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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无羡，你下来。” 魏无羡紧紧贴着人，摇着头：“先……先生，我我怕……” 苏书耐心道：“它快死了，爬不起来了，无羡，拿起你的剑，送它一程吧。” 魏无羡抱得更紧了，以行动表明他的抗拒。蓝忘机感受到他的恐惧，不忍道：“叔父，以后我为魏婴赶狗，不要逼他。” 苏书道：“你能一辈子待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不分开吗？” 蓝忘机迟疑了一下，忽然点头道：“忘机可以。” 苏书摇头：“忘机，虽然你们朋友感情好叔父高兴，但一辈子这样的话不能轻易许诺。你和无羡不管感情有多好，以后都要长大，各自娶妻生子，怎么可能一辈子待在身边？便是不娶妻生子，你们也有各自的事，有时候不得不分开，若是这个时候无羡遇到狗怎么办？” 蓝忘机听到娶妻生子是眼里的光黯了下去，唇抿得死紧，只是苏书注意力在魏无羡身上，并没有留意，当然，就是留意了她也不会多想。 “无羡，若是你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可是这时来了你最怕的恶狗，那你怎么办，丢下想要保护的人，还是就束手就擒？恶狗这种东西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越怕它就越凶，越是盯着你追盯着你咬。无羡，不要逃避，相信你自己可以战胜它。拿起你的剑，去杀了它。别怕。” 魏无羡手稍微松了松，蓝忘机察觉到了，担忧的看向他。 苏书冲蓝忘机道：“忘机，将无羡的剑放到他手里，你牵着他，握着他的手一起送这条恶狗一程。” 蓝忘机听话的将随便放在魏无羡手里，牵着他慢慢挪向那条出气多进气少的大黑狗，手被握着拔出了剑，紧闭着眼睛戳进了肉里。魏无羡悄悄打开一条眼缝，看到剑戳着的大狗，下的立即又闭上了眼睛。蓝忘机感受到他的颤抖，又握着他的手拔出了剑。 “魏婴，它死了，没事了。” 魏无羡抖着身子睁开眼看着那个身上有条口子流着血的狗尸，忽而又紧紧闭上眼睛，捏紧了随便又冲着那狗尸一阵疯狂的乱戳，而后他睁开眼，看着那被戳成了筛子已看不出原样的那一滩，手一松剑落了地，一阵脱力往后一倒，蓝忘机伸手一捞将人捞在了怀里。 魏无羡就这么愣愣的看着那一滩，良久他就这么转头埋在蓝忘机怀里，大哭，毫无遮掩的哭出了声，好像是将这些年所有不得不笑的苦都给攒到了一起就这么一次哭了出来。 苏书心里松了一口气。哭出来便好，这孩子这些年便是有泪也强逼了回去，永远用那干净阳光的笑面对别人，所有的事都埋在心底，这样不好。如今他肯哭出来，肯在忘机与她面前哭出来，应该是放下了所有防备，愿意相信他们了吧。 苏书就这么目光温和的看着这具身体的侄儿抱着那个大声哭泣的少年，那是老父亲（？）慈祥的目光。
第18章 异魂18 兴许是蓝忘机的气息与怀抱过于让人安心，魏无羡大哭一场后便直接在人怀里睡了过去。苏书知他这些年看似开朗实则内心极为压抑，如今哭出来发泄出来，身边又是让他信任的人，便完全放松了自己，那定然是突然就觉得很累很累的，需要真正的好好睡一觉。 当然不可能就在这荒郊野外了，蓝忘机动作极其小心的将人抱着，与苏书一道回了夷陵客栈，蓝忘机就这么让人在怀里睡了整整一夜。晨光起时魏无羡在安心的檀香味中醒来，睁开眼便掉进一汪琉璃深海中，四目相对许久，魏无羡道：“蓝湛，你就这么抱了我一夜啊？” 