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君叫西芮去拿。 西芮拖着大坛子出来,“郎君,不多了。” 卫长君:“带他们几个洗洗手,分了吃了。过几日不甚冷了咱们再做。” 小霍去病诧异:“不是过年才做吗?” “以前穷,平日里不舍得吃,过年给自己做点好的。如今不穷了,自是想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吃。”卫长君想起他方才说的事。等几个小的洗了手才问,什么叫又多个邻居。 阿奴咽下去就说:“是个女的。跟大姨母一样好看。” “是吗?”那他得出去看看。卫长君好奇地问:“只有她一人?” 嘟嘟出来,[你还没吃够亏?] 卫长君不动声色地瞥它一眼,[你以为人人都是刘陵。]随后问阿奴,“知道叫什么吗?” 小霍去病摇头。 阿奴:“听到一个女奴喊她司马夫人。郎君,这不是人名吧?” 卫长君心中忽然一动,“卓文君?”
第110章 惊世骇俗 卓文君又是谁呀?小阿奴眉头微蹙, 好像在哪儿听过。 霍去病好奇直接问:“大舅,又是你友人啊?” 卫长君心说,我哪来那么多友人。 “司马相如的夫人。” 两小孩了然, 齐声道:“他啊。” 卫长君想点头,忽然想起西汉“两司马”, 虽然司马迁跟霍去病年龄相仿不可能娶亲,但不等于他母亲丑如钟无艳。 “走了吗?”卫长君问。 小霍去病摇头, 指着西边, “我们进来的时候她正在跟韩兄说话。” 卫长君:“那你们好好吃馓子,我去看看。” 霍去病能听话就不是他了, 卫长君前脚抬起来, 他后脚跟上。卫长君脚步一顿,小不点后退。 奴仆家的孩子们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几个月前他们不敢靠近霍去病,见着阿奴都喊“阿奴公子”。在卫长君的纵容下,“小公子”已变成“霍去病”,“阿奴公子”变成“阿奴”。两个小的调皮使坏,他们不是告诉卫长君,就是同两个小的沆瀣一气。 卫长君很是乐意看到这种情况,一来他大外甥不至于养的傲慢霸道,二来以后征战沙场,有玩伴追随, 他想不体恤下属都不行。周边支持者多了,刘彻再昏了头亲小人远儿子,他也可以毫无顾虑叫大外甥推小外甥刘据上位。 小霍去病很生气, 以前只有一个阿奴气他也就罢了,现在这么多人,真当他是泥捏的。霍去病瞪他们, “不许笑!” 五个半大小子内心深处还有对主人家的畏惧,笑容瞬间凝固,紧接着找卫长君,满脸担忧,怕卫长君生他们的气。 卫长君假装没看见他们的打量,盯着大外甥问:“你干什么了?他们笑你。” “我——”霍去病才不承认他怕大舅,“我没干什么。” 卫长君:“他们怎么不笑我,也不笑阿奴?” 熊崽子被问住,恼羞成怒,“我不想和你说话!”气咻咻往屋里去。 几个半大小子愈发担忧。卫长君摇摇头笑着安抚他们,然后给阿奴使个眼色。阿奴朝堂屋跑,“去病——” “我也不想和你说话。” 阿奴回头给卫长君个“这么幼稚,真拿他没办法。”的眼神。 卫长君笑着朝西边睨了一眼,“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情况很简单,司马相如捏着鼻子把卓文君接到长安,夫妻二人尚未和好如初,司马相如就被告发受贿,遂罢官。司马相如最引以为傲的便是他得天子看中。官没了,身上多了污点,司马相如在卓文君面前没了傲气。 虽说司马相如才名满天下,可长安最不缺的便是才子。长安也不缺贵人。以前慕名而来拜访他的人担心受牵连,希望通过他见到天子的人觉着他此生就这样了,以致于热闹非凡的司马先生府变得门可罗雀。 司马相如闲赋在家,卓文君高兴,他只能日日陪她。可司马相如意志消沉,卓文君天天面对一张苦脸也烦恼。 卓文君仰慕他的才华,又觉着浪子回头金不换,也不舍得同他和离。可日子总得过。一日卓文君听家中奴仆提到,大公子竟跟传言一样俊美无俦,风流倜傥,郎君年轻二十岁恐怕都不及他。 卓文君好奇哪个“大公子”,紧接着问奴仆,问出大公子现居茂乡。卓文君觉着茂乡乃身故居所,搬去那儿不吉。奴仆是她娘家人,心有疑惑她便问出来,无需担心隔墙有耳。卫长君在民间名声极好,奴仆又见过他,直言大公子在哪儿哪儿吉。 卓文君又找左邻右舍打听一番,确定不止韩嫣和魏其侯,连张汤都想在那边安家,她心里也有了想法。可茂乡是天子的地方,长安官吏也无权买卖。司马相如就找到东方朔,请他求天子赐他一块宅基地。 东方朔常在刘彻身边,听他提过这几年长安越发拥挤,房价贵的离谱,豪强多如狗,三天两头给他找事,能迁出去一些就好了。东方朔觉着此事不难。他同刘彻一提,刘彻同意了,还重新启用司马相如。虽然仍是郎官,总比一介白身来得好。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也认为“大公子在哪儿哪儿吉”。司马相如五日一休,没空建房,卓文君就把此事揽了过去。 今日乃卓文君头一次到茂陵。冰冷的渭水旁只有三户人家,很是荒凉,卓文君后悔了。卓文君想回城,突然听到一阵嬉闹声,紧接着是脚步声。卓文君循声看去,七个半大少年。