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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女的观念里，强者天然拥有享受一切资源的权利，它们身边总是不缺莺莺燕燕环绕，因此雪女丝毫不在意自己要跟多少个对象一同分享斑，反正它也只是想得到大妖怪的庇护，无论那个大妖怪是谁都无所谓。 看着对方那略带傲意的表情，天坂佳乃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就事论事，天坂佳乃也并非不能理解小桃这种心态，知道它为什么要当面挑衅——小桃只不过是想向斑表忠心，讨好斑，毕竟很少有生物能够抗拒这种被无条件追捧的感觉。 只是可惜，小桃这次的打算得落空了。 天坂佳乃摇头，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位小桃小姐，我是认真的，你好像误会了些什么——” “天坂，不用跟它废话了。”斑的狐狸眼危险地眯起。 它看着小桃，嗤笑了一声，“看来是我的态度太温和，竟然让你错觉我好说话。” 说着，斑站起身，它的身形极具压迫感，恐怖的威压填满了整个空间。 斑：“你刚才在说自己要代替谁的位置？” 斑肉眼可见地怒气凛然，“嗯？” “斑、大人？”雪女这才自觉惹恼大妖。 小桃美丽的笑容僵在嘴角，一时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它讪讪地解释，“是奴家失言了，给您赔不是，大人莫气嘛。” “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奴家是真心没有、也断然不敢有任何恶意的。”说罢，小桃忙不迭叩首，五体投地伏在榻榻米上。 斑的怒气依旧，冷漠道：“这种程度的侮辱，可不仅仅是一句‘无心之失’便能开脱的。” 天坂佳乃看斑濒临发飙，默不作声地将手搭在它的爪子上。 斑感受到从爪子上方传来的压感，它磨了磨牙齿，看出来天坂佳乃这是在劝自己冷静。 “不，妖怪就不会忍耐这种冒犯，所以你也没必要忍耐。” 斑不消气，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雪女，就像是看见了一只蠢狍子。 它想要立刻把小桃从这间屋子里轰出去。 斑说：“那一番话，简直是在把我们两个都当成傻子来戏耍。” 天坂佳乃垂眸，说实话，她也恼怒，但更多是为斑鸣不平。 因为无论从何种角度而言，这个美丽纯白的大妖都不应该被当做任何人、任何妖怪的战利品。 如果自己没判断错误，小桃总体上应该还是喜欢斑的，只不过这份喜欢更多局限于对强者的仰慕与向往，所以爱不够，欲望不够，比起告白，更像是野心家的征服宣言，是一个全然失败的表白。 斑见小桃的认错敷衍，不悦地皱起眉头，“向我道歉有什么用？你真正该要道歉的对象明明在你面前。” 闻言，小桃恨恨地咬住下唇，幽怨抬眸，道：“大人，您这是在强人所难了。哪怕那个半妖再是您所宠爱的妾室，也不能这么来羞辱奴家。” 让它跟一个血统低下的半妖道歉？它好歹也是堂堂的雪女一族，是能在百鬼之中叫得出名号的纯种妖怪，这无疑于欺人太甚了。 斑沉默地注视着小桃，突然出言：“嗳，真别再装可怜了，这一点也不像你惯常的做派。” “我并不愚蠢，装模作样的小把戏是无法蒙骗我的。” 斑直白地点明：“你演得很蹩脚。” 小桃的脸庞全隐没于宽大的袍袖后，因此天坂佳乃看不见它的表情，但哪怕不用看，也能猜得出来它此时的表情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沉默良久，小桃突然咯咯笑起来。 “白费心思了呢。”它的态度从恭敬变为轻佻。 小桃起身，双手抱臂，对白狐十分不客气地笑讽道：“斑，你就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对么？” “明明我已经足够善解人意、耐心劝说了，你爽快点答应娶我，不就能很简单地解决这种局面了吗？为什么非得要走到撕破脸皮这一步。” 虽然面对的是实力呈碾压级别的斑，但小桃的气势不见示弱。 应该说，这种张扬跋扈，才是小桃的真实性格。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身处隆冬季节的山中，是在我们雪女一族的地盘上。”小桃抚着自己长且透明的指甲，嫣然轻笑。 “这才对嘛，这才是你，性格恶劣得惹人讨厌。” 斑也跟着笑眯了眼睛，不无戏谑道：“决定不装之后，就开始威胁了？” 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斑的周身气场一瞬间变得恐怖，几乎凝成实体的压力，沉沉坠下。 小桃呼吸一滞，但在想到妈妈答应自己的约定后，当即镇定不少。 “你觉得这番话不怎么有说服力，是吗？”小桃扭头望向窗外的雪景，看见覆满银霜的群山。 “但你身边的半妖看起来可不像是会这么想。”言下之意就是，它在威胁让天坂佳乃走不出这座山。 斑闻言低下头，没发现天坂佳乃身上有什么不对。 天坂佳乃也是一脸迷惑，她摸了摸身上各处，没察觉异样。 天坂佳乃：“斑，我没事，应该只是单纯的虚张声势。” 得到回答后，斑望回小桃，说：“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小桃撇撇嘴。真是负心汉，抛了那么多媚眼，柔情蜜意地低语，但直至牵涉到身边那个半妖时才肯正眼瞧我。 