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把旧手机交给镜像咒灵后,他又给她配了一个新手机,里面全是她能用得到的,相关教内人士的联系方式。 除了在这里伺候的仆人以外,教中的固定人员似乎大部分都有术式,再不济也可以看见咒灵,相较而言,只有春日笼一个咒具傍身的穗波凉子似乎是住在这里的人中最弱的一个。 不过,夏油君却一如既往地温柔地安慰她,告诉她,他要做一个很长的任务,现在才是刚刚起步,即便现在在教中住的人大多都拥有术式,但很多也都不值得信任,和她无法相比。 穗波凉子不知道他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她对这些事情向来也不好奇,既然夏油君不想告诉她,她也绝不去问,只是,当他们路过又一个见到他们后即刻卑躬屈膝向他们——向夏油君弯腰,低声称呼他为‘夏油大人’的教徒后,穗波凉子不由得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她之前偶尔也会这样做,而之前的每一次,夏油君都会微笑着回过头,侧过脸,垂下一点额头,轻声问她怎么了。 这一次,也是如此。 如果忽略那在他动作之间很快速地,从她指尖抽走的袈裟的衣袖的话。 穗波凉子垂眸,不太适应地搓了一下空落落的指尖,而后,她抬眸,回眸望了一眼已经被他们撇下很远的教徒,轻声问他:“我要和他们一样,叫夏油君夏油大人吗?” “不。”夏油杰即刻,很坚决的否定了她的提议。 那样坚决的语气也许都出乎他自己的意料,因而,他有点诧异地瞪大了一点眼睛,短促地蹙起了细长的眉毛,不过很快,快到也许只有眨眼的一瞬间,他就将那些表情隐没了,他摇摇头,那样温和地说起话来:“不用,我是说,就这样,或者,叫我杰吧,穗波同学对悟和硝子都是以名字相称的,现在,请对我也这样吧。” 他本来只是想让她维持原状叫他‘夏油君’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穗波凉子那样的,一如往昔,一如既往,这么多年里似乎都没有改变的目光之下,他想起那在已经过去且永不会再归来的高专生活的日子,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提出请求,而后,看穿着一身浅色长裙的,披散着黑发的少女为他这样突然的提议而稍稍睁大眼眸,抿起嘴唇,在他的注视下遮掩似的撇过脸去看木质走廊外的庭院里还未生出花苞的茶花丛,以及花丛之外,池塘边,如今已泛红的枫林。 穗波凉子仿佛被它们吸引目光似的,久久地将视线凝在那些景物上面而不敢看他,明明枫林离她那样远,此刻她的脸颊却被映红了,她不知为何犹豫起来,明明机会在眼前却不知怎么害羞起来,幸亏夏油杰依旧只是温和地注视她,而不是见她不回应就收回了提议,他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直到穗波凉子垂下眼睑,低下有一点泛红的脸颊,从齿缝间轻轻挤出了几个音节:“……杰。” “凉子……乍然这样一叫还有些不习惯呢,但是也很好……”得到她的回应,他很满意地,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像是为了弥补他刚刚将袖子抽走的动作似的,这一次,他伸手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继续跟着她朝前走。 盘星教很大,很少人能只走一遍就把路全都记住,夏油君很忙,恐怕不能一直和她见面,便很体贴地和她说最近会留下几只咒灵放在她身边为她引路,她看不见没关系,只要和它们说她想去哪里,它们就会牵着她走。 这里没什么她不能去的地方,她不需要避讳什么。 当然,这么说的夏油杰其实很确信穗波凉子并不会撞破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因为她没练过体术,又有几只一级咒灵随时跟着她,只要她出现在附近,他,或者教内的咒术师立刻就会知道她的存在。 当然,除了监视作用,那些咒灵也总能保护她,毕竟他才接手这里不久,收拢过来的人鱼龙混杂,即便大多数咒术界的人自恃清高不会轻易对普通人下手,但以防万一…… 即便是看在春日笼的面子上。 他垂下眼眸,在心里强调似的重复。 即便是看在春日笼的份上。 …… “凉子,你知道,咒灵是如何诞生的吗?” 在他们又走过一条无人的长廊后,夏油杰冷不丁地开口发问: “是因为人的负面情绪,杰之前有和我解释过。”始终跟在他身侧的少女这么回答他。 “是的,只要有负面情绪,就会产生咒灵,不过单凭单个普通人产生的怨念,其实可能都不够产生一只蝇头,不过,当执念太深,或者,大家都心都往一处的时候,所产生的咒灵的危害程度就会变高。” 他语调很平稳地叙述着这在咒术界人尽皆知的道理,他之前也和穗波凉子这样解释过,然而物是人非,时移世易,他此刻的心境已经与那时候完全不同,因此,他垂下眼眸,看向身侧即便咒力量稀少,也依旧在往外溢出丝丝缕缕咒力的少女。 “凉子……也会产生咒灵。”他这么说,在宣判什么的同时,又好像在提醒他自己什么,在说出这句话时,他语气里的笑意突然变得很虚假,虚假到一戳就破,然而穗波凉子在这时却看向了廊上被风吹的摇曳,来回晃动灯笼,没有太注意他。 