打头的两个大大的眼睛,笑容灿烂,像冬日的暖阳,晒干了周身的冰冷。目之所及乃反青的麦苗,卓文君又觉着此地不错,决定好好看一看。 韩嫣听到小霍去病的笑声从屋里出来,好巧不巧看到几个女子往地里去。韩嫣赶忙叫她们出来。 卓文君回头,韩嫣已到地头上,指责她踩坏麦苗。卓文君并没有踩到麦苗,但未经允许就往别人地里去,卓文君也觉着失礼。 到韩嫣跟前卓文君眼睛一亮,未到而立之年的男子,长相俊美仪态潇洒,“阁下便是大公子吧?以前没见过这个时节的麦苗,很是好奇,请大公子见谅。” 韩嫣眉头一挑,这是把他当成卫长君了,“敢问夫人是?” “家夫司马长卿。” 韩嫣诧异,竟然是蜀中才女。随即想起往事,又禁不住打量一番卓文君,真人不可貌相。温柔贤惠的相貌,竟然那般刚烈——君若无意我便休! “原来是司马夫人。这么冷的天,司马夫人怎么到这来了?” 卓文君朝西看去,然后解释天子拨给他们一块宅基地,今日匠人送瓦,她来接收,顺便看看以后的新家。 韩嫣大为意外,脱口问出:“你们也要搬到这儿?” 卓文君也很意外:“陛下没同大公子说?” “天气寒冷,近日陛下不曾来过。” 卓文君感觉她的脸都被从河面上飘来的风吹僵了,不疑有她,“听说东方先生也有意在此建宅。” 司马相如家再往西还有一块宅基地,那块地往西就是路以及良田。往南和往北也有空地,以前的村落。但最近的离这边也有半里路。卓文君不太可能用“在此”。 想到这,韩嫣问:“你家西边?” 卫长君从院里出来恰好听到这句,“还有谁?” 卓文君转过头,愣了愣,怎么还有一个“卫大公子”。 卫长君也楞了一下。卓文君在司马相如之前嫁过人。她和司马相如成亲七八年了。卫长君觉着她至少有三十岁。 卓文君看气质三十多了,但近看长相倒是同他和韩嫣年龄相仿。 韩嫣同卫长君解释,陛下把靠路边那块地给了东方朔,同司马相如和张汤的一样宽五间。 卓文君见他俩自顾自地聊,试探道:“这位公子是?” 卫长君:“卫长君。夫人称我长君便可。” 卓文君傻眼了,然后就看韩嫣,“那您是?” “韩嫣。”韩嫣明知故问,“你不认识我?” 卓文君想说什么,忽然想到她只说“大公子”,“是我错了。” 韩嫣道:“原来夫人误以为我是长君啊。” 卓文君很是赧然。 卫长君瞥一眼韩嫣,我不信你不知道。 韩嫣一脸无辜:“外面风大,夫人要不要进去避避风。” 卓文君想应下,卫长君忙说:“不妥。夫人,长君家中没有女眷。” 韩嫣大意了,卫家有女奴,总不能叫女奴招待她。 卓文君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也想起邻居说过,大公子在秦岭清修。卓文君来之前信,见到卫长君本人不信他这样的相貌能做到六根清净。 “大公子还未成家?”卓文君很好奇,他的相貌和气度不生个一儿半女,不觉着可惜吗。 卫长君笑着摇头:“长君志不在此。” 卓文君听糊涂了,“大公子希望先立业后成家?” 韩嫣皱眉,这才女哪来这么多好奇心,“长君认为照顾妻女,养育儿子过于辛苦,不如一个人自在。” 卓文君震惊的睁大眼眸。 卫长君好笑:“有这么惊世骇俗吗?” 卓文君下意识点头。 韩嫣家中有人但并不是他亲自迎娶的妻,不敢管他何时歇息,今日吃什么,也不敢问他家有几钱,跟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一样。 韩嫣能理解卫长君,也以为卓文君能理解。敢跟司马相如私奔,还敢同他和离,她不该这么世俗,“夫人同司马长卿成亲几年自在幸福吗?” 卓文君被问住,讷讷道:“终要成家啊。” 前世卫长君英年早婚,然而太早了,如一张白纸,结果一地鸡毛,“朝廷是有规定,女子及笄后未嫁人必须交税,但也没逼嫁。我记得朝廷还有一项规定,年满三十还未嫁人连税都不必交。夫人可知为何?” 卓文君不知。 卫长君:“朝廷令未婚女子交税不是因为人长大了就得嫁人,而是担心都不嫁,久而久之人口灭绝。” 韩嫣点头,“我至今未婚,父母长辈从未催过。” 卫长君瞥他一眼,谁敢催你! 卓文君心说,大公子果真非常人也。 “大公子一个人不寂寞吗?”卓文君很好奇。 卫长君笑道:“家中奴仆成群,还有志趣相投的邻居,怎会寂寞?”说到此,他注意到卓文君的嘴唇泛青,应该是冷的。他不由得想起张汤,张汤事多且杂,比司马相如忙多了。可张汤家建房的材料备齐了,他夫人也没来过。这个司马相如,真不是物。 “即使寂寞也可以去城中寻一个可心人。”卫长君笑着说,“哪日厌恶了,也可以给她一笔嫁妆,叫其另嫁。也省得吵吵闹闹成了怨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卓文君瞠目结舌,显然头一次听说“叫其另嫁”。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夸大公子大度,还是说大公子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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