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不知道五条悟知不知道。我曾在婚礼上看到过夏油杰,只是简单地一瞥,似乎看到他正站在拐角处,面带笑容地看着我们,还像学生时代一样。 我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转身想去追他,后面的人将我往前推了一步,我站稳之后再回头,就再也没看见他了。 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第二天我在宾客们的礼品里发现了一个木盒子,盒子里放的是一本相册,里头有和他分离以后的所有我们三人的照片,一张一张摆在一起,拍照的人技术不算高超,有关五条悟的照片更是少之又少,显然是偷拍的。 我和五条悟一张一张地看过去,就说:“好变态啊这个人。” 说是这么说,但是脸上都是笑着的。虽然我们找不到他,但是他却一直注视着我们。从这方面来看,就好像我们仍旧在一起一样。 对于我们结婚的真相,除了硝子以外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他们一边惊讶于我会嫁给五条悟,一边担心我会在婚后生活里受苦。 实际上我并没有。 说起来我也觉得很奇怪。 向来忽视他人感受、以自我为中心的五条大少爷,似乎觉得在我们的联姻关系中,我是弱势的一方。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了他这种感觉,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下的这种暗示,他似乎认为自己应该补偿我。 出差之前的地点时间说明,出差时不需要说就会带回来的伴手礼,出差后回来必定要找我吃顿饭。他向我开放自己的空间,忘了自己说过的「解除关系」。 我觉得他很累,没必要。我们是互助关系,他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这样子都不像是五条悟了。 于是他有次到办公室找我聊天的时候,我说,不用那样。不用每天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地来找我聊天。不用每次出差之前都提醒自己向我说明,也不用每次出任务的时候还要想着给我带什么伴手礼。你不欠我的。 我们只是有着一层合约关系的同级生,我们相互都清楚。 甚至,我说实在的,我觉得是我亏欠他的。 我拿这段关系绑住了他,让他又多了一份责任。我并不想这样。 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把一杯奶茶放到我面前。 后来他果然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样子,风一般来去自由,张扬又肆意,偶尔恶作剧,看着就让人心情愉快。 有的时候他会给我带伴手礼,仅限于他看到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跟我分享一下; 有的时候他忙碌于与高层之间的争斗,拖着疲累的身子瘫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找我帮忙; 有的时候他会一通电话打过来絮絮叨叨,叫我照顾一下他的学生。 我们之间好像变了,好像没变。 从最明显的地方能看出来我们之间发生了改变,是我在五条家的时候。 穿着繁琐的衣服,坐在书房里处理五条家的家事。因为核算收入支出和维持人际交往,我硬生生地练出了绝世好脾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甚至能把泰山拼起来或者把它打得更碎。 一切都要归功于家族长老。 我算是明白了五条悟为什么懒得回五条家,为什么一定要将五条家长老的权力夺回来。他们太强大了。 我下的命令必须经过他们的手,若附和他们的想法,他们就通过; 若不符合,轻则驳回,重则自己更改。 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的时候,气得肝疼。后来直接一个混淆过去,管你屁事,全都听我的。 五条悟一开始还会帮我,后来见自己插不上手,还被我嫌弃,就安分地当个吉祥物,日常给我买杯奶茶当做酬劳,然后自己去忙自己的。 我也懒得理他,五条家的破事太多了,我那段时间的精神力全都放在了五条家上面。 整顿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过度使用术式导致我头疼,反转术式在这段时间也使用的越来越熟练。 我毕竟不是五条悟,做不到始终发动反转术式和混淆,咒力量亏空的时候术式解除,那些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对我的忌惮又多了几分,却没办法抵抗我,又不能放弃所有离开五条家。 我隐约察觉到他们的心思,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便假装一无所知,营造出最近几天正在恢复咒力的景象。 果然没过几天,我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了情报出错,以及诅咒师的围攻,反向抓捕之后逼问出了幕后黑手,顺道将那名长老清除干净,收拢了他的权利。 我干完这番事,心情大好,一路溜达回学校,路上买了个可丽饼补充糖分。到校的时候正好碰上硝子出来活动筋骨,就上去跟她打了个招呼。 我们两并肩走了一段路,我跟她说了下最近的情况,本以为她会笑着说一句睦月越来越厉害了,结果没想到收到了她不赞同的眼神。 我略微有些愣,问:“怎么了硝子?” 她凉嗖嗖地说:“我好像说过,你最好不要太频繁地使用术式。如果你不想自己以后永远不能使用术式的话。” 我惊讶地说:“这么严重?” “我可没有开玩笑。” 她表情不像是诓我的,我将信将疑,后续减少了衍生术式的使用。但是并非是不用,甚至用一次不得不用上了「幻境」。 那一次说起来其实算是一场预谋,一场我有所疏忽的预谋。 之前清理杂碎的时候,我给那些长老们下达了「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催眠。 按理来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挣脱我的催眠,但是有一个人做到了。