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伉点头:“我最最喜欢大伯。” “不喜欢你父亲?”卫长君故意问。 卫青不是个爱显摆的,他夫人张氏是个温柔腼腆的,不可能告诉儿子卫青那些丰功伟绩。不是有卫长君,太子和卫伉纵然知道也是长大后。那时候离卫青“直捣龙城”远了,他们会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没有太大感触。 如今还跟匈奴打着,俩小的又亲眼见过三军出击北上,以至于俩小的对他满心佩服。 卫青和刘彻都忙,不可能像卫长君这样成天陪他们。要说最喜欢父亲,刘据说不出口,卫伉也说不出口。卫伉转动小脑袋:“父亲厉害!” 刘据点头:“二舅是大将军。” 卫长君笑着问:“知道大将军多厉害吗?” 两个小的一起点头。 卫长君摇头:“我猜你们只知道打匈奴厉害。” 表兄弟二人糊涂了,难道不是吗。 卫长君:“据儿,你二舅在三公九卿之上。丞相见了他得拱手问安。除了你和陛下,他最尊贵。你虽为太子,国之储君,可你无法号令三军。真正论起来,他在你之上。你长大后,朝议时令百官信服,弓马骑射令三军佩服,方能跟大将军一样尊贵。” 早几年小太子只知道他是太子。这一两年小太子明白何为储君。他以为大汉天下父皇第一他第二。闻言小太子张大嘴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大舅是说二舅?” “大汉有几个大将军?” 小太子想想二舅话不多,很少参与朝议,看起来跟个清闲的郎官似的:“可是二舅不像啊。” “知道敬声最怕谁吗?” 两个小不点看向他。 卫长君笑道:“你二舅啊。他上次领兵是三年前,伉儿不记得了,你印象不深,又很难见到他,所以觉着他不像大将军。再往前几年,他几乎每隔一年,甚至连着两年都出去,身上杀气重,不怒自威,敬声见着他都不敢高声说话。” 刘据:“表兄胆子小。” “你俩谁胆子大?”卫长君又问。 小刘据不得不承认,公孙表兄很会找死且不怕死。 “下午你就知道了。”卫长君带他俩进院踢球。 午睡醒来,卫长君驾车载两个小的朝西南方向去。刘据一看跟长安没两样,很是无趣地要回家。卫长君没有掉转马头,而是从西边往北,绕到浑邪王家门口。 浑邪王搬过来那日来拜见卫长君,卫长君送他许多菜籽,又挑两个奴仆去教他的家人。 这辈子头一次亲自种地,看着冬小麦以及菜籽长出来,浑邪王很是惊奇,也觉着很有成就感,这些日子得空就出来盯着门前屋后的菜,或下地瞅瞅小麦是不是又长高了。 浑邪王远远看到熟悉的马车就招手。 卫长君顺势停下,闲聊几句,小太子越发感到无趣,听到他舅说:“有个问题,烦请你说实话。” 卫长君的语气不是很郑重,浑邪王笑着说:“国舅请问。” “大汉天子,诸位汉军将领,伊稚斜单于最怕,或者说最恨谁?浑邪王大可直说。我只是好奇。并非陛下叫我问的。” 浑邪王认为卫长君没必要骗他,“大将军!” 刘据猛然抬起头,竟然不是父皇。 小孩子太好懂,浑邪王笑着摇头:“并非陛下。” “为何?”卫长君替外甥问。 浑邪王:“在下说出来国舅莫怪。早年陛下屯兵三十万,计策极好,然将不行,匈奴大军毫发未损。太子年幼,陛下乃天生将才也不敢亲征,好比没有牙齿的老虎。冠军侯神出鬼没,可他全是骑兵,打下一个部落,却连牲畜也弄不走。 “近日我听农夫说过一句话,蝗虫过境,颗粒无收。大将军的人马过去,别说牲畜,马粪也不给我们留。纵然侥幸逃脱,不能及时到王庭也是饿死。”说到此,浑邪王想起那一年损失的千万头牲畜,“不知国舅可还记得元朔五年发生的事?” 卫长君示意他继续。 有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远远不如当事人说出来有说服力。 “元朔五年,大汉陛下给大将军三万骑兵出兵草原,右贤王认为大将军不可能找到他,喝的酩酊大醉。结果被大将军团团围住,只有少数人能上马突围。右贤王出来了,上千万头牲畜,以及一万多喝醉的人和老幼妇孺留下了。”浑邪王说到此不禁苦笑,“国舅知道我是右贤帐下的?当日我不在,侥幸逃脱,可带兵回到王庭什么也没有。幸好牲畜离不开水,离河流近,我们还可以喝水垫垫。” 这事太子听说过。他那时年幼,如今只有模模糊糊一点印象。浑邪王再次说起,已经很懂事的太子再次惊得微微张口。 卫伉年幼无法想象,感触不深,只觉着他父亲真厉害。 浑邪王叹气:“在下至今想不通,三万骑兵,一万多人匈奴部众,那么多牲畜,他是如何穿过茫茫草原送到大汉边关的。” 卫长君:“就像匈奴迁徙,三万汉军在后,一万多匈奴部众放牧。牲畜是最好的粮食,又是水草肥美时节,人和马都不会饿着。你们跟右贤王汇合后沿着放牧路线找他们,一定可以找到。” 右贤王喝的醉醺醺的不知道有多少汉军。上千万头牲畜留下的痕迹明显,也看不出卫青有多少人。 