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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破骨之井”在排斥斑的进入。 看见此景，天坂佳乃彻底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接着，换成天坂佳乃将手伸入井口，这次就没有排异反应出现了。 天坂佳乃解释道：“我可以进入这口井，但斑你却没办法。” 一时间，斑好像明白了天坂佳乃想说的话—— 是天坂佳乃通过这口井回到了现代，而自己没能跟着她一起回去，所以两个人就此错过，直到现代才再度相遇。 想着，斑面露纠结，呻/吟道：“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忘记这一切。” “如果我早在五百年前跟你分别了，那我理应会一直记住，会在湖边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想起来，原来我曾认识过你。” 天坂佳乃摸过它耳朵，很轻地揉了揉，“或许不是这样的，斑，你还记得那个银色长发的妖怪朋友在再见到你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吗？” “时间过去太久了，我记不清了。或许是打招呼？我不确定。” 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回想杀生丸那时说了什么，它现在的思绪很乱。 “不是呢，”天坂佳乃低语，“它说‘斑，我以为你早已沉睡了’。” “它并没有说你的气息跟之前相较，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甚至忽略这种事情，只是面色如常地跟你打了个招呼。” 听到这里，斑突然愣住了，它低下头看自己的身体。 斑不可思议地提高了尾音，“所以，其实我并不是从五百年后穿越回来，而是一开始就沉睡在这个时代，是你的到来才将我唤醒的？” 天坂佳乃颔首，沉静地叙述道：“我判断是这样的。其实我们是在那个洞府中初相识，然后才共同经历了到现在为止的一切事情。” “不对，”白狐的眼神严肃，反驳说：“在洞中醒来的时候，我分明记得你，是认识你的，并且我也记得自己经历了时空穿越。” “这不是能够轻易作伪的。” 若两人都互不相识，按斑的性格而言，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发展。 斑不喜欢这种一切都被否定的说法。 【一起寻找回去现代的方法】——这是它在最开始会跟天坂佳乃结伴而行的理由，如果起因是虚假的，那从这个起因推导出来的感情呢？也要算作虚假的幻象吗？ 天坂佳乃在心底无声地叹息，她觉得这种剖析在剜着彼此的心，但她必须这么做。 “血族，有一项被动的天赋技能，名为‘魅惑’。” 随着话音落下，天坂佳乃的瞳仁顷刻转变为蛇类的竖瞳，深红铺满其间。 天坂佳乃目光专注，注视着斑，说：“血族的血瞳可以催眠所有跟其对视过的生物，在无形之中给他们的大脑植入暗示或捏造的记忆，哄骗他们按能力者的心意行事。” “大概，在刚落入这个时空之初，我太过慌乱了，以至于无意识地触发了‘魅惑’，把我的穿越记忆转嫁到了你身上，引导你主动帮助我。” 这下就能够完全解释得通为什么斑会发现自己在五百年前的沉睡地醒来，是因为它根本没有离开过那里，一直在那里睡觉。 天坂佳乃敛眸，轻声说：“对不起。” 天坂佳乃感到抱歉，特别是在这当口，她还得扔下被无辜卷入的斑，通过井口，逃离这个充斥着妖怪的时空。 既已至此，斑也只能承认，“那这么看来，其实真的是我在你离开之后去托了木花咲耶姬寻找你，所以她才把现代的你传送回战国时代了。” 全因为樱花之神的业务不精，所以才搞出这么大的乌龙。 天坂佳乃颔首，补充道：“是的，这并非轮回，只是记忆错乱，你依旧会按照自己的命运轨迹一直活到现代，不会经历无数次的事件循环。” 天坂佳乃在心底默默地说：只有我从始至终是那个意外踏入你人生的不速之客。 而因为我本身就不属于你所在的世界，在这个世界没有既定的命运轨迹，所以哪怕被拖入了不同的时空，也不会产生任何问题。 “可是，”斑的眉头又皱起来了，“现代的你和我完全不认识彼此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思来想去，斑只能想到是木花咲耶姬对他们的记忆动了手脚。 木花咲耶姬是神明，修改他人的记忆这件事对她来说并非不可能。 斑轻咬天坂佳乃的手背，将她往破骨之井拱，“既然已经弄明白来龙去脉了，那你先回现代去吧，等这个世界对你来说不再那么危险的时候，我们再见。” 天坂佳乃抱着斑的头，说：“早点来找我，好么？” “不要那么晚，一百年后吧，等战国时代落幕，在妖怪开始式微之初就来，到那时候，哪怕身上的诅咒依旧无法遮蔽，我也不会有事的。” “好。”斑发出低哑的笑声，它不假思索地答应。 它将继续沉睡下去，直到约定的日子到来。 ----
