头痛如裂,揪着他往地上猛撞了一下,耳边嗡嗡作响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刀柄上的手指收紧,高高举起,不再犹豫地扎了下去。 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她惊讶又恐惧地发现心里竟然没有任何的波澜。 男人嘴角溢出鲜血,但他脸上反而露出了一种满足之色,发出了喟叹似的声音,“天然的罪犯,真是造物主神奇的创造啊。” 刀锋没入肉里扑哧一响,锋利的刀刃使得这件事像切豆腐那样轻而易举,她恍惚地想起小时候和家人一起去菜市场,屠夫忙碌而快捷地处理着砧板上的鱼肉,脸上没有任何惶恐犹疑——没有什么需要惶恐,食物链上层有资格处理下层。 黑发女人很快又茫然起来。 她眼中倒映出一片鲜红黏腻,视野里的景象全都变成了大块大块拼接的颜色,真实又荒诞,像条死鱼一样在地上的男人也变成了拼图。 他很快就要死了,表情却相当祥和,平静地吟诵。 “……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你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人死而复生。” 如果对于顶层的人来说同层才是平等的,一切下层皆为动物,是可以任心意对待的物种,那么现在像动物一样对待食物链顶层人的自己,又是什么? 胃里涌上严重的不适,她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暂时不去想认知偏差,也不去注意亲手制造出的混乱,一边反胃作呕一边摸索。 她的手一顿。 从粘稠湿软的触感里脱离出来,食指和拇指之间捏着一颗从胃囊里找到的胶囊,外壳微微融化,里面的成分还没有流出来。 她神色迷醉地对着烛火看了会儿,无意识地勾起嘴角,又突然从现实的幻梦中醒来,慌张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十字架那边走去。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年垂着头,药物成分在血液中流淌作祟,他勉强用最后一点力气慢慢抬起眼。 从下至上,眼里先时映入了一片红色,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清水寺的红枫,随着磕磕绊绊的步伐滴滴答答落下,在老旧的浅色地板上盛放,一步一开,火焰般的颜色,美的灼目,极尽妍丽又残酷。 少女仿佛刚从地狱变里逃脱出来的鬼女,浑身几乎被血侵透,眼中却燃着不正常的兴奋光芒,沾满血的脸庞上挂着奇异的微笑,神色有些滞缓,眼珠子动了动,有些僵硬地看向他。 “阿征。” 接触到他的视线之后,她好像才终于回过神,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甚至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药胡乱擦了两下之后塞进他的嘴里,逼着他吞咽下去。 “会好的,不会有问题的。”她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很快又低落下来。 “阿征,别嫌我脏啊。” 他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她把耳朵凑过去去听。没有回答。 没有声音,也没有气息……安静的什么都没有。 她不解地擦了两下脸,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被父母发现一样无措,摇了他两下,却没得到反应。 妹妹如梦初醒。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房间里血腥的如同凶案现场,仿佛地狱重临人世,到处……到处都是熏人的铁锈味,浓郁的令人想吐,除了她,这间和室里已经无人幸存。 [游戏失败了。] 这是假的,她踉跄地退后几步,一切都是假的。 她低声喃喃,“我要离开游戏。” 都是假的。 只要脱离就好了。 *** 从游戏仓里脱离出来,正好是大中午。 她打了个呵欠,就像做了一场沉沉的梦。 窗外阳光明媚,整个世界都泛着柔和的朦胧光,楼下有小学生吵吵闹闹地经过。 “今天中午一起去吃鳗鱼饭吧,我闻到了超好闻的鳗鱼香气!” “真是的,元太天天都吃不腻吗?” 她摸了摸肚子,感觉突然有点想吃鳗鱼饭,走到楼下,家里人刚好都在。 “莲莲,今天特别准备了鳗鱼饭哦!”妈妈朝她招招手,“刚出锅的很好吃,总是玩游戏靠营养液补充体能也不健康啦。” 原来刚才那个小孩子闻到的鳗鱼香味是自己家的哦。 “乖女儿成天只知道玩游戏,都不理老爸,”爸爸很生气,“到底是什么游戏那么好玩啊!” 妹妹开口:“是——” 她声音哑然。 是什么呢?她努力回想,却发现关于游戏的记忆模模糊糊的。 “真人版超级玛丽吧。”大哥给了个回答。 “嗯。” 第二天的课要照上,妹妹把书包背好去学校。 “……” 我不是已经都大学毕业了吗? 她问出了这个疑问,齐木妈妈捂着嘴笑,“莲酱,难道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快点去上学啊,如果实在不想读书,今天可以请假哦。” 看来是忘了。 妹妹走到公交站点,仰头看了一下站台上的地点,陷入了困惑中。 [我在哪里读书来着?] 公交车在面前停下来,有人打开车窗热情洋溢地向她打招呼:“小莲衣~我们一起去学校吧!” 金黄色的头发在日光顶下招摇,就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金毛,几乎都能想象在身后摇来摇去的大尾巴。 “……” 她上车投币,默默走到他身边,大金毛眨了眨眼睛,“欸?感觉小莲衣对我好冷淡哦今天?都没叫我名字。” “……” “……该不会是忘了吧?” “哪有。” “那你叫我名字。” “其实我刚才在想一件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说出来。” “转移话题是死刑哦。” “这样吧,我们同时喊出彼此的小名。” “三。” “二。” “……” “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到底叫什么名字?” 妹妹:“……” 妹妹:“亲爱的。” “哈?”大金毛生气,“所以果然就是忘干净了吧!” “没有没有,”她说,“我怎么会忘记全宇宙最可爱的凉太呢?” “哼,这还差不多。” 妹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幸好刚刚才看见他衣服上别的校牌。 公交车停下。 “快下来啊,”黄濑凉太牵着她往下走,“再不快点就要迟到啦。” 妹妹匆匆的被他拉进学校里,进门之前抬头看了一下学校招牌。 洛山。 “凉太……也是洛山的吗?” “你说什么傻话啊,我们几个约定好要一起在高中继续合体奇迹世代的,那个时候还是你和五月要求的,怎么连这个都记不住了,”他担忧地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生病了?早上碰到你到现在都一直怪怪的……没发烧呀。” 妹妹挪开他的手。 “可能……记错了吧。” 进了教室,她正在发愁自己该坐哪里,同桌笑眯眯地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 她走到位置上坐下,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又说不出来。 旁边是这个人吗? 但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生活的么,她听课下课,放学后又被同桌拉到了篮球队,说是今天有对战可以看。 “今天可以去看One on one——” “One on one?”她重复了一遍,“谁和谁?” “奇迹世代内部对决,你觉得哪个会赢?” “问莲衣干嘛?她肯定是压队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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