三万人还是浑邪王来到大汉听说的。 浑邪王感慨:“大将军英雄气概。如果是在下,在下绝不敢贪那么多牲畜。” 卫长君笑了笑:“我们该回去了。” “国舅怎么从那边过来?”浑邪王朝北看去。 卫长君解释太子好奇这边住的是哪些人,他领他来看看。 快到冬天了,下午天凉的快,浑邪王担心陛下珍宝一样的儿子着凉,扶他先上车。 卫长君跟小太子解释过善待浑邪王并非怕匈奴,而是大汉需要匈奴人种田。匈奴人都归大汉,以后边境无忧。但也不可对他们太好,否则会把他们惯的目中没有陛下。 卫长君并没有把匈奴当自己人这点也没瞒刘据。 刘据想说什么,看到浑邪王又咽回去。 快到家刘据才问:“大舅说过有些匈奴人还想回到草原上。那些人会不会对二舅不利?” “会的。”卫长君点头,“这一年来你二舅很少去上林苑。”扭头问他,“二舅像不像大将军?” 刘彻想了想:“二舅长得跟他做的事不一样。不像大舅,也不像表兄。也不像阿奴。” 卫伉点头:“父亲都没打过我。” 卫长君差点呛着:“据儿,回头见着你二舅可以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何敢这么做。你会收获很多太傅也无法教你的智慧。” 这话上午说刘据都不信。 浑邪王那么老了都想不通,容不得刘据不信。 刘据很好奇,回到宫里用“生病”打发了太傅,他直奔大将军府。 卫青哪有空跟他讲以前的事。小太子又不是公孙敬声,没有亲眼见过他二舅一瞪眼吓死人的模样,怎么缠卫长君就怎么缠他。 几个外甥和儿子都没缠过卫青。霍去病机会不多。他有空也是缠卫长君。其他人不敢。以至于卫青不知道怎么应付缠鬼。 幕僚提醒他该歇歇了。卫青顺坡下,叫人倒茶,好好跟他说说。 小太子像听英雄故事一样,午饭不回去,晚上也不走。 刘彻得知儿子病了,匆匆赶去东宫,迎接他的是空荡荡的宫殿。听说儿子装病,刘彻甚是欣慰,孺子可教也。 卫长君一再暗示他长寿,可刘家几代皇帝至今没出个长寿的,刘彻就算信他心里也有点担忧。他走后儿子想坐稳江山少不了卫青支持。所以刘彻乐意儿子跟掌管天下兵马的舅舅亲近。 刘彻令黄门给卫青带个话。翌日清晨,大将军亲自送小外甥上课。 小太子意犹未尽。 卫青五次出兵匈奴说了四次,还差头一次没说。小太子挥手:“二舅,晚上我们继续。” “明日休沐,我傍晚回家。” 太子殿下很失望,紧接着又很体贴地说:“二舅的事当紧。改日再说也无妨。” 卫青也不好意思在拒绝:“那就过几日再说。” 太子兴奋地点点头,扭脸看到石庆那张敦厚无趣的脸,小太子叹了口气。石庆询问:“太子殿下有何烦心事?” “说了你也不懂。”小太子说着话还摇了摇头。 石庆好笑:“太子不妨说说看。” 刘彻有意明年春集重兵全歼匈奴。几十万大军,粮草早在夏天就筹备了。太子不知道他父皇的宏伟大计,但没少听说匈奴。 太子:“打匈奴。” 石庆笑容凝固,很是尴尬:“……大将军擅长。” “开始吧。”太子翻开书。 石庆暗暗松了口气。 太子看着崭新的书才学几页,不禁犯愁,他何时才能学完,何时才能跟二舅驰骋沙场啊。 小太子不由得把此事放在心上。再次见到卫长君,太子问他军中最小的兵多大。 卫长君:“破奴,十七岁。” 小太子算算他还差几年,突然发现元狩三年已过,如今是元狩四年。刘据又惊又喜:“大舅,我十岁了。” 卫长君看破不说破:“还有七年。” “七年很快的。”小太子兴奋的抱住他,“我是不是可以有自己的小马了?” 卫长君带他找浑邪王。 浑邪王有不少军马。投降大汉,浑邪王没敢留下。再说了,离了草原他也养不起。浑邪王识趣,刘彻也没吝啬,公母各给他留几匹。 母马产了小马,刘彻也没要。浑邪王为此跟卫长君感慨过,陛下是君子。君子一词也是浑邪王来到大汉以后学的。 卫长君知道浑邪王不缺金银钱财,要拿棉花同他换。 浑邪王觉着此话甚是好笑:“国舅,您是替太子讨马。太子看上在下的马是在下的福气。” 卫长君:“就是陛下踩坏农田也得赔钱。你如今是大汉子民,太子殿下哪能白白要你的马。” 浑邪王闻言诧异,询问他“赔钱”又是怎么一回事。 卫长君不好说刘彻年少贪玩,只说一时没拽住缰绳踩坏的。陛下没敢表明身份,担心有损天子英明。所以不但赔,还是多赔。 说完卫长君低头看外甥:“这点陛下做的极好。” 刘据懂:“浑邪王不要大舅的棉花,我们也不要你的马。我父皇马厩里有很多马。” 卫长君接道:“我们不想舍近求远。” 浑邪王喜欢棉花,于是便挑两头小马,带着奴仆送去卫家。回去的时候几个奴仆挑了几担棉花。 太子高兴地像疯了一样绕着牲口圈来回跑。 卫伉无法理解这种快乐:“表兄,别跑了,小马被你吓的不敢吃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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