蓝忘机点头：“叔父说，你压抑得太久如今发泄出来后很累，在安心的环境下才能好好睡一觉。” “所以蓝湛你就一直抱着我，怕我离开了你怀里就不安心了，不能好好睡觉了是不是？”魏无羡感动，扬起春光明媚的笑脸：“蓝湛，你真好，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 这么着魏无羡就着这样的睡姿伸手环住蓝忘机的腰：“蓝湛啊，你这么好，以后也不知便宜了谁。但不管便宜了谁，现在都是便宜了我！” 蓝忘机垂眸看着怀中这醒了也不起还环抱回应毫无防备的人，眼里是那样的温柔，手上比先前稍微收紧了一些，只回了一个轻轻的“嗯”。 魏无羡终于从蓝忘机怀里出来了，也终于想起来了他们一行人还有先生这号人的存在，原本他们定的是今早启程回姑苏，这都日上三竿了，也不知先生会不会生气。魏无羡一面梳洗一面腆着脸道：“蓝湛，先生不会生气吧？” 蓝忘机道：“叔父说趁热打铁，要彻底除了你的心魔，所以决定先不回程。” 魏无羡一顿，他的心魔……昨日那摊几乎已被戳成了泥的玩意儿在眼前闪过，先生那句句引导，让他不要逃避，勇敢的面对，本就是因为他才会有这夷陵一行，如今更是为了他的心魔耽搁回程，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为他打算过。他只觉这一辈子的感动都汇集在了姑苏，这两个在仙门闻名的大小古板，真的是一点都不古板，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好到他私心的想要一辈子待在他们身边了。 埋下这些感动，他疑惑问：“这个怎么趁热打铁？难道先生要带着我们去杀狗打狗？” 蓝忘机点头：“确切的说，是我们陪你，看你打杀。” 呃……有画面了，两个素衣如雪抹额飘飘的大小君子陪着他走街串巷寻恶狗，然后守着看着他战心魔……这眼睛和心里怎么就那么酸酸的想哭呢？ “对了。”蓝忘机从袖中取出折叠好的写满字的纸张递给他，“叔父说原本觉得不必说的，但有些事情还是该让你知晓，这是叔父之前查的。” 魏无羡打开看，正是那只爹娘与之同归于尽的凶兽被破封印的始末一直到他在江家这些年生活的所有情况，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一切掀出来，白纸黑字写在纸上，容不得他去逃避，就这么对比着，他竟再也难违心的催眠自己在江家过得好，曾经以为的温暖，连作为镜花水月的资格都没有。 固然虞夫人的兄长不是刻意要害他爹娘，但他自不量力的放出了凶兽却不寻求能的人帮忙，一跑了之，这是爹娘以生命为代价将之斩杀，要是不能呢？会有多少人死于兽口？他做不到不怨怪虞宗主。 还有江叔叔师姐他们告诉他虞夫人刀子嘴豆腐心，他也努力的告诉自己虞夫人真个是如此，但事实呢？不过是迁怒，他是一个承担所有的出气筒，不敢真个打死的出气筒罢了。江叔叔找了他五年，也是真的找了那么久，只是并没有多上心罢了，这个他明白，不过是一个脱离家族的所谓故人之子，哪里需要多上心？肯出力寻找便已是情分，能怨怪吗？到底……到底难平。 江叔叔是如何教导他的？就以这个怕狗为例，江叔叔让江澄送走了养的灵犬，整个莲花坞甚至云梦都不再养狗，江澄说以后都帮他赶狗……感动吗？江叔叔为他做得不够多么？感动，也确实是做得很多对他很好了。但先生如何教导的？他让他不要怕，不要逃避，勇敢的去面对，并且要陪着他战胜心魔。江叔叔和江澄的做法，他永远要依靠别人，随着时间推移，他只会越来越怕狗。而先生和蓝湛这样的，以后他可能不止不怕狗，还能撵着狗满山跑……似乎好像，现在说到“狗”这个字，也没有了以前那么害怕的感觉了，虽说还是有那么一点怵，但到底不似先前那般避讳了，这是个好现象不是吗？ 