而下一刻,他已经收敛了那些情绪,重新扬起唇角,安慰她:“不过,因为凉子的咒力量太少,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很久才能产生四分之一只蝇头吧。” “夏油君,说的我好弱。”没带春日笼出来的少女从那纸做的灯笼上收回目光,用那双冷色调的眼眸轻轻望向他,但她显然是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和他生气的,正相反,她还很轻快地歪了一下头,说,“但是这样,也好吧?至少咒术师们能轻松些了?” “……是啊,至少能轻松些了。”夏油杰低声重复了她的话,而后,又问,“但是,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的,对吗?” 这个问题听上去很古怪,引来了少女有些奇怪的一眼,但她对他,向来是很少问为什么的,既然他问了,那她也就答了,她点点头,打量着他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地回应:“我想是的……?” “凉子也会吗?”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但……即便我知道,产生负面情绪不好,但有时候,尽管,很想要控制,但还是会难以控制。” “这样。”那似乎不是夏油杰想要听到的回答,因此,他短促地蹙了一下眉头,而后很快舒展开,复又与往昔无异地微笑起来了。 “怎么了吗?”穗波凉子察觉到了一点他心情上的变化,这么问。 “不,没什么,在问些无意义的话而已,请不用放在心上。”他摆摆手,不再在这没意义的问题上再浪费他的时间了。 而此时,这无人的长廊也到了尽头,他们拐过去,他向她介绍左边是他单独面见教徒的地方,右边是大厅,往前走是和董事法人见面的会议室,他说这里凉子都能去,但却也很清楚穗波凉子其实绝不会去。 但即便知道她不会去,对她,他也总会说‘都能去’。 因为那些地方,在他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重要的地方。 只是不同猴子的聚集地而已。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拥有春日笼的穗波凉子,和他认识六年之久的穗波凉子,总是会信任他的穗波凉子,比起那些无用的,只能提供一点金钱或者贫弱的咒灵的猴子来说,显然更有利用价值。 那么,在他心里,理所当然的,穗波凉子的地位,也要稍微,稍微,重要一点。 既然心里觉得她目前还算重要,夏油杰就不会吝啬对她好,既然把她骗了过来,大费周章让她离开她熟悉的地方来到此处,他自然希望她永远也不要想回去,那么,待遇,言语,态度,方方面面,他都要对她好,最好好到让她不要想起回去的事情。 或者即便想回去,回去了,也要再想回来。 他这么想着,垂下眼睑,半掩住他的眼眸,他的木屐踩在木质的长廊上,发出一声一声的脆响,他们经过董事法人所在的会议室,此时里头正有人在代替他在开会,恰好坐在里面的人透过半掩着的门看见门外经过的他,难以克制地露出了几丝惊慌失措的恐惧表情,然而,在穗波凉子好奇地将视线投向屋内之前,注意到那猴子失态模样的夏油杰便已经操纵咒灵将移门重重地拉上了。 “盘星教的教众里有一部分是被咒灵缠身所以求告到此处的,虽然他们身上的咒灵大多不强,但为防万一,凉子还是随身带着春日笼行走吧,如果有让凉子感觉不对的,让他们避开就行。” 他侧过脸,微笑着和没能看见屋内景象的黑发少女说话,适时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现在要我做的,只有这么多吗?”跟着他几乎走过了大半个盘星教,却并没有发现需要用出「光明之春」的地方的少女歪了歪头,这么问他。 “在一些需要凉子出手的特级咒灵出现之前,只有这么多要做了。”他顿了一下,显然明白了她疑惑的地方,“主要是有些咒灵的出现并没有先兆,我暂时没有辅助监督帮助,所以只能麻烦凉子呆在我身边了。” 他说着,垂下眼睑,又一次以退为进:“当然,我知道,教内很无聊,如果凉子特别想的话,也可以和我说,用镜像咒灵那里的手机和悟,或者原来的同学他们联系,但就像我们一开始说的那样,为了以防通讯被监听到,不要和他们提起我,也最好不要和他们见面,可以吗?” “好。”穗波凉子点了点头,很快地应下了他的话,但夏油杰能通过她的表情看出,至少在此刻,在近阶段,她和外界沟通的欲//望并不是很强烈,这样答应下来,也只性格使然而已。 于是,他们又并肩走过了好几处长廊,直到又路过那池塘边的枫林时,悄悄抬眸,垂眸,这样短短地,很隐蔽地望过他很多次,隐蔽到夏油杰本来都没有察觉,还是靠在她身边一级咒灵的反应得知她在看他,但不知怎么,他没有回望她,没有特意侧过脸去捕捉她看他的视线,只是由着她,在这太阳落下,天际只存一点日光,明月悬上,落下月华的此刻,悄悄地,习惯地,第不知道多少次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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