就是这个人展开了一系列对我和五条悟的报复。 他们将我的学生引入了咒术师的墓地,传达救援指令给我。但是等我到的时候,那三个孩子的尸体已经凉透了。 我虽然在硝子那里见过很多尸体,也曾亲手收敛学弟学妹无法辨认的残骸。 但是直面死亡的熟人还是令我头疼了一瞬。 更别说这是我的学生,所有人都知道我在他们身上花了多少心血。我锻炼他们,就是害怕他们有朝一日以这种姿态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害怕我成为那个送他们下葬的人。 结果最终还是出现了这种问题。 当时只以为是情报错误,内心对高层的愤怒达到临界值,谁料就是在这个时候另一只特级咒灵转眼间出现,它展开的领域里有无数道痛苦得足以杀死人的声音。 就像是有成千上百个人随着你的耳朵说一堆负面情绪的话,「想死」「痛苦」「这个世界毁灭了就好了」「杀了他」这种话,你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而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大脑快要炸开,咒灵向我传达所有的情绪,过载的痛苦几乎让我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炸开。 当然最后并没有,反转术式持续运转,维持着大脑的鲜活。我展开了「幻境」,在幻境的基础上开展领域。 领域里万物安静,苍蓝的天空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杀死了那只咒灵。 同时带来的副作用是咒力亏空,情绪崩溃,咒灵和我的尖叫声响成一片。 这是我所经历的第一次精神层面的攻击,后来我在床上昏迷了大半个月,醒来的短时间内情感匮乏,硝子说这是我的身体和咒灵开启的自动保护机制,等到大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可以了。 我在尝试反转术式能用之后就治好了自己,情感重新充斥我的身体的时候,我的第一想法是想哭,想痛快地哭一场。 但是当时人员杂乱,教过的学生们围在我的床边,后辈和前辈也在问我身体的状况,这种情况下实在不能直接哭出来。 我于是没哭,告诉他们我除了头疼之外都很好,他们也体谅我,聊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 我松了口气,正准备躺下休息,外头突然一阵乱七八糟的嘈杂,硝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来,然后五条悟推开门,硝子在他身后叹气。 你知道的,人是这样奇怪的物种。我可以在别人面前坚强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但是看到他们就会觉得很委屈。 所以我一下子就哭出来了,说来惭愧。但是情绪来势汹涌,完全没给我控制的机会。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抱着硝子抹起了眼泪,另一只手上拿着五条悟混乱之中塞给我的奶茶,哭得比小孩子还狼狈。 我坚信,如果当时夏油杰在我边上,他肯定会哭得比我还惨。
第46章 一一年二月六日 这件事情发生在二十岁的冬天,距离五条悟的生日还有一段时间。 我之后回到五条家的时候才发现一件事,我布的局、我们设定下慢慢来的计划全被毁了。 罪魁祸首就是五条悟。 我不知道这是该高兴好,还是该生气好。因为他是因为我才放弃了原先要收拢所有人脉权利的计划,转而直接将所有违逆者连根拔起、清理干净,实打实地做到了「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然而这个计划我们等了将近一年。按理来说还要持续到明年、甚至后年才能收拢所有的可用品,清理所有的垃圾。 他一下给我搞到了解放前。 我差点气笑了。 茶桌前我们两个面对面,他看天看地不看我,估计也是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敢面对合伙人,生怕我给他来一脚。我倒是想,但是一想到学生们说他当时气得发疯,心又软了下来。 于是只好无奈地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他见我似乎没有要骂他的意向,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托着下巴冲我笑: “暂时先这样吧,刚刚立过威,总得给他们缓一缓、消化一下的时间。等他们知道自己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了,我们再进行下一步。” 我说好。 他沉默了一下,告诉我:“硝子说,你以后必须每天去她那里做一次身体检查,这段时间不能使用术式。” 我照旧说好,因为我知道硝子是为我好,我也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没法使用术式的废人。 “还有你以后的任务地点一定要告诉我,最近高层看你很不顺眼,肯定会趁这个时候对你出手。” 我点点头。这一点没有异议,凭我对高层的了解,他们百分之百会出现一系列「差错」。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歪歪头说:“这段时间你就先和惠他们呆在一起吧,你的任务我会负责拦下来的,好好休息。” 我还是点头。 往后将近半年的时间,我都呆在学校里休息。不过在学校里也并没有闲着。而是顺势借用五条家的情报网查起了某些东西。 这是我一直想查一查的事情。 关于高层里到底有什么样的人。 在这里我的探查过程可以略去不谈。总之就是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我终于把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联系在了一起。 从当年的山口县那场案件开始,一直到最近的这次精神攻击,背后都有一只巨大的手,扰乱着我们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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