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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史蒂芬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指。 密涅瓦微凉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一蜷，这点动静让他迅速回过神，把自己的呼吸重新稳定下来。 “字面意思。”密涅瓦在他身边平静地说道，“那个王国不复存在了，所以也没有都城。” 圣骑士垂下眼睛望着自己交叉的指尖，并不抬头与史蒂芬对视。 奇异博士听到他说：“不死生物摧毁了城市的防御法阵，把王宫夷为平地，总之……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教会围攻，你们需要再潜藏一段时间。” “那些无辜的人呢？”史蒂芬忽然觉得有些窒息。 他知道这个世界依旧有一些善良和无辜的人存在，即使是在作恶的人中也有许多罪不至死，而在被一支军队践踏过的城市中，那些人会有什么下场？ 密涅瓦敏锐地察觉到至尊法师松开了手。那一度缠绕在他身上的自弃感又一次回来了，而她却并不太理解原因。是为了那些人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亚瑟就在这时开口回答了他。背弃了自己誓言的圣武士并未堕落至邪恶，看起来依旧满怀正义，也依旧拥有察言观色的本领。 他露出一个微笑，温声说道：“你对亡灵军团的认知有些偏颇，史蒂芬。亡灵对生者的财富没有渴求，也没有掠夺的目标，它们完全听命于上级……据我所知，密涅瓦的命令是只攻击对它们拔剑之人。” 史蒂芬的眉头松开了，表情有些怔忡，并未察觉到自己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亚瑟接着说：“我是来和你们告别的。我背弃了我的誓言，但我仍然希望能为公义献身。我会去大陆上游历，寻找再一次试炼的机会，直到我再次拥有立下誓言的机会。” “祝你好运，亚瑟。”史蒂芬真情实感地说，“你是个正义的斗士。” “再见。”密涅瓦干脆地说。 “同样祝福你们，我的朋友。”骑士微笑起来，提起长剑说道，“愿下次见面时，我们都走在拨乱反正的道路上。” 密涅瓦抱起胳膊。骑士从行进的马车上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于是马车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史蒂芬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消耗了自身活力的密涅瓦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只想在这安全而平和的宁静中放空自己。 史蒂芬的那件似乎能思考的斗篷亲昵地用一边贴着她的身体，那柔软的面料让她的心里毛茸茸的，感觉并不讨厌。 她就这样低垂着眼睛，盯着史蒂芬那双过分美丽的、在死灵法师的视野中萦绕着生命气息的手出神，全然沉浸在“人类的感情”中，差点忽视了史蒂芬的声音。 “……如此不顾一切？”她回过神，听见了最后几个词。 “你刚刚问了什么？”密涅瓦说。她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我没听清。” 马车的窗户上垂着厚厚的帘幔，在行进时时而有车厢外的光线从它的缝隙中透进来。 密涅瓦看见，在这沉静的光线中，史蒂芬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暴雨初歇的天空般的灰蓝色。 他凝视着密涅瓦，在听见她的问题之后再次露出了一个微笑。史蒂芬轻声说：“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与王国开战，密涅瓦。” “为了我自己。”密涅瓦理所当然地说。 她开始列举那些他们讨论过无数次的理由：她要让这混乱的世界拥有新的秩序，她不想再被众神拨弄命运，她厌倦已经腐朽的战争…… 史蒂芬面带微笑地倾听着，目光落在她的发间。大病初愈的法师脸颊依旧缺乏血色，缺乏打理的头发垂落在额头两侧，让他看起来有几分难以察觉的脆弱。 但他的眼神中和了那种脆弱感，当斯特兰奇博士目露专注时，任何一个看着他眼睛的人都知道他永远不会被击倒。 “当然是为了我自己……”密涅瓦最后说，“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又一次，那潭宁静的湖水忽然出现了涟漪。 密涅瓦止住话头，有些迷惑地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史蒂芬垂下眼睛，再次露出了那有些苦涩的微笑。 —————— 蝙蝠侠——布鲁斯·韦恩，不管怎么称呼，他这几天过得实在是充实过头了。 他不得不说，这跟那张“体验券”关系实在是很大。蝙蝠侠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摸清楚了它让韦恩夫妇出现在人前的机制——正如他的父母本人所说，“只取决于他的意志”。 但实际情况却和他想象的大有出入：韦恩夫妇常常在他压根没想过的情况下出现，并且给蝙蝠侠的人际关系造成了相当多混乱。 第一次是在开会结束的那天晚上，蝙蝠侠蹲在滴水兽上俯视他的城市，准备用钩爪俯冲下去的时候。 他正全神贯注地计算落点，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布鲁斯！你不会摔下去吗？” 蝙蝠侠大惊失色地转过身，发现托马斯和玛莎和他一样站在建筑边缘。 玛莎小心翼翼地踩着她的高跟鞋走向黑漆漆的蝙蝠侠，托马斯则俯视着下方感慨道：“哥谭还是这么美……” 见此一幕，蝙蝠侠险些惊得魂飞天外。