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拉倒吧,你家胖娃子连三和四都分不清楚。我家的才机灵,我也不求多的,指着他将来能考个秀才改换门庭就知足了。” “这是谁的院子?运气真好。” “不就是王五家的,当初怎么不租我家院子呢,我家更近嘛。” 房东王五得到消息早就乐疯了,他咧着嘴,远远的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院子比旁的出挑些。 他已能预想到明年自家院子在考生中有多火热了。 考秀才?我们家可出过举人!考举人?我们家可出过三个举人! 王五一想到那个场面,不禁笑出声。 这波是他赢麻了。 散完喜钱后,一帮大娘围住住三人要说媒,还有得到消息的乡绅打发家丁来送礼物。 哄乱中李茂被人趁机揪了好几下屁股,林隽擦汗,让德福将人救出来。 关上大门,李茂心有余悸,“不知怎么回事,有人掐我的肉啊,我在这里也没仇人呐。” 林隽不好说,与孔翎偷笑。 被本地人的热情吓住,这天他们躲在屋里哪儿也不去。 放榜次日就是鹿鸣宴,宴会地点设在府衙,届时正副主考官,学政等都会出席。 次日他们打理好仪容仪表,乘车赶到府衙。 这里专门辟出一片园子举办鹿鸣宴,园里亭台水榭,清幽典雅。一些举子聚在一块交流联络,打探消息。 “哪位是林解元?你们苏州府出来的,竟不认识?” “没听说过,似乎在别处读书?” “我知道,喏,刚进来的三人中个高的那位就是了,当年我们一起参加县试的。” “听说他与孔经元同为砀山书院的学子。” “岂止,他们三个都是。” “看来砀山书院水平不错。” “哼,没见他们出来行走,文会也不参加,神秘兮兮的,是瞧不起我等么?” “是极,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子侥幸得了第一,要我说,吴兄才是公认的才识过人。” 吴举人是今年夺取解元的热门人选,此次乡试第二名。他面色冷峻,扫了那人一眼,兀自找地方坐下。 林隽没想到刚来就听到有人说酸话。 他笑眯眯的对那人拱手:“非也,小弟正是不敢小瞧诸位仁兄所以夙夜匪懈的苦读呢。不像二位,轻轻松松就能上榜,还有多余的精力发展兴趣,小弟佩服,佩服。” 二人没想到林隽耳朵这么灵,被他一顿阴阳,脸色格外难看。 林隽不管他俩,轻轻一叹,看向周围的人:“我们三人光是学习就耗费了全部心力,所幸有此良机才不至于错过与众位仁兄结识。” 他黑眸真诚,被他眼神扫到的人颇觉感同身受。 天才毕竟是少数,他们这些考中的,哪个不是夙兴夜寐读得头秃才在几千人中杀出重围呢?甚至还有考了几次才考中的呢。 在那两人的挑唆下还以为解元是个目中无人的人,没想到林解元也和他们一样为考试绞尽脑汁啊。 好比学霸发现学神也是拼尽全力才能上岸,众人想起那些熬夜读书的日子,会心一笑,顿觉亲近不少。 有几个不喜欢文会的直接无视神色尴尬的两名酸鸡,走到三人面前互相认识。 如此,林隽三人顺水推舟地融入到举子中间。 交谈下来大家才发现他们三人各有优点,值得结交。 林隽虽然年纪不大,却谦逊温和时有趣言,既不古板又有分寸,实在是个妙人。李茂不必说,纯善可亲,连长相有些过分艳丽的孔翎相处下来也能看到他的求真务实。 一时围在他们这边的人更多了。 两名酸举子愤恨地瞪了林隽一眼,想去吴举人身边抱团,被他冷冷的视线刺到,讪讪离开。 林隽注意到后,冲吴举人友善地笑了笑,吴举人一脸冷漠。 不一会儿宴会开始,大人物纷纷入场。举子们也躁动起来,鹿鸣宴拜师也是流传广泛的佳话,他们要是表现得好,说不定就被哪位大人收入门下了。 考官们依次入宴,随着鼓乐声起,林隽率领新科举人进入宴席,谒见众位考官后入座。 主考官姓何,四十左右,生得文气,养了一把黑亮的美须。 他扫了眼宴席,态度温和的开口道:“开宴吧。” 众举子同唱诗经《鹿鸣》篇,随后开席。 林隽坐在前列,按说他作为这届第一应该最受关注。 奈何何大人只和蔼的同他打了个招呼后就转头考较吴举人,问他可有师承。 其他考官拿不准何大人的意思,越过林隽去找合眼缘的举子聊天,林隽一时竟落了单。 所幸他也不准备拜师,鹿鸣宴的席面自然是顶好的,林隽与同样不准备拜师的孔翎一起吃起席来。 这一幕落在其他举人眼里,有认为林隽得罪考官打算此后不与之相交的,也有如李茂一般面露担忧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宴席结束后,林隽与孔李二人一同出门,没走几步身边就传来一声嗤笑:“我还以为解元有什么了不起呢,嗤,林解元,怎么何大人不收你做学生,反而与吴亚元相谈甚欢?” 林隽拦住要跳脚的李茂,笑眯眯地看向他:“是哦,李兄这么关心我,要不帮我去问问何大人?” 李举人被他噎到,哼了声,正要说话,何大人身边的随从追过来,对林隽说:“林解元,我家大人请你过去说话。” 林隽眨眨眼,对李举人做了个“我帮你问”的口型,示意孔李二人不用担心,跟着随从走了。 “……” 李举人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面红耳赤的甩袖离去。
