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嗤之以鼻:“好父亲舍得这么大小孩跑这么远?”说到此又不尽兴,“他还不如公孙贺。敬声在你这儿,公孙贺起初都不放心。” “那是你姨丈。我可以喊他公孙贺,你不可。”卫长君瞪他,“你母亲和祖母那边我去说。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霍去病:“我不想看到此人。” “那就买断吧。”卫长君道。 霍去病疑惑不解。 “去你二舅府上叫孟粮明日过来,带人过去帮他购置田地奴仆,叫他后半生无忧。” 霍去病不确定地问:“然后不许他踏入京师?” “孟粮乃大将军府的,又是我派去的,他知道卫家什么意思。”卫长君看着他,“这样可以吗?” 大汉以孝治天下,霍去病懂,生父真找到京师,他也不能不管。 “又叫大舅费心了。”霍去病很不好意思,“阿奴和破奴的事还没解决。” 卫长君:“陛下这次想多了。他事先告诉我,我问过阿奴和破奴,但凡他俩犹豫,我都会推一把,而不是拒绝同皇家结亲。” “陛下担心你不同意?” 卫长君点头:“你几个舅舅的妻子都是小门小户。” 张家不算吧?霍去病欲言又止。 卫长君:“定亲的时候张汤还不是廷尉。” “那您还叫阿奴和破奴出去打听?”霍去病不懂他怎么想的。 卫长君笑道:“多看看才相信家家都有糟心事。也不会因为陛下这点算计而心生芥蒂。对了,不要告诉阿奴和破奴陛下事先没说。” “他俩看出来了。” 卫长君微微摇头:“我没有亲口承认他俩不确定。回头想起来问你,你说以前提过一句,我当陛下说笑。” “好的。”霍去病不想他再操心。 卫长君注意到女奴过来,出去询问她何事。 女奴不好叫远客吃剩炊饼,蒸米饭炒菜太慢。擀面条也慢。女奴做了一些青菜疙瘩汤,又给每人准备一份小葱炒鸡蛋。 女奴担心过于简单,前来问他要不要再加个菜。 卫长君:“平阳没铁锅,他们没吃过炒菜,小葱炒蛋不简单。只是青菜疙瘩汤?” “奴婢用开水烫一把木耳,又泡几个菇,菇切成小块,木耳切丝,出锅前才放青菜。” 卫长君想象一下:“同霍家比起来算丰盛了。” 霍去病轻笑。 木耳和只有药铺才能买到的香菇也是太守府不常吃的。何况平阳小吏。 也就是他大舅,财大气粗把木耳和香菇当寻常菜用。 卫长君瞪他:“回头不许这样。” “那俩老贼走了,我指定不这样。”霍去病嘀咕一句,牵马出去。 霍光隔着门缝看到这一幕,越发不安,对二人说:“兄长不喜欢我。” 太守家奴:“他没见过你谈何喜欢?” “那该无视我才是。” 太守家奴:“当年不是陛下看中皇后,你二人今时今日境遇得调过来。我们一路行来听不少人说过,冠军侯行事果断,性格强硬,这样的人不可能像大公子一样和气。” “那太守为何还敢帮我?” 霍家家奴解释:“终归是个同卫家搭话的机会。旁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霍光明白了。 太守家奴又说:“先别考虑那么多。他能留你在此,过些日子就好了。”停顿一下,看向他,“你想回平阳?” 霍光摇摇头:“会叫我留在长安吗?” “看明日。”太守家奴说出来,听到脚步声,冲霍光“嘘”一声,小心打开门。 两个女奴端着托盘走过来,家奴赶忙后退。二人进来放下食物就退出去。 饿也不太饿三人见状都不由得松了口气。然而当他们吃下去的时候,惊觉不够吃。 简单的食物,不简单的味道。 太守家奴吃掉最后一块小葱炒鸡蛋,拱手道:“霍公子,苟富贵,无相忘。” 霍光:“此地是长安啊。” 繁华京师,白面疙瘩兴许只是寻常之物。 “米和蛋不难得。”太守家奴问霍家老奴,“看出怎么做的了吗?” 老奴摇头:“此生见所未见。” 太守家奴说起方才吃下的木耳和点点香菇:“那香菇一朵一朵并不美味。谁能想到切成一点一点就变了样。” 霍光依然认为只凭一碗一碟,不足矣证明卫家想留下他。 “大舅!” 三人惊的起身,朝外看去,一个比霍光高又壮的少年拎着布袋跑进来。大抵三人视线火热,少年陡然停下,转过头来:“有客?” 卫长君从室内出来为彼此介绍。 卫家事天下人关注,三人知道皇后大外甥叫霍去病,小外甥叫公孙敬声。 公孙敬声不如三人淡定,惊叫:“表兄有个弟弟?!”许君为他缝的书包往女奴怀里一扔,勾着头像个小狗似的绕着霍光打量。 霍光面对卫长君的时候没心慌,被他看得打怵。 卫长君一把拽过丢脸的外甥,顺便解救霍光。公孙敬声顺势抱住他手臂:“大舅,快说,表兄的弟弟从哪儿冒出来的。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说话间瞥一眼霍光,“不像表兄。” 表兄长得周正英武,如今瘦瘦的脸也不窄。霍光瘦长脸,只有眼睛最好看。公孙敬声觉着还不如他呢。 卫长君朝他脑门上一下:“你像谁?” “我像大舅啊。”公孙敬声脱口而出。 卫长君好笑:“霍光一路上很累,不可以欺负他。” 公孙敬声连连摇头:“我可以和他玩儿吗?” 三人很是意外地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公孙敬声以为他们误会了,赶紧澄清不是要找机会欺负霍光。