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头一次做纸卫长君不是做的太厚就是做的太薄。这次拿起抄纸的帘熟悉一会,他就掌握了做纸三要素——柔轻拍浪,持帘迎浪而上,紧接着便是“抄浆着帘的一瞬间震动纸帘”。 里正没想到卫长君讲的这么细,不禁督促村民认真看好好学。窦婴也没想到卫长君这么不藏私,刚刚摸索出来的经验也能慷慨分享,突然感到羞愧,他比卫长君虚长几十岁胸襟竟远不如他。 一炷香后,窦婴看着抄着手看村民忙活的卫长君又禁不住怀疑他是否羞愧早了。 韩嫣在窦婴身侧,见他拧着眉头盯着卫长君,好奇地问:“侯爷看什么呢?” 窦婴不知从何说起,示意他去沟边,离卫长君远点,“我看到他把抄纸帘给八阳里村民,叫那些村民也试试,就想夸他无私。可他这幅悠闲自在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真慷慨。” 韩嫣笑了。 窦婴被他笑糊涂了。 韩嫣止住笑,朝卫长君所在的方向睨了一眼,“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看到他叫别人试做,怎么会想到他慷慨无私,而不是他嫌累?” 窦婴恍然大悟,指着卫长君不敢置信,“他他——” “他就是要这些村民都学会,以后他花一点钱就能挑到心仪的纸。虽然他回家一趟把钱花的七七八八了,可等红薯种出来,陛下和太后还能亏着他?” 窦婴顿时不禁说:“服了,老夫真服了。” 韩嫣又瞥一眼卫长君:“卫兄有几句话,以前常挂在嘴边,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可以用钱买的,何必自己辛苦做。”指着南边那片土地,“要不是他——”慌忙把“种田续命”几个字咽回去,“要不是他得自己吃,地荒着可惜,他闲着也是闲着,他能在这些收拾好的土地上全种上果树。” “知我者,果然韩兄也。” 韩兄吓一跳,回头一见卫长君离他只有三步,“你属鬼的,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心虚了?” 韩嫣心虚,“我心虚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事实你们还怕我听见?”卫长君轻嗤一声。 窦婴打圆场:“是老夫问的,怪老夫。长君,那些纸摞到一起,回头干了不会黏到一块吗?” “不会。之前试过。” 窦婴:“那些纸可以写字吧?” 卫长君点头。 从旁边经过的三个门一听此言又赶紧问:“不是手纸?” “做的好的可以用来书写,不好的也只能当手纸。” 其中一门客问他可以试试吗。卫长君一扬下巴,大方同意。 三个门客挽起袖子,挤过人群试做。 韩嫣看到三人兴奋的模样,“卫兄,侯爷,恐怕这三位也要飞。” 窦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以为意地说:“飞就飞吧。天下还有不散的筵席?” 卫长君很意外,沉迷权势的侯爷竟然能说出这番话。难不成山边岁月真能叫人遁世。可他大外甥怎么一日皮一日。 思及此,卫长君不由得往四周看去,“我大外甥呢?” 窦婴愣一下,然后往四周看看,“刚才不是还在这儿?” 韩嫣也不禁往周围看看,“跟我一块出来的。这么一会儿又跑——”听到小孩的嬉笑声,循声看去,顿时想把皮孩子抓过来揍一顿,“那儿呢。” 卫长君顺着他的手指看到大外甥和小阿奴的裤脚挽到膝盖,正在水里玩儿。 韩嫣想吼他俩,卫长君按住他的手臂,“别吓着他们。”随后从岸边人群中绕到他俩身后,然后移到沟边,“霍去病!” 捧着水乱泼的小崽子身体僵住,随后拔腿就跑。卫长君防着他这点,长臂一伸拽住他,“水底下都是石头,往哪儿跑?也不怕一脑袋扎进去。” “舅!舅!我错了!” 卫长君看向阿奴,阿奴乖乖的把手递给他。卫长君一手拽着一个,叫韩嫣帮他拿一下两个小崽子扔在岸边的鞋。 卫广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吆喝,“霍去病又要挨揍了。” “你才挨揍!”小崽子大吼。 卫长君轻咳一声,凶的像个小狼崽子似的霍去病顿时变成温顺小猫,可怜兮兮地说:“大舅,我错了。” “你错了都快成你口头禅了。你觉着我还信?”卫长君拽着他俩到院里,吩咐女奴烧热水。 小霍去病忍不住说:“这么热的天啊!” “还没到小暑能有多热?”卫长君找个小板凳坐下,“你俩给我站好!能耐狠了,一眼没看见敢下水,回头是不是敢上山?” 小霍去病想过,基于大舅真打人,如今上山还得从窦家和韩家门口过,而韩家和窦家白天不关门,院里院外都有人,顶多到窦家门口就会被抓回来,他已经绝了上山的念想。 “不上山,山上不好玩。”小霍去病摇摇头一脸嫌弃。 韩嫣拆穿他,“你是不敢去吧?” 小霍去病瞪他,“韩兄,今天我不想和你说话。” 韩嫣朝他小脑袋撸一把,“知道你现在这样叫什么,叫恼羞成怒。” 小崽子怒给他看,朝他手上一巴掌。 卫长君“嗯”一声,小崽子慌忙把手背到身后,“韩兄手上有蚊子。” “我叫你站好!”卫长君重复一遍,“站到曹女烧好热水。曹女,用最大的那口锅烧,我刚才热一身汗,正好洗洗。” 小不点睁大眼睛,那得烧到什么时候。 曹女明白,慢慢烧,烧了半个时辰。等曹女端着热水出来给他俩洗脚,小霍去病累得往她身上一倒,洗好都没离开曹女的怀抱。 卫长君待会儿还得收拾做纸棚,届时还得热一身汗,他怎么可能这会洗澡。他把两个弟弟叫进来洗头,然后又叫他俩给两个小不点洗洗。 卫步和卫广早上会练一会儿弓箭,两个小不点不老实,两天不洗头就有味。卫长君也怕久了生虱子,再传他身上。 小霍去病不懂,就觉着他大舅为了捉弄他不惜捎上三舅和小舅以及阿奴。 可他也怕卫长君亲自给他洗头,他不老实抬手就是一巴掌。洗好了之后,小霍去病才敢表达不满,盯着他大舅问:“大舅,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聪明啊?” “我聪明?”卫长君意外,小崽子又想干嘛。 小崽子点头:“大舅聪明。天天都能想到招儿罚我。” “噗!”韩嫣笑喷。 在外面看人做纸看累了的窦婴进院听到这句,险些被门槛绊倒,“去病,我觉着你大舅不如你聪明。” “啊?”小不点转向他。 窦婴:“你看,你大舅不叫你上山,你能想到玩水。你大舅不许你捉弄阿奴,你能想到拿钱收买他。你大舅饿你一顿,你逢人就说他的心是冰的。不论你大舅不许你做什么,你都有法子跟他作对。你是不是比你大舅聪明?”
