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善见有戏看顿时稳稳坐在位置上,不急着告辞,闻言也是思索了一番,江枫眠这番操作,会对魏无羡名声造成的影响还真就如蓝启仁所言,是以这传言的待若亲子,怕是名不副实啊!还好他们婚约已经解除了,看不出来这江枫眠还是个伪君子,他金光善自认不是好人,但也真做不到像江枫眠这样一边待若亲子一边将人往泥里踩的。 江枫眠哑然,立即想要说什么补救,然而江澄却是忍不住了,用力将没有防备的魏无羡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指着他大声道:“难道不是吗?要不是魏无羡闯祸打了金子轩,阿姐的婚约能散?既然毁了阿姐的婚约与名声,拿自己的来填难道不是应当?” 江枫眠脸一沉:“阿澄!” 江澄不服气,根本不看他,就这么瞪着魏无羡。魏无羡静静看他,倒也没多不敢置信,不是早已经看明白了吗,虞夫人喜迁怒,江澄子肖母,只是因为他的退让看着没那么明显罢了。这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他冷静的问道:“江澄,你真是这么想的?若我没有拦你,那先动手打人的不是你?后来金子轩嘴欠我打了,难道你就没动手?” 江澄道:“当时我气急了要打人没错,但你拦那一下我冷静了,若不是你再多事打了金子轩,我又怎么会再动手?不是你的错谁的错?” 魏无羡没有与他争辩,反是看向了江枫眠问道:“江叔叔,这些年有一个问题,魏婴一直不敢问,今天却是想问出来。” 江枫眠道:“什么问题,阿婴你问吧。” 魏无羡平静的看他:“江叔叔,请问我父亲未退出江家前,在江家是何职务?” 江枫眠没想到是问这个,回道:“长泽是我兄弟。” 如今魏无羡却没有那么好打发:“江叔叔,我问的是职务,有名有姓有俸禄的职务。” 江澄怒道:“魏无羡,你什么意思?” 魏无羡没有管他,依旧直直的看着江枫眠,今日他就要个答案。先生说过阿爹是江叔叔的师兄,却并不知职务,他查的消息也是从夜猎身亡那查的,跟着查了那上古凶兽的来历,再早的也没有查了。所以他一定要知道。 江枫眠沉默了一会道:“长泽是我师兄,在江家并无职务。” 苏书眼观鼻鼻观心,喝一口茶压压惊。蓝启仁已经在脑子里骂江家实不要脸了,闹得她脑袋嗡嗡的响。 魏无羡再问:“我父在江家是否有身契?” 江枫眠道:“并无。” 魏无羡闭了闭眼,随后睁开,对着在场的人鞠躬道:“魏婴魏无羡想请几位为魏婴作个见证。” 什么见证,别说青蘅君和苏书,就是金光善金子轩也明白了。江家都这样对他了,还不退出留着过年吗? 青蘅君一脸正色:“可。” 其余人包括金子轩也都郑重的点了头答应。他确实高兴解除了婚约,但他自己在说出那浑话的时候就觉得这顿打他挨得不冤,自然也没有什么含恨于心,最多就是自尊心抹不开脸。如今见了江家父子如此,自然是深深庆幸婚约解除了。魏无羡这虽然讨厌但勉强入的他眼的人要脱离那个泥潭,作个见证而已,有何不可的? 魏无羡抬手便散了修为,而后道:“我魏婴魏无羡,原云梦江氏宗主大弟子,今日退出云梦江氏,江氏与我有收留与授业之恩,然多年承受江氏主母虞夫人无故迁怒,魏婴亦常除祟为江氏创收与扬名,此时魏婴于江氏所修功法修为已散,不会再练。如此抵消两恩。归还江氏予我佩剑随便,稍后亦会将家袍归还。此后一切行为与荣辱皆与江氏无关。但虞夫人辱及魏婴父母身后之名,此乃大仇,若是江氏止住流言,则既往不咎,若是流言依旧,待魏婴有力之日,必将为亡父亡母寻回公道!”
