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忙碌,几人也就忙一炷香。一炷香后闲了下来,无所适从,赵大就和牛固去山边接水。然而门一打开差点吓掉魂,门口全是人。 赵大看着打头的八阳里里正,“你怎么来了?” “听说大公子今日搬家,我们过来看看——”里正说着话朝屋里看去,静的吓人,“大公子走了?” 赵大点头:“走两炷香了。” 里正很是失落,“不是这两天先把物件搬过去,过两天才走吗?” 赵大:“那边什么也不缺。过几日叫孟粮带人来把粮食拉过去就行了。” 牛固补充道:“也不是一去不回。过些日子天热了,郎君还得搬回来。就算郎君在茂乡住惯了不想回来,小公子也不愿意。他惦记着上山打猎好几年了。” 里正一想霍去病平日里皮的恨不得上天,眼角露出笑意,“是我忘了。你们这是去哪儿?” 赵大:“郎君一走家里的活少一半,不知道干什么。我们去打点水,也学郎君煮点茶汤去去寒。山上的水比井水好很多,一起弄点用我们家的独轮车推回去。” 里正等人嫌麻烦。再说了,八阳里离这儿也不近,弄到家还没流的汗多。里正儿子想起他们村学的夫子,以前是窦家门客,住在这边离泉眼近应该没少用山泉水。于是他用卫家的水坛推一坛水给村学老师送去。 那位门客最初打算在八阳里待一年,就去城里谋出路。 经过卫长君分析,刘彻也不希望身边以及朝中都是世家子弟功勋后代。为了鼓励村学办下去,就减免了那门客本人的税。地税除外。八阳里不止给村学老师粮食,还会给一些钱,足够那门客用的,他安心教下去反而教出兴趣。 里正儿子满怀敬意的把水送过去,叫其陡然意识到他做的事很有意义。过了除夕就在八阳里安了家。 直到后来里正不再是里正,只是位含饴弄孙的老者,带着一群孩子来卫家玩儿,卫长君才知道他搬去茂陵的头一年村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卫长君名声在外,但世间最不缺徒有虚名之人。卫长君在东市买的几十个奴仆中一部分人认为卫长君好名声是因为他有个好妹妹卫夫人,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卫长君直言杂粮管够,他们也只敢吃个六分饱。几个月过去,卫长君从未令孟粮查过粮食,只叫孟粮问他们还剩多少,够不够吃,不够他再送点过来。这些奴仆才敢相信他们可以“吃饱”。 随着一车又一车红薯拉过来入地窖,紧接着是玉米黄豆,西边一排房子快装满了,孟粮还说全留着吃,如此豪横,叫那些奴仆开了眼了,也深刻意识到他们的确摊上个好人。 前几日孟粮来送衣物,告诉他们郎君不日便搬过来,这些人每天干完活只有一件事,到东南边渡头等卫长君。 卫长君甫一上船,奴仆就大声嚷嚷:“郎君来了,郎君来了。” 片刻,老人小孩都跑出来。 韩嫣和窦婴吓得差点一脑袋扎水里。 卫长君拉住二人:“小心!” 韩嫣站稳赶忙坐下,“他们这是怎么了?” “想我了。”卫长君脱口而出。 韩嫣噎的说不出话。 渡口处的渭河虽然窄,也有百丈宽。窦婴眯着眼打量,隐隐看到每个人都洋溢着笑脸,“真有可能。”顿了顿,“这些人不错。长君,在哪儿买的?” 卫长君:“我说过,东市,一锅端。” “也没挑?”韩嫣问。 卫长君微微摇头:“人心隔肚皮,我看着好不一定好。我看着丑,也不一定就‘丑人多作怪’。” 窦婴夫人在另一条船,由于船刚动,两条船之间还没拉开距离,其听到这就问:“所以那几个孩子也是?” 小霍去病和阿奴跟她一块,两个小不点起身远眺,齐声道:“还没我大啊?” “比你们大。你们如今九岁,人家十一二岁了。只是家里穷,饥一顿饱一顿,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说到此,卫长君想起大外甥是要当将军的人,必须得有自己的心腹,“以后叫他们跟你俩一块骑马射箭,过几年同你们一起上山打猎,好不好?” 两个小不点猛然转向他,满脸欣喜,盖因他终于松口了。两个小不点还以为这辈子等不到了。 卫长君看着他俩感激涕零的模样,顿时想笑,“我说过几年。” 小霍去病道:“两年也是几。” 韩嫣:“想得美!几是三以上,包括三。” 小霍去病掰着手指算一下,“十二?” 卫长君颔首:“你十二岁那年秋天。” 小霍去病想哭,“还得这么久?他们,他们比我大那么多,为什么不可以提前一两年?” “他们没你俩高且壮。”卫长君又想起一件事,在霍去病账下做事不能目不识丁,“他们不识字,以后教他们识字这事就交给你俩了。” 小霍去病想也不想就摇头,然后转向阿奴。 阿奴:“郎君说我俩。” 小霍去病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阿奴,好阿奴,阿奴,你最好啦,阿奴——” 阿奴捂住他的嘴巴,朝卫长君喊:“郎君,去病疯了。” “我有药,叫他过来。”卫长君扬起巴掌。 小霍去病不敢嚷嚷,双手掐着阿奴的脖子,作势要掐死他。阿奴坦坦荡荡,一点不怕。霍去病板起脸:“我掐了啊。” “掐啊。”阿奴应的干脆。 