第93章 番外 ===== 富士山上布满嶙峋碎石，常年静谧，走兽飞鸟不见踪影，一年中的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听见大雪压树的簌簌细响。 这是一片高寒的荒凉之地。 而在这满目萧瑟中，隐藏着一座巍峨华美的朱红神社。 那神社平地而起，在云海中浮沉，却又与周遭的景色格格不入，好似一位遗世独立的守望者，孤独地伫立在时间尽头，长久、长久凝望着潮涨潮落、草木枯荣。 而现在，神社的主人——木花咲耶姬半睁开一线眼皮，扫过站在鸟居下的白兽。 她有气无力地说：“斑，你明知道我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你的，你得支付相应的对价，所以为什么还要来？” 樱花之神看起来病弱，盈盈不禁风，脸色苍白，说话气短音虚，但却足有两米高，跟兽型状态下的斑一般高大。 面对不解，斑的神色自若，淡漠道：“没办法，我没等到她。” 即使找遍了整个世界，也找不见。 时至今日，斑已不想再继续无望地等待下去了。 斑免去了客套话，开门见山道：“所以把她找回来的代价是什么？” “既然如此，那又何苦纠结，”木花咲耶姬不答，幽幽叹息，“找不到就算了吧，妖兽的寿命漫长到足以令你忘记执念。” 樱花之神劝告道：“承诺是严苛且无法反悔的，哪怕在许诺之后你后悔了，也不可能收回誓言。” “还是趁木已成舟之前回去吧。” 说着，花神轻挥袍袖，扬起一阵清风，无形的风缠绕上班的四肢，就要将它往山脚下送。 只是那阵风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四散流逸，悄无声息地化解。 斑跟个没事人一样岿然不动， “没关系，我是在考虑清楚之后才来的。” “这样么……唉，我是越来越不能理解你们妖怪和人类的思想了，”樱花神忧愁地皱起眉，“我老得太多了。” “那些可爱的花儿也逐渐凋零，数量变得越来越少。” 话音落下，木花咲耶姬完全睁开了双眼。 奇异的是，她的眼眸既没有瞳仁也没有眼白，而是两颗透明的微型球体。 在稀薄的日光照射下，木花咲耶姬的眼睛如同晶莹通透的水晶碎块，折射出微弱光芒。 即使早见过数次，但斑依旧不适应那双纯然剔透、毫无感情倒映其中的眼眸。 木花咲耶姬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斑，如果你能让我的神宫前开出一片四季常盛的樱花花海，那我便帮你。” 她既没有规定时限，也没有要求樱花的品种，因为这是连贵为最后一位自然神的她都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不管有没有限制更严格的条件，斑都绝无可能办到。 “行，一言为定。”斑答应了。 它接过木花咲耶姬从眼眶挖出来的一只“水晶”眼睛，仰首吞下了它。 斑的喉结滚了几滚，随着眼睛融化，一股极寒冷意刺上心脏。 斑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脏表层正在凝结出一行符文型的冰霜。 待冰霜彻底消融，这个约定也就正式成立了。 木花咲耶姬重又合上眼睛，无精打采地低喃：“那、暂时再见了，斑，等你达成这个诺言之时，我以及我的神宫将再度出现在你的面前。” 语毕，朱红鸟居与宏伟神殿就如同沙漠中惊鸿一现的海市蜃楼，同樱花神的身影一齐隐没在云雾之中。 ----- 樱花树是极其耐寒的树种，在富士山上也能够很好地生长。 但大部分品种的樱花树多集中在三、四月份开花，没有任何一种樱花树能够在冬日依旧灼然傲放。 一开始，斑去不同地方寻找各式各样的樱花树，然后挑选出花期最长和花期彼此错开的树种，将它们带回富士山。 因为神域对妖怪的限制，所以斑只能自己亲力亲为，一点点地开垦、挖坑、栽种。 这种枯燥又繁重的工作，斑一直重复了很久。 最终，斑真的填出了一片花海。 然后，斑知道，是履约的时候了。 在那年五月，随着最后一棵花期最长的山樱花簌簌扑落，斑仰天长嗥。 那些承载了它的妖力的声波传遍了整个富士山，久久回响，将原本凋零的花树一茬茬唤醒。 于是，千万朵白中透粉的花骨朵重新在枝头上长出，舒展，吐蕊，沸沸扬扬地开成烂漫春天。 斑没有停下，用尽妖力供养花开至冬季的最后一天。 绯霞满天的黄昏光影中，木花咲耶姬如约而至。 彼时，斑的嗓子已经哑了，只能恹恹地看着那位无喜无悲的神袛，仿佛在说：我履约了，现在轮到你了。 木花咲耶姬依旧孱羸，弱不禁风。 她端视着樱花林，沉默良久，最终不得不承认斑的胜利。 当着斑的面，木花咲耶姬一共进行了三次召唤，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而斑，也累得再支撑不住，必须去休眠，自我疗愈。 木花咲耶姬：“你沉睡之后，我依旧会履行承诺，尝试寻找她，把她送回你的身边，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不能记得有关这个赌约的一切事情。” 神明的权威弥足珍贵，却也脆弱非常，为了维护自然神的尊严，木花咲耶姬必须这么做。 这时，斑才明白为什么未来的自己会不记得天坂佳乃，原来记忆就是在这里丢失的。 “行吧。” “但，是我赢了，富士山上的所有樱花都会为我作证。”斑出乎意料地笑起来。 木花咲耶姬颔首，淡淡地说：“嗯，但你不会记得，这就足够了。” ----- 跳入“破骨之井”后，天坂佳乃突兀地出现在了当初她因被血猎们追赶而跳下的高楼。 剧烈的冷风划过天坂佳乃的脸，她看见现代化建筑的玻璃墙面在眼前频频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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