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君愣一下,定定地看着她。卫少儿被看得羞愧,“是不该把阿母一人扔在家中。大兄替阿母养两个弟弟,阿母合该由我们伺候。” “知道就行了。”卫长君打开车门,“衣物拿上来。还有我给你们的纸和牙刷。用食盐刷牙也好,用薄荷也好,随你们喜欢。但不可外传。实在有人问推不过去,只管告诉他是用猪毛做的。” 卫孺从小院里出来,“猪毛?” 卫长君颔首:“猪鬃毛。”忽然想起该买几头小猪和羊了。随后一想红薯还没长大,草刚刚返青,不用着急,又决定按照原计划买些生活用品和奴隶。 “霍去病!”卫长君赶紧拉住试图往车上爬的小不点,也不看看自个多大,怎么就不怕被驴一蹄子踹飞呢。 小孩理直气壮地问:“为为何——不叫我去?” “舌头捋直了再说。”卫长君瞪他。 小孩舌头软说话一急就忍不住结巴,“我去!” “你母亲和姨母想你祖母了,你呢?” 小孩忘性大,又天天到处玩儿,早把城里的祖母忘得一干二净。经卫长君一说,虽然隐隐有点印象,可不足矣令他舍弃这片乐土。 卫长君又问:“她们回去就不回来了,你呢?” 小孩冲他母亲拜拜小手,然后一手拉着一个舅舅往东边飞奔。饶是知道儿子是个小没良心的,卫少儿也忍不住骂:“小兔崽子!” 卫长君:“想了就过来看看,反正咱家又不需要你俩赚钱养家。”随后吩咐老奴把院门从里头关上。 担心小霍去病迟迟不见他哭闹,卫长君到城里没敢耽搁。教他母亲种下薄荷,然后又割一捆韭菜就前往东市。 到奴隶市场,卫长君学别人装冷漠,挑了八个便宜的奴隶。只有两个十岁左右壮劳力,人牙子担心稍稍要高价,卫长君就不愿意要那四个女人一个老翁和一个黄口小儿,卫长君还一次价,他就装作不舍地卖给他。 卫长君租两辆车送八人出城。他拉着米面黄豆肥猪肉油盐等生活用品跟在后头。 早上吃得早走得早,等到秦岭不过未时。这时候做午饭还早。卫长君就叫八个奴隶搁门外站着,令他的老奴烧锅热水,然后叫他们两两一起去大门边的浴室洗头洗澡。 卫长君去找他和两个妹妹的旧衣物,然后叫老奴送过去。小霍去病见家里来这么多人十分好奇,拉着他的手问:“舅,谁呀?” “帮咱家种田看家的人。咱们管吃管住就不用给钱了。” 大把大把的钱撒出去,小霍去病也知道心疼,高兴地往外跑,“我看看!” 卫长君想起还有一个跟大外甥年龄相仿的小孩,又找一身小霍去病的旧衣物。女人就穿老奴的旧衣物。 中午饭卫长君只做一家人的。他们吃好,吩咐老奴煮小米粥。这八人个个面黄肌瘦,突然碰油一定上吐下泻。卫长君可怕今天竖着进来明天横着出去。 八人收拾干净,卫长君很意外。四个女人先前看起来都有四十多岁。现下再仔细一看,两个十来岁,两个四十来岁。 卫长君担心奴大欺主,一直装的很严肃。他们吃好,他就叫老奴带着四个女人熬猪油,然后再给她们安排活。比如谁谁洗衣谁谁做饭。四人一起也行,卫长君只看结果。随后他把小孩给霍去病,叫小孩看着小霍去病。 小霍去病决定拉他下水,这样小不点就不敢告状了。为了收买人心,小霍去病可是下血本,把他的毽子蹴鞠弓箭全拿出来,叫上两个舅舅去东边院里玩儿。 卫长君带个男奴去茅房,告诉年纪最大的老奴,冲男茅房的活归他,平日里看着大门别叫野兽进来。家里人忙的时候就把衣物收屋里,打扫庭院,时不时看着菜需不需要浇水。他拎的动就他浇,他拎不动使唤男奴也行女奴也可。 随后卫长君又带人走出家门,打开粪缸上的盖,告诉两个力壮的男奴负责这个,牲口圈也归他们,然后倒西边大粪坑里。这是他们早上的活。农忙的时候随他下地,不忙就用板车去山边接水劈柴。 卫长君乍一说很多,人琢磨一下,一天也就这么多,顿时踏实了。随后又带他们回屋,告诉他们正院前边六间,男奴间女奴间。 榻已经放好,前些日子八阳里的人来帮他干活顺手帮他收拾的。褥子也是找八阳里的人买的。卫长君先给钱,里正后来遣他儿子送来的。 卫长君面对个男奴,神色格外严肃:“我买你们来干活,并不指望你们生小奴。我这里没规矩,只有两个要求,其一是干净,其二便是这点。忍不住可以自请离开。但要把我买你们所花钱还我。” 这几人也是头一次为奴,以为有些人家就是这个规矩,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不为别的只为那一锅没有糠的小米粥。他们以前有自己的田地的时候也不舍得吃橙黄的小米粥。 卫长君想了又想:“以后想起来我再补充。” 年长的老奴赵大试着问:“不知怎么称呼主人?” 卫长君:“你们随我家老奴喊我郎君便可。我随母姓卫。” “那个卫?”赵大问。 卫家老奴出来拿木柴,与有荣焉地问:“整个长安城有几个卫?”