小霍去病使劲一下,没等阿奴感到呼吸困难,他就甩开手,然后又捧起阿奴的脸往中间挤,“好想打死你哦。” 阿奴拨开他的手,“你怎么不打?” 霍去病气得瞪他一眼,“你别说话!我不想和你讲话。” 阿奴乖乖闭嘴。 小霍去病又不高兴了,气得指着他,“你怎么这么听话?” 阿奴送他一记白眼,抬手拨开他,到船头跟许君和西芮坐一起。小霍去病楞了一下,又追过去。划船的孟粮赶忙提醒:“小公子,别乱跑。这么冷的天掉下去不淹死也得冻死。” 霍去病停下:“阿奴怎么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阿奴慢慢的,你也是吗?”孟粮反问。 一步三跳的小崽子停下来,原地坐好,嘴里嘀咕:“就欺负我,全都欺负我。” 阿奴转向他,有没有心,讲不讲理,谁欺负谁啊。 孟粮干脆装没听见。随后到渡口请他先下去。小崽子眼角余光看到窦婴夫人又退回去,请老夫人先请。 窦婴夫人摇头叹气:“你乖的时候真乖,闹的时候也真闹。要是不闹只乖就更好了。” “那我就不成阿奴了?”小霍去病不禁问。 老夫人被噎住,接着想想,还真是,“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是我没想到。” 小霍去病美的点头:“就是啊。阿奴是阿奴,我是我。” 阿奴吼他:“过来拿你的存钱罐!” “你拿。”小霍去病一手搂着狸猫一手拽小狼崽子。 狼崽子像狗不是狗,它怕水。自打到船上比狸猫还怂,一动不敢动。小霍去病单手弄不下来,把狸猫给窦婴夫人,抱着狼崽子的两条前蹄子拽下来。 双脚落地,不再晃悠,扭头一看远离水面,小狼崽子原地复活。 帮着拿东西的男奴道:“这狗真壮。” 窦婴夫人险些摔倒,一看还有孩子,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也没敢喊小狼崽子,只是冲它招手,“我们先走。” 小狼崽子回头看霍去病,霍去病抱着他的存钱罐摇晃,哗啦啦的,听着就叫人开怀,“我好有钱啊。” 阿奴抱着自己的越过他。小霍去病赶忙追上去,然后打量他的罐罐,“咱俩的钱还是一样多吗?” “你没我多。去年除夕你去东市买了好多好吃的。”阿奴提醒他,“吃两口就给我和郎君了。” 小霍去病想起来了,就叫阿奴还他钱。 卫长君过来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吃你吃剩的,我还没叫你给钱呢。赶紧回家去!” 小不点消停了,抬眼注意到等在岸边的奴仆都朝他这儿看,瞬间红了脸。韩嫣稀奇,他竟然还知道害羞。 小霍去病不是害羞,而是觉着他幼稚了。 这些奴仆的孩子有男有女。男的大女的小,盖因十一二岁的女孩可以为婢,长相稍稍齐整的早被人买走了,轮不到卫长君。 卫长君指着几个小子,对霍去病道:“以后不许欺负他们。” 小霍去病连连点头,得好好待他们,三年后能不能上山打猎就看他们了。 “大舅,他们住哪儿?” 卫长君:“正院后面有一排房子,他们都住那儿。” 小霍去病指着西北方的大院子,“一个院吗?” 卫长君颔首。小霍去病朝那几个同龄人跑去,“我们走吧。” 这几个孩子下意识看他们父母。他们父母找卫长君。卫长君颔首,孩子父母想叮嘱两句,卫长君抢先道:“玩儿去吧。” 几个半大小子跟上霍去病和阿奴。 到家,卫长君收拾金银细软,两个小崽子放下存钱罐就拿着球往外跑。卫长君赶忙叫住:“他们不会。” 小霍去病退回来,“我可以教他们。” “不许欺负人。”卫长君提醒,“他们都是花大钱买来的。平时陪你们玩,农忙的时候得帮我干活。伤着他们别怪大舅心狠!” 小霍去病连连摇头,“我又不是个败家子!” 嘟嘟跳出来,[他还不败?你没给他机会。对了,是不是得接你母亲过来住几天?] 卫长君点了点头,[这边不冷,过两天我去接她。顺便买几头小猪和羊。不过她来这儿也住不惯。] 卫媼在城里一辈子,到哪儿都干干净净的,饭后还能串门子。这荒郊野外只能在屋里呆着,好好的人也能憋出病来。 这并非夸张。 前世卫长君孝顺,趁着农闲接他父母过去住几个月,结果半个月老两口先后上火。回到家待五六天,不治而愈。 卫长君先前觉着他今生的母亲不会这样,毕竟秦岭也宽敞。卫媼吃了饭往门口一坐,很是没精神,卫长君就不敢为了所谓的孝顺强留她住下。 “郎君,奴婢住哪儿?” 卫长君回头,许君在堂屋门外没敢进来。卫长君道:“后面还有几间空房子,你们看是跟其他人住一块,还是你俩单住。我跟她们说过,五天一沐浴,最近也没活,应该收拾的很干净。” 许君:“早晚过来做饭吗?” 卫长君正院里也有锅灶,跟他在秦岭的家一样,类釜。 “对!做好饭去东边跟她们一起吃,省得你和西芮另做。但那边的活就别做了。我叫孟粮告诉他们。你俩负责给我们洗衣做饭。” 许君也是这样想的。随后她和西芮拿着行李去后面找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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