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检科还没查出原因,现场也并无监控,但却有几个热心的目击者。 一开始还没有人注意到下面的异常,但是后面声音实在太大,就开窗看见她趴在地上,被车猛的撞得弹飞。尽管她的求生欲很强,没有坐以待毙,但凶手的车一次又一次地回碾,试图将她像蚂蚁一样地轧死。 他说着说着就被这个卷发后辈眼中的冰寒所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松田阵平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是谁?” 他平静地开口,黑色的眼睛里已经涌上了鲜明的血丝,看上去有些恐怖。 “不知道,我们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开车离开了,我们怀疑……”同样身穿警服的同僚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和10亿元那个炸-弹-犯有关,因为在现场发现了一个被枪击中毁掉的遥控器……” “说起来有件事很让人在意,案发之前,两个犯人中的其中一人因为意外出车祸当场死亡……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们操之过急,导致对方逃跑的时候意外撞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他的同伙想报复警察。” 零碎的线索经过整合,很容易就拼出一张事件拼图。 哈哈,原来是这样么。 萩原研二没有抬头,身侧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发着颤,垂在脸旁的发丝笼罩出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原本停止的炸-弹倒计时为什么突然重启倒数,又再次停止的原因,现在终于知道了。 ——因为目睹同伙被警察追击意外撞车死亡,所以想要炸死警察复仇偿命。 而她无意中发现了这场阴谋想要制止。 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是什么犯人良心发现。 她说想保护他们,他不以为假,只是也从未放在心上。 但她做到了。 只是付出的代价实在超乎想象,现在还生死未卜地躺着。他突然齿冷,浑身的血液好像冻住,整个人就像已经置身严寒的冬日,指尖也没有一点热意。他本应该是个死人,现在却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萩原研二慢慢蹲下去,把脸捂在手心里,喉咙里像沉了铁,沉重得让人窒息。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松田遍布血丝的眼睛里倒映出手术室门口红色的光,有些恍惚。 这时他忽然想起那天,她被他打倒在地倔强昂头不肯哭泣的样子,其实她表现得很好,只是警察一行是高危职业,他不希望她做好死亡的觉悟,她应该快乐地生活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的。他其实很想抱抱她,像以前那样吻掉她的眼泪,只是他克制住了。 她知道那天他就在保健室门外,因此特意把声音提得很高,说记住了他让她不要逃避的事。 所以这次—— 她没有躲。
第50章 ④⑨ 那条出过车祸又传出警察被虐-杀的路几乎没什么人再走了。 诸伏景光站在路口。 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很多天, 他记不太清楚到底几天,或者说是刻意模糊掉了时间概念,只有这样日子才会不那么难过, 才能过得快一点。 他花了一段时间做心理建设,然后才说服自己走进去。 巷里没有什么人, 偶尔有人经过也是匆匆忙忙,似乎生怕沾染到不祥。 其实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墙上的血红色也是后来好事者用喷漆喷上去的,那之后下过几场雨, 雨水应当将罪恶冲刷得很干净。 但实际上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 难以磨灭。 松田和萩原似乎都已经做出了拿警察职业生涯来换一条命的打算, 两人甚至被暂时调到交通部冷静头脑,但勒索10亿元的炸-弹犯仍然没有抓住, 在她付出了堪称惨烈的代价后。 并非不珍重作为警察的身份, 只是有所选择。 而他亦然。 诸伏景光走遍了整条小道,只有几十米并不是很长, 很容易就走到底。他的手触在墙上,闭着眼睛一路往前走,忽然间摸到了什么东西,脚步停顿了下来。 在案件发生之后, 他也曾追本溯源,鉴识科最后还是告诉他, [凶手被激怒后,开车对受害者撞击多次, 测试的力道足以撞断一棵十公分以上的树。] 他顺着手指摸到的凹凸不平蹲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被撞击的深凹痕迹。 莲衣很怕疼,从他们第一回 见面他就知道了, 那时她的手臂上不过擦破了一点皮,不是很严重却哼哼唧唧地委屈了好久。后来更甚,有时候不小心被夹到手,连皮都没破都能眼泪汪汪。 那时尚且如此,这回的砖石墙都被撞出这样深的凹槽,足以想见当时她受到的冲击又有多么大,明明那么对疼痛的感知那么敏锐,却还是被凶手用车—— 他死死地咬着牙,几乎要用尽克制力才忍住心里的戾气。 医院送检的报告早已看过,上面是这样写的。 [患者检测结果:患者因车祸伤致全身多处疼痛不适,失血性休克。全身多处骨折。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 最严重的是急性脑硬膜下血肿,和断掉的肋骨,和肺部擦着边过去,只要位置再偏离一点点,就会因为无法呼吸而活活窒息死掉。 [我们对这位英勇的警官致以崇高敬意,但是,非常抱歉,患者的伤势很严重,虽然目前暂时维持着生命体征,可能否真正地好起来,要看她后续是否清醒,只是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情况我们也很难说。] 