卫长君扯住外甥脸皮:“怎么只有你一人?” 早饭后阿奴和赵破奴去东市,他拿着空荡荡书包也要去。阿奴知道公孙敬声想趁机叫他或赵破奴买玩具美食。 二人有钱也没拆穿他。 公孙敬声听到这话,夺回书包,打开给他舅看:“阿奴真吝啬。你看给我买的什么。” 卫长君看一眼,全是七八岁孩子玩的小东西,最贵不足十文钱:“给你买就挺好了。在家陪霍光玩一会,我去看看你外祖母去哪儿了。” 公孙敬声朝北努努嘴:“我出去的时候她往那边拐了。” 卫长君到自家屋后隐隐听到他母亲声音,敲敲后院邻居家门,门自己开了,卫长君吓一跳,低头一看,一个五六岁童子。 兴许看到卫长君被吓到,小童乐得嘎嘎笑。主人家训他不许捉弄长者。小孩的笑凝固,卫长君笑着摸摸小孩脑袋:“无碍。去病小时候比他皮多了。孩子胆大日后有出息。”朝卫媼看去,“阿母,家中来客了。” 卫媼好奇:“谁呀?” 卫长君:“回去您就知道了。” 卫媼到拐角又忍不住问:“你在家不行,还得我回去?” “去病生父。” 四个字宛如一声惊雷,震的卫媼呆若木鸡。 老夫人回过神就骂:“没心的狗东西还敢来?”说着大步往家去。 卫长君抓住她。老夫人甩开:“别拦着我!” “还没说完。”这一刻卫长君很是能理解王太后为何那么厌恶多事的韩嫣。他要不知道霍光是个人才,也想弄死河东太守,“说实话,不怪霍家。陛下立后好几年了,天下谁人不知卫家?霍家没找过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心虚不敢攀附,二是不知道去病的存在。” 听闻这话,卫媼心里好受些:“怎么又来了?” “河东太守出钱把人送过来的。不过去病生父没来,来的是他到平阳侯国娶的妻子生的儿子。” 卫媼震惊,张了张口,还不如他来。 “孩子比去病小六岁。看其意思想叫去病给那孩子某个差事。” 卫媼不信:“这么简单?” “他还敢有什么要求?” 卫媼上上下下打量长子一番,满脸狐疑:“我怎么听你意思想留下那孩子?不然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也不用我回去。” “要不怎么说知子莫若母。”卫长君真怕老母亲说不通。 卫媼哼一声:“少恭维我。打得什么主意?” “歹竹出好笋。” 卫媼目不识丁也知道这话何意,她比方才还震惊:“你是说,那孩子跟去病、仲卿一样?” “就算不能上马安天下,也可提笔定乾坤。” 卫媼惊得睁大眼睛。卫长君点头。卫媼张口结舌:“他他什么运气?人家生一群也不如去病一个,他还又来一个?” 卫长君又把他的打算告诉卫媼。卫媼赞同:“我也不想看到他。” “那您回去当他是十二岁的破奴。我去陈家把此事告诉少儿和陈掌。” 卫媼:“你妹早不在意了。” “那也不能叫她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事。”卫长君同母亲到自家门外,听到阿奴和赵破奴的声音,“先别同他俩说太多。想知道什么叫他们问去病。” 以前卫媼不懂。近几年听得多了,卫媼知道就算刘据是太子也不稳妥。以陛下的秉性日后指不定有多少孩子。他要学泗水亭长试图废嫡立幼,卫家上哪儿找商山四皓。 要是掌兵的是霍去病,丞相乃霍光,就算陛下不满意刘据,其他皇子也不敢同他争。 卫家跟刘据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刘据被废,只是为了新帝刘彻也得把卫家杀的一个不剩。 卫媼叹气:“人人都羡慕我们家。谁人知道我们已经踩在了冰面上。” “万事有我呢。”卫长君已经看到阿奴和赵破奴,眼神示意母亲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阿奴见他不回家,很奇怪:“快做午饭了,郎君做什么去?” “有点事。”卫长君说。 卫媼叫他们两个过去。阿奴和赵破奴越发奇怪。 随后得知霍光来了,阿奴很是意外。不是意外霍家有脸找上门,而是奇怪怎么才来。赵破奴在他耳边小声分析:“一定是以前找来名不正言不顺。去病年少,他生父也没脸要求儿子帮他。” 阿奴想不通:“我去看看那小子。” 霍光谦卑不谄媚,沉默寡言,明明十二岁看起来比十七岁的赵破奴还稳重。要不是衣着和肤色不像世家子弟,阿奴相信他一定想不到其来自平阳小县。 陈掌家离卫家不远,卫长君都得快,一盏茶工夫就到了。 卫长君很少去妹妹家,以至于陈掌使劲眨了眨眼睛才敢上前迎客。 卫少儿给他倒杯水:“大兄亲自过来一定有大事。可您不着急,显然跟宫里无关。我今日都没出去,也能惹出事来?” “你以前惹的事。” 卫少儿撇嘴,又吓唬她呢。 卫长君吐出“霍仲孺”三个字,卫少儿愣住。卫长君不着急,端起茶杯,一边润喉一边耐心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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