第20章 异魂20 这屋里所有人都知晓魏无羡想干什么,唯有江氏父子搞不清楚状况,这三个月改变了魏无羡太多,以至于他们都不认识了。而魏无羡散功的动作太过利落,别说江枫眠,便连一直留意的青蘅君与苏书都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要知他天赋有多高,这三个月被苏书明里暗里教导着不再压制,那修为突飞猛进,几乎都快触摸到突破的壁垒了,可他毫不犹豫的就散功废去。 “阿婴——”江枫眠震惊是真震惊,心疼也是真心疼,“即便你不愿再待在江氏,又何必散去修为?” 原本怒魏无羡闯祸的江澄也是大脑一片空白,他日日被母亲在耳边说天资修为什么都不如魏无羡,每每他生气发脾气魏无羡都插科打诨暗地退让,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何至于这一次就要退出云梦江氏,散功也要退出? “魏无羡!”江澄眼睛发红,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怎的,“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叛离江家?是谁说的姑苏有双璧云梦就有双杰?是谁说的将来我做家主你就做我下属,像你父亲和我父亲一样,一辈子不背叛的?” 魏无羡双目平静的看他:“江澄,我父亲和江叔叔到底何关系方才你也听到了,他们是何结局,你不知么?一辈子的承诺太重,没有谁会轻易许诺,而我从未承诺过一辈子。” 江澄愣愣看他说不出话,忽然哽咽了声音:“魏无羡,我收回先前的话,金子轩你没有打错,阿姐的婚约会散也不关你事,你回来吧……” 他以为魏无羡可以一直包容他的,无论他怎么发脾气,无论如何都会笑着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还会插科打诨逗他笑。可现在……他要失去这个师兄了,忽觉从未有过的恐慌,他竟是如此害怕这个人的离开。 “魏无羡,修为没了就没了,你回来,我还给你赶狗,一辈子给你赶狗。” 魏无羡忆起当年他刚来莲花坞时的一幕幕,江澄虽然生气因为他所以送走了菲菲小爱茉莉,因此还赶他出来房门,但还是出来找他跌落了捕兽的坑里,还有师姐来寻他,师姐用瘦弱的身子背着他抱着江澄,一点点挪了回去,然后小小的江澄也是这么和他承诺,一辈子为他赶狗,只是那时候眼睛明亮的笑着,如今却是像害怕丢失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忽而恍惚……固然他在江家没有那么重要,但终究还是留下过痕迹。 魏无羡柔和下了目光,对上那双无措的眼:“江澄,已经不需要了。” 江澄怔住:“什么叫,不需要了?” 魏无羡道:“没有谁能够一辈子待在谁的身边,有人告诉我,不要逃避勇敢面对,所以我面对了狗,现在已经不怕了。” 静静听着两个孩子谈话的江枫眠错愕的看向魏无羡,不要逃避勇敢面对吗?这孩子那么怕狗,竟然,也是能够克服的?因为阿婴怕狗,莲花坞甚至是云梦六年不见一只狗影,而魏无羡越来越怕,如今出了云梦来了姑苏,三个月,阿婴克服了对狗的恐惧,是他错了吗? 江澄就这么看着他曾经的大师兄,脑子里只有那一句,他已经不怕了,所以再也不需要谁为他赶狗了,六年前还带着童真的誓言就此消散无踪。一直以来他在照顾着师兄,因为师兄怕狗,但其实从来是师兄在照顾他,不需要赶狗了,那他便连唯一能够称之为照顾的都没有了。这股重要的人要远离再也抓不住的心情让他茫然无措。 魏无羡道:“江澄,这些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唯有成为了更好的自己,世界才是你的。我希望你也能够明白,不要再和别人比了,与自己比,这一刻的自己比上一刻优秀,明天的自己比今日进步,才是最好的。” 说完魏无羡转过目光对着江枫眠深深一礼,又捧着随便予他:“当年结丹后江叔叔将它交到我手里,如今既已不再修江家术法,当将之完璧归还。江宗主所言魏婴懂,但魏婴有何颜面,用着江氏术法到江氏主母面前为亡父亡母寻回公道?” 江枫眠明白了,同理,所以魏无羡也一定要归还随便,只有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让人再联想到云梦江氏,他才能堂堂正正,毫无顾忌的与辱他父母身后名的江家主母对峙。 江枫眠默默将随便接过,心思已然飘到了该如何治理那些流言蜚语去,自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该如何做? 既已见证完毕,两位宗主告辞欲离,至于金子轩和江澄,依旧会在此听学直到结束。在江枫眠浑浑噩噩要踏出茶室时,苏书忽然叫住了他。 “江宗主。” 虽然唤的是江枫眠,但所有人都停下回过了头,不知这位古板的蓝先生要做什么。 苏书问道:“江宗主果真倾慕长泽兄之妻藏色?” 所有人皆是面上一阵恍惚,心里皆是幻灭,谁能想到,向来古板迂腐的蓝启仁,竟然还会八卦?随即醒悟,不,并不是八卦,他如此问出,江枫眠便是真个倾慕也绝不敢说实话,觊觎臣妻与觊觎□□,哪个都不好听。所以江枫眠只能斩钉截铁的回答“从未”,蓝启仁这是要从根本上杜绝流言,为故人正名。像金光善这样的真小人,虽然他自己做不了君子甚至会利用君子办事,甚至可能不以为然,但他心内对这种诚意真君子是由衷的敬服。 江枫眠面上一阵青红,怒道:“蓝先生,枫眠敬你办学育人,但你也不能侮辱我江枫眠的人品!我江枫眠是觊觎他人妻子的人吗?” 苏书不为所动:“江宗主又未曾和人言过,启仁从何处得知?” 江枫眠气道:“藏色散人为女子,且已嫁做人妇,江枫眠还能挂口昭告天下,江枫眠从未对她动过心?这毁人名节的事,如何做得?” “不需昭告天下,只需与应该知道那人说明便可。”苏书双目直视于他,胡子飘飘,那是又正气又严肃,“江宗主与尊夫人结成连理十余年近二十载,尊夫人为你生儿育女,都不能寻一个让尊夫人听你说话的机会,与她分说明白吗?” 江枫眠顿住,讷讷道:“阿澄都这么大了,我以为她明白的。我江枫眠,若非有心,又岂会求娶?” 众默,看着江枫眠一言难尽。 苏书亦在心里呵呵,她原本以为江枫眠是不爱虞紫鸢的,结果这郎有情妾有意,却生生过成了怨侣,魏无羡遭受的无端迁怒,先前就已是无妄之灾,如今更是冤枉。 苏书生生克制住打人的冲动,平了平心道:“言必信,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存亡死生,不矜其能,羞伐其德——谓之侠。义者,宜也,裁制事物使合宜也。谓仁必及人,义必由中断制也。 江氏家训,明知不可而为之。 言传身教,江宗主认为,您的儿女与门生弟子在你身上学到了什么?” 江枫眠再次顿住,对着苏书庄重拱手鞠躬:“枫眠受教,谢过蓝先生。” 而后他转身对着江澄道:“阿澄,好好听学,阿爹与你娘,待你归来。” 再次示礼后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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