第66章 霍去病哭了 小霍去病认真想想, 他有这么聪明吗。 随后小崽子不确定地看着他大舅,我那么聪明啊。 卫长君把头顶一块布的大外甥拉到身边给他擦头发,“你五岁我二十多岁, 你却能天天气得我想打你,还不聪明?” 小霍去病想想他每天的丰功伟绩, 不禁点头,“我比大舅聪明!”说出来又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 “聪明还打我,不怕把我打笨啊?” 卫长君朝他脑门上一下,冲阿奴招招手, “我就是想把你打成笨蛋, 这样你就不会整天想着往外跑, 还吓唬阿奴,跟我作对了。” “你你,你是最坏的舅舅!”小不点气得大吼。 韩嫣止住笑,“去病, 舅舅坏还给你擦头发?” “他, 他就是坏舅舅!”小不点气得脸颊鼓鼓的,韩嫣忍不住伸手戳一下, “你大舅手劲那么大,真想把你打成笨蛋, 你还知道他坏?小笨蛋,你大舅逗你玩儿呢。” 小崽子不信,抬眼看到他大舅满脸笑意,意识到他被耍了,气得往他对面小板凳一坐,瞪着眼睛看着他。 卫长君淡淡地瞥他一眼, 淡定的继续给阿奴擦头发。 小霍去病双手放膝头,然后使劲一拍。 卫长君撩起眼皮,接着低下头去。 “你你没看到我很生气?”小崽子大吼。 卫长君把湿布递给韩嫣,请韩嫣再帮他拿一块干的,“哪儿疼?” 小霍去病被问的一愣一愣,然后赶忙起来后退,退到他伸手够不着的地方,“哪儿都不疼!” “还生气吗?”卫长君又问。 小崽子不敢了,连连摇头,端的怕慢一点他大舅起身抓住他的胳膊给他一巴掌。 韩嫣忍笑忍得手抖。卫长君伸手接过来,拉过小阿奴,把他的头发擦半干,实在擦不出水就放他和霍去病玩儿去。不过不许他们出去,太阳快下山了,门外比院里凉,顶着半湿的头发极有可能生病。 小霍去病险些挨到身上,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乱跑。 卫长君出去看着八阳里村民和窦家个门客把最后一点竹子变成纸,就直接把纸移到室内——西院东偏房,没有给他们留一张。 卫长君给里正一包石灰。农家不缺水槽水缸,有了石灰,卫家地头上就有毛竹,他们砍了泡个月把竹子沤烂就可以自己做了。 抄纸帘虽然稀罕,但在卫长君之前也有人做过抄纸帘,不像洛阳铲乃超时空东西,他就叫里正带回去跟木匠和村里见多识广的老人慢慢研究着做。 八阳里村民一见卫长君做到这份上顿时万分感激,一边走一边回头叫卫长君以后不用跟他们见外,家里有活只管使赵大或孟粮去喊他们。 卫长君笑着应下来,又多一句嘴,“做纸需要很多水,你们要是有空就把勾挖深点,在沟旁边搭个棚能省不少事。” 卫家门前有条沟,沟里的水清澈见底,以致于先前清洗竹子,后来做纸的时候都不用打井水。里正当时只觉着卫长君这个沟挖的巧。他这么一说,里正顿时不禁佩服他深谋远虑。 里正试探着问他能不能接着卫家北面的沟往他们村挖,也用山上下来的山泉水。窦婴和韩嫣都不由得看卫长君,他会同意吗? 卫长君笑道:“山又不是我的,有何不可?若是山上的水干了,你们不接过去我家门前和西边的沟也会干。要是有水也是从我这边往你们那边流。哪怕沟里存不住水,我也可以到泉眼入沟处接。反正如今早晚也会去山边接水吃。” 理事这个理,卫长君能毫不犹豫地同意也叫诸人意外。窦家的位客人也在,随后跟窦婴回家的路上就禁不住感慨,卫公子乃君子也。 窦婴突然觉着这人学会造纸也不会飞,除非卫长君搬离此地。 卫长君倒是想换个地方弄几百亩田地,两年攒够他活到百岁的天数。可上林苑的红薯刚刚种下去,未出成果,刘彻有心给他几百亩地,王太后也会劝他再等等。何况天家母子上头还有个太皇太后。刘彻跟他母亲同意,老太太不同意也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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