虽说已过了用早食的时辰，苏书却让客栈厨房给二人温着粥，不至于饿着肚子直到用午食。用过这迟了许久的早食后，苏书和蓝忘机果然和魏无羡想的那样，陪他走街串巷，荒郊野外各处寻找不知道以前有没有欺负过他的流浪恶狗。一开始他还是很怵的，多年的心魔哪里就因为昨日将一只死狗戳成泥就能除了的？但他不能退缩，不能让先生和蓝湛的一番苦心被辜负，硬着头皮也上了。这一天，他亲手砍杀了几十条恶狗，砍到最后他都已经麻木了…… 最让他咋舌的是，先生将那些还算完好的狗尸全部收集了起来，集中了夷陵的乞儿们，倒不是全部，但确实不少就是了。先生和十几个与他们一道来此的蓝家门生修士带着他与那些乞儿们一起处理狗尸，剥皮破肚清洗，然后串好了在火上烤，在大锅上炖，别说狗肉还挺好吃的，魏无羡砸吧砸吧嘴。 他曾经也是乞儿，这些乞儿们如今因为他杀的狗能够饱食一顿，那些狗肉还有得剩，他们还能吃一两顿，并且被带着教如何处理，那他们之后有样学样便能少饿肚子了。真好……曾经的一切苦难好像都远去了。 来夷陵的第三日早晨，他们一行人终于踏上飞剑启程前往姑苏，魏无羡在空中回望，夷陵在他目中越来越远。 不一样了。 魏无羡绽开干净阳光轻松至极的笑颜，又回眼看向身边这群素衣若雪抹额飘飞的人，心中一片安定。 真的不一样了，此后将是晴空。 回到姑苏后苏书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别的那些算计要让虞家江家吃亏还是咋滴的她不擅长，理论和实践总归是不同的，这种狐狸挖坑的事儿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得好。 至于她干嘛？自然是画她的鬼画符，这平地三步摔画了几百张，越画越顺手，但照本宣科画那些已经有了的符箓却是时灵时不灵，真真奇斋怪也让人郁闷。心情烦闷之下，她随手又整出个不知功效的符。 这下她不用下山去找活物了，一日蓝忘机忽然抱着两只兔子来寻她说要养，苏书同意归同意还是问了几句，这才知道是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后山逮了送他的。这朋友间送的东西，好好珍惜那也正常。苏书之所以在这时想到不用下山找活物倒不是瞄上了蓝忘机养的兔子，而是后山有兔子，可能还有别的活物，她这就带着不知道咋来的新鬼画符去试试，看什么倒霉，逮到啥就是啥了呗。 于是一只倒霉的兔子撞了上来，苏书仔细瞅了瞅，嗯，不是蓝忘机养的那两只，于是无比顺手的一贴，放在地上观察，然后那兔子腿一蹬…… 刷刷刷就开始跑，苏书愣愣的看着那兔子疯了一般绕着圈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一会功夫就在她眼前跑了不知多少圈。一刻钟后，那倒霉兔子停了下来，倒在蓝忘机那两只兔子身旁四脚朝天抽搐着，过了两三个时辰才缓过来站起来吃给它准备的胡萝卜。 从此以后，苏书再出现在后山，蓝忘机养的两只兔子那是飞快的撤，躲到树丛草丛后面探个脑袋出来偷偷瞧她，估计是被那只它们倒霉的同伴吓出了阴影。 不过这些是以后的事儿了，苏书现在是看着抽搐的兔子沉思，所以这个符的作用就是让人拼尽全力不停的奔跑，还是绕着圈跑对吧？捋捋胡子，这跟她先前的平地三步摔那不是绝配吗？这要同时中了平地三步摔和竭力跑圈圈那不成了不倒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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