第25章 韭菜盒子 短短一句话宛如一声惊雷, 三人呆若木鸡,卫夫人的兄长可能吗?不可能居住在荒野之中。若不是富家公子又怎么可能一次买八个奴隶?他们八人不贵,可一天两顿吃糠咽菜也得不少。何况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 卫长君:“你们房前屋后转转熟悉熟悉这个家。”转头问老奴, “出油了吗?” “快熬好了。”卫家老奴不禁夸他, “郎君在哪儿买的锅, 比城里家中的釜好用多了。” 卫长君:“机缘巧合得来的。改日我再买些肥肉和油罐,你熬上一些给母亲带回去。” 老奴脸上的笑容凝固。卫长君知道她不想回去, “还得过些日子。你总要教她们家里的规矩。回头天热了,你们可以叫阿母搬来,然后跟来伺候她。” 老奴重拾笑脸, 步履轻快地去拿木柴。赵大三人没敢离开。见卫长君同伺候他的老奴说话时面带笑容,又觉着他其实是个和气的人。对他们不假辞色, 那是他们初来乍到跟主人还不熟。 卫长君看向他们,三人退出去熟悉新家。 突然面前多了一个蹴鞠, 三人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个三四岁大的童子。饭前他们见过,听说叫“去病”。赵大捡起蹴鞠送过去。小霍去病晃悠着小手, “踢来,踢来。” 赵大放地上,轻轻踢一下。小孩气得蹦跶一下,没有站稳往后踉跄了两下。赵大身后的男奴上前, 大力一脚到他跟前, 小孩满意了,指着赵大:“你啊, 不行!”抱起蹴鞠往东跑。 赵大笑了,“这个小公子不怕生?” 伸脚的那个叫孟粮:“小公子的姨母是卫夫人,小公子不可能没去过皇宫。人小见的不少。” 赵大深以为然, “贵人就是贵人,种的庄稼都和咱们不一样。”随后绕去屋后,又看到红薯秧,三人盯着看好一会也没认出来。从屋后绕到西边菜地,种的菜也是乍一看似曾相识,再一看全然不识。 当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怕。当一个人活了半辈子,自认为庄稼地里的东西没有他不认识的时候,碰到不认识的且不止一种,就会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赵大是,孟粮等人也是。 卫长君趁他们三人去山边的时候,前往西院叫嘟嘟买些各种杂粮杂面。嘟嘟联系卖方用大缸装。几眨眼的工夫,偏房里就多了五口大缸。 嘟嘟提醒他,[这么多东西可以糊弄新来的这八个,但没法糊弄一直在你身边的老奴。] [那老奴不傻,看到纸也猜到我非常人。何况还有她从未见过的铁锅以及红薯和玉米。她不过求个安稳故作不知罢了。再说了,我是主人,我叫她好她才能好。] 嘟嘟又忘了奴隶没人权,卫长君打了杀了官府也不追究,[以后买东西不用避开她?] [我又不是真神。她真把我当神仙,日后遇到困难向我求救,我救不了她不得怀恨在心?保持神秘她心生敬畏,唯恐说错一个字亵渎神灵。] 嘟嘟啧一声,[论装逼我不如你。]说完迅速消失。 卫长君哭笑不得,怂包! 正院厨房里上百斤黄豆,磨豆浆做豆腐发豆芽可以吃很久。菜多了,主食就吃的少了。卫长君寻思着厨房的杂粮杂面够赵大一众吃半个月,就把西偏房门锁上,等粮食没了再来。 卫长君到厨房见老奴正把油往罐子里舀,交代她带四个女奴挖点野菜,回来用油锅煮点面汤,吃了再烧水洗漱睡觉。 新来的这些人也习惯了一日两餐。待卫长君去东边寻外甥,叫许君的女奴就问卫家老奴,“晚上还吃?” 老奴回道:“吃点夜里不饿。清晨起来有力气做活。”顿了顿,“大郎君脾胃弱,以前又受过重伤,晚上只吃易克化的。以后你们不许乱做。大郎君病了,卫夫人饶不了你们!” 许君等人已知卫长君乃卫夫人长兄,因为卫夫人才被馆陶公主的奴仆重伤。以致于对老奴的话深信不疑。 老奴带她们挖野菜回来,叫三人洗菜,一人烧火。她打开面缸,一看到用细箩筛过的白面,停了下来,以前只有她跟着郎君,一天三顿也吃不了一斤。如今多了八个人也叫他们吃白面,这些还不够他们吃三天。郎君身子骨不好,总不能三天两头去城里买白米白面吧。 八阳里又没这么精贵之物。 老奴犹豫再三,决定给她们说说规矩。反正大郎君先前叫她教她们洗衣做饭,她多说两句也是应该的。 老奴叫四人过来,指着面缸米缸,“这是几位郎君和小公子的口粮。我们的在这儿。”指着小米糜子大豆高粱面等物,“别看都是粗粮,大郎君妙手仁心,杂粮也能拾掇的很美味。” 许君很是诧异:“大郎君会烹调?” “这是自然。大郎君聪慧,学什么都快。我也会,大郎君教的。用了晚饭我就教你们怎么做。”老奴舀一瓢白面,“现下先做面汤。” 烧火的女奴问:“我们用哪个锅做?” 卫家老奴:“像这种面汤一口锅里吃。明日早午怎么吃,我得问问大郎君。”搅好面疙瘩,老奴又把没用过的碗筷拿出来,告诉四人,这些是她们的,以后跟主人家分开。大郎君以前是奴隶,变成贵人也没高人一等,她不能没规矩,否则叫外人看来去,还以为卫家奴不奴主不主呢。 吩咐好了,锅里的水也开了,老奴把细小的面疙瘩倒进去,加入猪油和盐,随后打四个鸡蛋,盖上锅盖。鸡蛋焖熟,老奴把鸡蛋盛出来,放入野菜,翻滚一下熟了,就盛面汤和野菜,最后叫四人端过去,她拿箸和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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