小桃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指尖上凝出的雪花，说：“斑，别以为你在东边森林闹出那么大的阵仗，真能瞒天过海，周边所有妖怪都知道你在前日晚上伤到了左腿，并且伤得不轻。” “现在的情况是，你需要我，需要雪女一族用风雪来帮你们隐藏气味和行踪。”小桃笃定道。 斑听了，当即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斑说，“我还奇怪为什么那些恶鬼总能在我引开它们之后，极快地反应过来，依旧往这个方向跑。” 斑敛下眸光，沉沉地看着雪女，“我之所以没办法甩掉它们，是因为你一直在从中作梗。” “这么说倒也没错，体谅一下我的苦衷吧。” 小桃无所谓地耸肩，“妈妈希望我能有一个好归宿，如果不嫁你，我就得嫁给那个又脏又丑的牛鬼。” 说着，小桃伸出手，纤长的手指如葱白，如暖玉。 它点着唇边殷红，就像火苗在指上跳跃。 小桃笑得魅惑，“我长得挺好的吧，力量也强，我跟你诞下的孩子，一定会是最完美的造物，足以登顶称王。” “与其选个残次品，不如要我。” 斑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了。 小桃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颚，“行吧，不喜欢这张脸也无所谓，我不缠着你。” “只要孩子一生出来，我就带着它从你的眼前消失，这样总可以了吧。” 它说得轻松，就好似单纯的闲聊，谈论天气是阴是晴。 不出所料的，斑不再忍耐这种胡说八道了。 斑直接把小桃给扔出了门外，并且还在对方气得颤抖的时候发出警告，“别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若有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斑，你会为今天这么粗暴地对待我而后悔的！” 斑斜睨它一眼，“百年前你恼羞成怒时也曾这样说，还真是完全没有任何长进。” 说完，斑就关上了门，将小桃锁在外边。 小桃气恼不已地唤出雪童子们，喝令它们一路尖叫着跑上山坡，把深厚的积雪层推下来。 轰隆隆的雪崩顷刻酿成，雪粒飞扬，好似一场滔天巨浪，呼啸着拍向斑和天坂佳乃所住的山间小屋。 屋内两人察觉到了地面震动。 天坂佳乃：“斑，我们是不是该逃跑？” 斑不慌不忙地把天坂佳乃圈入厚实的兽毛内，嘘声道：“不会出什么大事的，雪女最多就只会那几样攻击手段。” “睡吧，睡一觉醒来，外边的雪自然会停。” 天坂佳乃窝在它怀里，声音闷闷的，“那妖怪说你受伤了。” “哦，那个啊，小伤。”斑满不在乎地随口敷衍。 天坂佳乃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下不得。 她弯下腰，往斑的后腿摸索，“给我看看伤口是怎么样的。” “我没注意到你回来的时候有包扎过伤口。”天坂佳乃说得语气平缓，这已经是她努力按捺住情绪的结果了。 事实上，天坂佳乃为这种隐瞒而感到气闷，既心疼又恼火。 “天坂你不要动来动去，痒。”斑咬住天坂佳乃的手腕，“别摸了，不是什么大事。” 天坂佳乃忽地打了斑一下，气道：“你才不要躲。” 斑懵了，“你干嘛——” 斑的话音未完，屋外忽然响起轰隆巨响——是雪崩来了。 随着震耳欲聋的山石滚塌声与树干崩裂声，黑暗顷刻席卷了整间木屋。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死寂中，天坂佳乃听见斑的心音在耳边“咚咚”。 一下一下，强而有力地跳动着。 天坂佳乃突兀出声，“所以是什么时候？” “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来逃开‘百鬼夜行’？” 斑知道天坂佳乃是真的生气了。 它只得老老实实地和盘托出，“小家伙，我只能说情况比预想的要严峻。” 斑不愿意说出太真实的现状，因为那几乎是插翅难逃的困境—— 四国、不，整个岛国，连带天空都被封锁了，想要在众鬼睽睽的监视下脱身，几乎不可能。 “它们，一直从四面八方聚合而来。”斑说。 斑尝试力挽狂澜，但结果却不甚理想。 天坂佳乃轻易地读出了斑隐没未讲的话语：他们很可能等不到枫回来了。 这是一场围猎，猎物是她，羔羊是她。 “那我们不等了。” “直接去找枫吧。”天坂佳乃冷静地思考。 “哪怕人类的脚程再快，也不可能快到哪里去。” 斑毫不犹豫地否决：“不行，你现在不能再暴露在外，太危险了。” 如今在这一小片的区域内，暂且还能利用自己的气息稍微掩盖天坂佳乃身上的诅咒。 倘若贸然离开，那掩盖是否还能起作用就是未知数了。 斑不愿意赌这个可能。 ----
第91章 末路 ===== 双方的争执并没能持续多久。 原本纷纷扬扬的大雪、停了。 雪女的报复如约应验——它引来了“百鬼”。 自有意识以来，天坂佳乃从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怪诞巡游”。 无数奇形怪状的狰狞鬼物在天空中飞舞，它们遮天蔽日，浩浩汤汤，荡平了一整个天幕。 或许是危机中更能保持乐观的性格使然，刚从雪堆中爬出来的天坂佳乃并没有被这种恐怖的景象压垮。 她反而颇为坦然，狭促地笑，打趣道：“斑，你的追求者全都是这么有压迫感的类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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