用呼吸器维持的呼吸细若游丝,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她明明知道以用炸-弹威胁上百人性命的行径来看对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但还是选择了用身体拦住他。 天公不作美,头顶细密的雨丝飘落下来,让人心烦意乱。诸伏景光没有离开,也没有打伞,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踩着水花而来,停在不远处的地方。 “景光,”浅金色头发的男人轻声叫他,“不要再看了。” 认定的同伴被残忍的虐待,还差点失去性命,他并非表面那样平静,心里同样怒火满炽,但还维持着理智。 必须有人清醒。 诸伏景光没有动。他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两人沉默地淋着雨,降谷零身上忽然传来消息提示音,摸出身上震动的手机,打开信息,紫灰色的瞳孔骤然放大。 “景光——莲她已经醒了!” 他猛地回过头去,嗓音有些干涩:“真的?” 如果这是一个谎言,那么绝对是他听过最残忍的谎话。 好在这件事情确实是真的。 距离车祸到今天已经过去了足足几个月的时间,几乎没有人看好病情,期间还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 心好像被扔进了热油里反复煎熬,直到这一刻,也依然是期待和恐惧并存。诸伏景光飞快赶到医院,快进门之前,他被拦住了。 “诸伏先生,”从病房里出来的护士有些迟疑,“你最好还是有点心理准备,莲小姐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她虽然已经苏醒,但是情况并不是非常乐观。” “怎么了?”诸伏景光脸色白了一瞬,手放在门把上,“我去看看。” 两人来得很快,相较于其他坐在房间里的人他们还是算来得晚了。 松田阵平伸手:“这是几?” 床上的人乖巧跪坐着。 然后摇了摇头。 萩原研二:“这个呢?” 最初发现她醒过来是很高兴的,可随后就发现了不对劲。试探了几次之后,更加确信。 被试探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回答的语速很快:“不知道,爱过,保大,救妈。” “……”他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但没有用。出去和医生在走廊外交谈了很久。她坐在床上,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望着前方,眼神空洞而没有焦距,即便有人从她面前走过,也无法准确定位。 于是诸伏景光忽然意识到。 她看不见了。 黑发的少女靠在床上,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来摸去。 然后发现面前好像突然多了一个杯子,一个男人靠近她…… 不是吧,又来? 但他只是温柔地说,“莲衣是要喝水吗?喝吧。” 好贴心的男人!比刚才那个只知道问来问去的人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她伸手接过了杯子,咕噜咕噜喝完了水才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 “莲衣是谁?” “……”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刚醒来时的那种寂静。她有点慌了,“你说说话呀,别不理我,我害怕。” 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不要怕,我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那个声音听上去似乎就要哭了。 她有点无措。 他说:“笨蛋,你就是莲衣啊,不然你以为自己是谁?” “那肯定是……”她神情犀利,“紫薇。” 对方似乎茫然了一下,“啊?” 她给这个声音听上去好好听的男人科普了一下这个到处找爹的少女的故事,而他也一直很耐心地安静听着,没有半分敷衍,偶尔还会给出自己的一点听众意见。 她顿时好感倍增。 他怎么对她这么好? [莫非这个人就是……!] 昏迷数月之久的病人苏醒以及异状的情况很快就被告知主治医生,但帮助不大,只能初步的检测出是脑袋里的淤血淤积成血块造成的失明和失忆。 “人的大脑还有很多未知区域,目前依旧等待探索,我们也不清楚这种情况到底会维持多久……” 能否恢复的答案是否定的。 五个人坐在同一间房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她的双眼仍然无法视物,自然也包括了面前几个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面的人。她感到有点压抑,有心缓和一下这过于宁静的气氛。 “震惊,少女深夜被四个男人堵在病房里竟然只为做这事!” 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 萩原研二:“……” 降谷零:“……” 虽然好像没什么不对,但听上去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确认过这说话的毛病,失忆果然改变不了本性。 降谷零:“你完全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吗?” 最先开口的还是他:“其实,我是你的男朋友……” “休想骗我!”她脱口而出,鄙夷地说,“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开你的高达去吧!” 降谷零:“……” 萩原研二:“哈哈。” 开高达的男人收起表情:“你来。” 萩原研二笑不出来了。 但她还在仰着头看他这边,因为看不见,所以方向感也变差了,对准的是降谷零的方向。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按住她的肩膀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他认真地凝视着她,“我是萩原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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