第26章 回家 林隽跟随小厮七拐八拐,来到一进院里,何大人正靠在太师椅上喝茶。 他让林隽坐了,温和道:“可知我找你有何事?” 林隽眉目不动,拱手道:“学生不知,请大人赐教。” 何均侧身看向他,语重心长道:“你年纪轻轻才华过人,未免扎眼。老夫爱惜你的人才,席间人多口杂,是以未与你过多交流,特意等宴席结束后请你过来叙话,不必拘束。” 一副替他着想的样子,林隽要是单纯点就信了。 这不就是先冷落再送温暖的手段么? 林隽不解其意,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举人,何至于此? 他装作惶恐、感动的模样,看向何均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濡慕。 何均十分满意他的表情变化,“老夫这次到南边,发现许多布商都在购买一种新式织布机,听说是林解元改造出来的?京中追捧的万花筒也是出自你手罢,你于此途倒有天分。” 原来是织布机入了他的眼。 林隽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只是与好友偶然发现的,都是前人的智慧,不值一提。” 他信誓旦旦道:“大人放心,家师已经批评学生了,不许将精力放在这些杂科上,学生现在一心科举,绝不敢分心。” 何均:“……” 他捋着胡子十分开明:“你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有这个觉悟很好。只是也不必过于紧张,须知松弛有度才是进学之道,老夫不是那等迂腐的人。” 林隽一副受教的样子,乖巧点头。 何均又问:“原来林解元已有师承?” 林隽:“家师徐姓,讳贤,如今外放于宣府,大人或许认识。” 徐贤正是寿朋长子,青知的父亲。寿朋以前嚷着替徐贤收他作弟子,林隽此刻干脆云拜师,扯了徐贤做大旗。 “原来是徐大人。”何均打趣道:“老夫本打算收你做弟子,没想到被徐大人抢先一步。” 林隽弄出的几样东西都能挣钱,听说去岁工部培育的玉米也与他有关。这样的聪明人何均本想收入门下,于他身后之人也有助益。奈何林隽拜了徐贤为师,倒不好再下手了。 “是学生与大人没有师徒缘分。”林隽腼腆道。 何均依旧笑容和煦,“即便没有师徒缘分,我见了你就觉得喜欢,阿三,去把北静郡王送我的那两本文集包起来。” 听到“北静郡王”,林隽雷达启动,看了眼何均。 何均却面无异色,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不一会儿阿三果然捧着一个匣子上来,何均打开,里面是两本传煦先生的文集。传煦先生是文初大儒,其学说对本朝文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其作品在学子中饱受追捧。 何均将匣子递给林隽:“这两本文集是昔日郡王所赐,在老夫手中无法发挥其作用,老夫将它赠与林解元,助你早日蟾宫折桂。” 林隽惶恐道:“传煦先生的文集何其珍贵,况且是郡王所赠,学生愧不敢当,请大人收回。” “郡王亦是爱惜人才之人,只要能物尽其用,郡王不会多言,你不必推辞。” 林隽只得接下,拱手道谢。 又说了一会儿话,何均才放林隽离去。 林隽慢吞吞的走在路上,回顾与何均的整个谈话,难道何均是替北静郡王施恩于他? 他按着木匣,不知是单找我一个人,还是所有解元都找? 新皇有点惨啊。 回到小院,李茂和孔翎等在院中,见他回来,李茂迎上来:“何大人没有为难你吧?” 林隽哭笑不得:“没有,他为难我一举子做什么。” “那就好,那他找你做什么?”李茂放下心,又八卦起来。 “无事,考察学问罢了。”何均居心不良,林隽不想多说,转移话题道:“我准备后日便回宿州,你们呢?” “回去回去,不知道我爹他们收到我考上的消息没?”李茂畅想道:“我娘一定会做好多好吃的等我吧?” 说说笑笑的,第二日他们先去山上答谢寿朋先生。 寿朋看到三个未来可期的小辈十分高兴,开了一坛珍藏的好酒招待几人。 饭后林隽与他谈起昨日之事,林隽不好意思道:“我擅自认伯父为师,不知伯父会不会生气。” 寿朋哼道:“我去给他说,管他生不生气,反正你是老夫教出来的,不过让他占个名分罢了。” 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得便宜”之类的胡话。 林隽装作没听到,拱手道:“有劳师叔祖替我赔个不是了。” 寿朋不耐烦的赶走他。 金陵事毕,三个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收获满满地乘船回家。
第27章 琐事 三家早已收到捷报,俱各欢喜不说,林家最热闹。 李茂的爹娘第一时间带上重礼到林家,李父拉着林沛的手不放,一叠声道谢。 林沛不想和一个中年胖子执手看他泪眼,抽出手道:“都是李茂那孩子刻苦的结果,李兄不必如此客气。” 李父眼含泪花:“我儿能有今天,我们夫妻都不敢想,是夫子您教得好,还要谢隽哥儿带着我儿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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