他一手揽着一个，迅速地顺着钩索落地，把自己突然凭空出现的父母放在了地上。他张口问道：“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那儿？” 玛莎和托马斯面面相觑，然后玛莎先说话：“你的嗓子怎么了，布鲁斯？” “……是变声器，妈妈。”蝙蝠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像得了喉癌，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 “我们并不知道，布鲁斯。”托马斯说，“上一秒我们还在和阿尔弗雷德参观你的书房。顺便一说，现在我知道你瞒着我们什么了。” “我想，按照魔法的规则，是你需要我们出现在这儿。”玛莎笑眯眯地说，“别担心，布鲁斯……我一直知道小布鲁斯是全哥谭最勇敢的孩子。” “我明明记得他小时候最害怕蝙蝠了。”托马斯插嘴道，玛莎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 蝙蝠侠看着这二位，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了。 他隔着头盔聊胜于无地掐了掐自己的鼻梁，试图和魔法讲道理：“但我并不需要你们出现在这里——这也太危险了！” “如果你真的不需要，我们就不会出现了。”托马斯理智地说，“也许你可以在心里许愿把我们送回去？” 什么叫他需要……蝙蝠侠绝不会承认，自己在夜巡蹲在滴水兽上的时候心里想着父母！ 他确信自己的表层意识和潜意识都完完全全地处在他自己的掌控之下，这种意外情况只能说明密涅瓦赠送了某种假冒伪劣产品，蝙蝠侠对此大为谴责。 他试图实践托马斯的建议，但事实证明，他做不到。 蝙蝠侠像个游荡在哥谭街头的阿卡姆病人一样呆立在原地，试图用意念让他凭空出现的父母回到韦恩庄园，去遵守阿尔弗雷德制定的中老年人健康作息。 但最后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这看起来实在是怪傻的。 所以，蝙蝠侠最终只能开着蝙蝠车把他的父母送回家，还得在通讯频道里安抚因为韦恩夫妇凭空消失而焦虑不安的阿尔弗雷德。 好在这辆蝙蝠车安装了后座，不然他只能让托马斯开车载着玛莎，自己蹲在车顶上回去了。 经此一事，蝙蝠侠暗自下定决心，必须联络扎坦娜来查明这个魔法的本质。正好他对魔法末日也保持着关心，如果能顺便找到康斯坦丁那真是一举两得…… 蝙蝠侠一觉睡醒，发现他昨夜邀请的扎坦娜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和不知道听阿尔弗雷德说了什么，一大早就请假回来的迪克打闹成一片，而韦恩夫妇则坐在另一个沙发上，满是慈爱地看着他们。 布鲁斯的头又开始痛了。 他发誓自己并没有刻意让韦恩夫妇出现在人前——迪克和扎坦娜来的时候，他还在睡梦中呢。 “托马斯叔叔，你不知道B夜巡的时候有多不近人情！”迪克夸张地说，“‘听我的命令，罗宾！’‘闭上嘴，罗宾！’我那会儿才十三岁呢。” “你管托马斯叫叔叔？”布鲁斯站在迪克背后，幽幽说道。 迪克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缓缓变成了正襟危坐的坐姿，托马斯顿时朝布鲁斯投来了不赞同的眼神。 想起父母对自己的童年糗事了如指掌的现实，布鲁斯不得不停止了对迪克的眼神恐吓，无奈地选了个空位坐下。 “托马斯……爷爷？哦天啊这太怪了，我能就叫你们托马斯和玛莎吗？”迪克问道，笑着露出了洁白的八颗牙齿，“我今天请了假，可以带你们去兜兜风……哥谭还是有几个值得一看的新景点的，韦恩集团可出了不少力。” “那当然好，迪克。”玛莎笑眯眯地说，“只要布鲁斯不会突然让我们出现在他身边。” “你看见了，小扎。”布鲁斯对表情揶揄的扎坦娜说，“情况就是这样。他们既不是完全的真人，也不是我的幻觉，如果昨晚夜巡时的情况再出现几次，迟早会闹出大乱子。” “你应该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布鲁西。”玛莎对布鲁斯眨了眨眼。 迪克差点没憋住笑，在一旁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古怪的喷气声。 扎坦娜挑起眉毛瞅着他，然后说道：“你介意我给你做个检查吗，布鲁斯？” 布鲁斯摇摇头，于是他们朝几个人打了招呼，起身朝书房走去。 “嗯……你身上确实有一个魔法效果。”扎坦娜把手从布鲁斯的后脑勺上挪开，走回他对面交叉着双腿坐下，“如果你想彻底消除这个魔法的话……”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暂时不，只是……” “……我也没什么办法。”扎坦娜把话说完，成功看见自己青梅竹马的脸色一黑。 她没忍住笑了两声，说道：“我以为你在签订契约的时候就知道你可能会迎接什么？” “那是个契约？”布鲁斯直起身说，“但我检查过，它和魔法契约的形式不符——” “别紧张，布鲁斯。”扎坦娜安慰道，“如果那是个附带了什么条件的契约，我肯定会帮你解除掉它。实际上那个契约并没有索要什么，条件只有一个：‘面对你的真正内心’。” “我一直在面对我的内心。”布鲁斯面无表情地说，“我很确信我从不自欺欺人。” 扎坦娜挑起眉毛：“魔法能被欺骗，前提是你能骗得过它，布鲁斯。” 布鲁斯不信这个邪。他送走了扎坦娜，打算忙完手头的事就去找火星猎人，请他用超能力查看一下自己的心灵深处是否潜藏着什么触发条件。 他实际上相当排斥被读心，但他可找不到比荣恩更值得信任的人选了。变种人的领袖X教授也许更专业一些，但他已经不问世事许久，布鲁斯并不打算为了这种事跟他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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