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鹰钩鼻从椅子上猛地想要站起来,双手却被铐住,只是虚虚地弓了弓背,就再起不能,只能靠坐回椅子上,铁质的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还想说什么,松田阵平却施施然起身,一手拿着记录用的本子,另一只手半插进裤兜,步子平缓地朝外走去了。 萩原研二已经站在外面了,他们并着肩朝外走出去。 松田阵平视线平视着前方,问他,“hagi,你那边怎样?” “没问题哦,”萩原研二语调轻松,下垂眼微微上抬,说话时的神态表现却格外严肃,“我能确定,犯人的动机确实只是赎金没有错,神态、动作、语言,都没有纰漏。” “我这边这个,自大、对警察很反感,对自己被利用这种事情感到愤怒,很在意自己的掌控地位,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是被利用。” 松田阵平语气平静,手指却下意识地在衣兜里摸着烟盒,恍惚几秒才想起来,那盒烟昨天已经抽完了。 “所以,促使他们选择这个时间和地点的原因主要有两部分,一是交货时间,也就是拿到炸/药的时间,二是逃跑路线。” 萩原研二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把自己的烟盒丢给了他。 松田阵平伸手接住,接着继续说道,“交货时间是当天凌晨两点,随后将炸/药进行组装和安装,再在白天给警方发威胁信函。” “逃跑路线我也看过了,只有一个点位的时间和地点是完全确认的——是一艘通往国外的走私货船。” “完成勒索后,从神户町到那艘货船停运的港口,路线快捷、省时间,而且安全,而那个走私货船,也是交易炸/弹给他们的人推荐的。” “这边大致的时间和地点确认以后,再通过给小竹取发消息的时间确认她进入据点的时间。” 萩原研二一边说着,一边看他没有要还也没有要抽的意思,就伸手给自己拿了根烟,没有点燃,语气平缓,“……那么这个交易炸/弹给他们的人,就很重要了。” “我猜,”松田阵平低头看着手中的烟盒,面色平静,“这个人已经在公安围剿的过程中死了,走私货船估计也被公安查封了。” …… 果然,搜查一课已经和公安部对接过,如松田阵平所说,与犯人进行交易的人,在公安抓捕过程中被当场击毙,走私货船也是昨天的总行动后,由公安去封锁的。 松田阵平一边走出了警局的大门,一边嘲讽地笑了笑。 “能够控制交易时间、知道黑市的走私货船,这个人在黑市内有一定地位,所以黑市的账目记录上会有对方的名字。”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必须确认参与这一事的线人和那些账目记录,一起毁在爆炸里。” “一个不想暴露身份的公安,在黑市内拥有地位,”松田阵平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语气微微低了下来,问他,“hagi,应该只能是帮忙开过后门吧?” “所以啊,从案子发生之前就一直有这些权限的人,又参与了上次千遥提前开枪那次的黑市案的人,只有一开始就负责走私案相关清剿、现在因为这些案子步步高升的……” “冲田亮。” 说完这些话,他好像突然有些失掉力气似的,伸手抓了抓那头乱糟糟的卷毛,嘲讽的笑容和没办法掩饰的悲伤的表情混杂在一起,眼眶酸涩难忍。 萩原研二没有办法反驳,这就是最合理的推断,他似乎能体会到幼驯染现在的心情,但还是低声道,“逻辑上没问题……但是,他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这样的反推……在法律面前,根本没有办法成立。” 比起公安,冲田亮更像是老辣又狠毒的政客,他清楚自己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在别人手里,他想要干干净净的走上权利和人生的巅峰。 ……所以,他将一切人证和物证,处理得干干净净。 就在警局附近的路边,松田阵平随便岔开一双长腿,坐在了台阶上。 那包烟就被他拿在手里,视线虚虚地落在前方、一言不发。 萩原研二在便利店里买了两个便当,在他身边坐下,把便当递给他,“小阵平,先吃点什么……” 接过便当的时候,松田阵平下意识就想起来,在他第一次给千遥做便当的那天,她来警备局接自己。 千遥第一次给公安递线人消息,她当时对自己说…… 「是阵平限定款的勇敢。」 伸出的手指下意识握紧了便当盒,塑料制的盒子发出碎裂的响声,有些米饭和酱汁沾在手上、掉在地上。 他感觉嗓子完全哽住,好像失声了一样。墨镜后的世界灰沉沉一片,没有半点光亮,耳边反复地回响起千遥的声音。 闷闷地、轻轻地,像每一次一样,就算再害羞,还是会清晰地告诉他—— 「是阵平限定款的勇敢。」 是对我一个人限定的勇敢啊。 他觉得自己眼眶酸涩,却连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 …… “松田阵平。” 看他呆呆的不动,萩原研二大声叫他的名字。 松田阵平猛地站了起来,像是突然决定要做些什么了似的,把便当盒递还给对方,说话时的嗓音好像在被刀片撕扯着一样低哑。 “……对不起,hagi。” “你不要做蠢事,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萩原研二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按住他的肩膀,笃定地告诉他,“小阵平,能找到证据的,你可以找到证据的,不要在这一点上怀疑自己。” “冷静一点,小阵平。” “亲眼确定千遥是狙击手的那一天,我也告诉自己,你要冷静。” 松田阵平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在不符合他一向的人设的长篇大论,在语无伦次,像是走投无路时说服自己也说服别人。 “你爱她,但是爱不能决定一切,就算你们互相相爱,可是她杀人时的动作果断又狠辣,说明她对杀人这件事没有任何抵触,也习惯用杀人来解决问题……” “就算她是为了你,就算这次杀的人在公安都有击杀许可,可是她手里未必没有无辜者的鲜血,再或者、就算她杀的人都死有余辜,她也不能代替法律去审判他人……” “我当时冷静了很久,才跟她说,你要从黑暗里走出来,我们才能在一起。” “从黑暗里走出来……这件事很难、很危险,而我不想接受她不愿意的结果。” “所以我努力走向她,我抱着她,我第一次跟她说,我爱她。” “但是……从头到尾,千遥都没有犹豫过。” “就算她有些难受,就算她的情绪不对劲了很久,但是她没有犹豫,她跟我说……” “她说,我会努力的。” 松田阵平说完最后一句话,定定地看着幼驯染,似乎是在等对方的反应一样。 …… 千遥愿意为了我否定从前的自己,从黑暗里走出来。 那么,现在的我,是否也愿意为了千遥…… 否定我以前的人生,走进黑暗里。 …… 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脸上被揍了一拳,嘴角好像挂了彩。 松田阵平花了点时间,才彻底反应了过来。 萩原研二狠狠给了他一拳,盯着他,冷冷地问道,“所以,小阵平,你这样想、这样做的话,是在把小竹取她的努力、她的付出,甚至她的死,都当做一个笑话吗?” 沉默了多长时间,松田阵平不太记得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把完好的那份便当递回给对方,就着漏了一半的便当盒,开始吃今天的第一顿饭。 狼吞虎咽完,松田阵平站了起来,把便当盒丢进垃圾桶里,点燃了一根烟。 hagi那一拳头打得还真是重。 指腹轻轻碰了碰已经肿起的嘴角,他一边想着,一边又拉了拉自己的衬衫,看见白色衬衫上溅了些酱汁。 也不知道洗衣机能不能洗干净。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手指按亮了屏幕,银发绿眸的女孩子坐在舞台中央,手里抱着一把吉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笑。 只是一瞬,消息猛地蹦了出来,挡住了人脸。 是昨天才加上他们的联系方式的冲田亮发过来的消息。 「手续办完,那把吉他可以拿走了。」
第39章 松田线/后日谈4 拿吉他的过程很顺利。 因为他们没有遇上冲田亮,对方在开公安的内部会议,否则松田阵平真的不确定自己能忍住。 松田阵平背着那个吉他包,开始将整件事从头到尾的思考。 要怎么证明冲田亮的罪责?这次的事件,现在能确认他亲手做的事情只有三件。 第一,找人和两名炸/弹犯沟通。这个人已经死在公安部的围剿中,线索已经断掉。 第二,通知千遥这个消息。千遥已经死掉了,手机之类的通讯设备应该也在爆炸中毁掉了,这个也断掉了。 第三,现场的连锁爆炸。现场原本就有军火仓库,冲田亮的理由看起来有很多巧合感,但确实没有逻辑上的问题。 但如果跳出这个圈子来看,冲田亮本人做的事情…… “看来,可能要长期奋战,找一找这家伙当卧底的漏洞了。”萩原研二语调轻松、稍带些笑意地说着话,烟雾缭绕间,却能看见他那双下垂眼微勾着,露出几丝锋芒来。 “那就找,哪怕要和这家伙耗一辈子。” 比起幼驯染,松田阵平的情绪要外露得多,是墨镜都难以抵挡的锐利感。 好像曾经有过的灰败和颓丧,曾经有过的动摇和怀疑,都已经消失了一样。 但松田阵平很清楚,他只是不想要千遥喜欢的人,变化得太多。 自信、有能力,看起来就超厉害。 这是千遥对他的初印象。 所以不能怀疑自己,也不能动摇,更不能因为千遥离开了自己,就表现得颓废起来。 他还想继续当千遥喜欢的人,可以自信地对别人说出口,像以前一样,说—— 「千遥她就是喜欢我。」 然后在心里补充上下一句—— 「而我也会一直爱她。」 …… 冲田亮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那把吉他已经被人领走。 他昨天才知道自己搞错了一件事情,把那位线人小姐在意的人弄错了。不过真的是老天都在帮助他,正确的人恰好也卷入了公寓楼炸/弹案。 至于因此露出的破绽,而那个爱人死去的拆弹警察可能也不会放弃调查,从而猜到他的身上来这种事情—— 他可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爆炸真是一种暴力美学,将一切都毁掉,所以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所以,既然都已经爆炸了,一个拆弹警察又能做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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