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老婆抱怨,儿子闹腾,孙子哭闹不止。 张财主没办法,只能带着一家子搬到别庄去住。 他原本想着:你们在我家里闹,我们都搬走避开了总行吧? 事实证明,完全不行。 他们家搬到别庄,那些狐狸就跟到别庄去闹。 既然自家的宅院不行,那他就借别人的总成吧? 当然不行了,闹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某座宅子。 一个月内他们家连搬五回,孟母三迁都没他折腾,但这都没用。张财主被折腾得头昏脑胀,恨不得一头碰死算了。 但他自然是舍不得死,那就还得继续请高人。 这个时候有人向他推荐,说京城南街有个道士很厉害,曾经给好几家治过狐祸,就是费用有点高。 此时张财主已是病急乱投医,哪里还管费用高不高? 请,必须请,哪怕花重金也要请! 于是就问:“若是请这位高人,需要准备多少聘金呢?” 那人道:“若单单画符,得一百两。若要请他到家里来,至少三百两。” 张财主神色一僵,“这么多?” 那人笑道:“你还真别嫌多,就这还得需要人引荐呢。若无熟人引荐,便是捧了金山银山去,人家也不屑一顾。” 张财主怒道:“那我不成跪着要饭的了?” “你本来就是跪着去要饭呀。”那人一脸讶异,“若我不告诉你,你想跪,有这门子吗?” 那人也无意与他多言,见他言语搪塞推辞,便神色淡淡,“我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位高人而已,中间不曾倒腾半文钱,信不信都由你,小人就此告辞。” 说罢,甩袖就要走。 张财主的儿子赶紧上前拉住,一力赔笑苦留。 刚才他在一旁听的可是真真的,那高人有个古怪脾气,若非熟人引荐,便是捧了金山银山去,人家也不肯出山。 眼前不就是个现成的熟人吗,怎能轻易放走? “您坐下稍等,家父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并非有意冒犯,晚生一定好好劝他。” 又喊家僮,“愣着干嘛,快拿好酒来,就拿老爷珍藏的那一坛。” 张财主想要阻拦,但那家僮得了令已经跑了,他再着急也只能干跺脚。 ——这个败家子,那可是五十年的陈酿! 但想想家里一个月鸡犬不宁,后面那两个娇媚的小妾,都熬得眼圈青黑头发枯黄,见了他不给一个好脸色,他也顾不得陈酿不陈酿了。 罢了,为了一家子的安宁,不就是三百两银子吗,他给还不行吗? 想通了之后,他又肉痛起那坛陈酿来。 ——反正都要答应的,我干嘛不一早答应了?若是一早就答应了,陈酿不就保住了吗? 那人吃饱喝足之后,到底是领着他到京城南街去请了那位高人,一个头发花白邋里邋遢的老道。 这形象,一看就很高人。 若是傅玉衡在这里,还会觉得很眼熟。 没错,这不正是马介甫变化那一次的形象吗? 这高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马介甫变化来的。 张财主家的狐祸也不是全无源头,也是马介甫气不过他仗势欺人又断人生路,专门从西域招来的狐子狐孙,特意来祸害他们家的。 如今捉弄了他们一个月,马介甫觉得也差不多了,便决定最后再敲他一笔银子补偿给刘二脑袋,也算是替姓张的积德。 到了张家之后,马介甫一通施法,又是恐吓又是审讯,又让一只小狐狸附了张家丫鬟的身,当众说出狐狸之所以敢在张家闹事,就是因为张财主不积阴德,神佛不庇佑他们家。 张太太觉得自己冤枉死了,“我们家每到逢年过节就烧香拜佛,菩萨怎么可能不保佑我们?” 被附身的丫鬟咯咯直笑,“神佛何等公正,岂会被一点香火迷惑?积德就是积德,作恶就是作恶,阎王爷的生死簿上早有凭证。” 把张家人吓得摇摇欲坠之后,马介甫才重新做法,彻底把一群狐崽子送走了。 从今往后,只怕张财主想不改过,他们一家老小也不会同意了。 ※※※ 把张财主教训了一通之后,马介甫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带着三百两银子回京去找傅玉衡了。 只是他在这边拖的时间太久,《画皮》这出话剧却等不及。原定让他出演的高人,被连锁变化之后反串了。 “嗐!”马介甫跌足叹道,“我只顾教训那张财主,倒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傅玉衡笑道:“原本一部话剧当不得什么,但这《画皮》演出之后,反响巨大,怕是要在说书界、有声剧界、乃至话本届都掀起一股潮流,还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 是的,有声剧界。 因着做有声剧成本低,对于舞台技术没什么要求,这个时代的许多说书人都会几手口技,在马义成的剧团打出招牌之后,很快就迎来了争相效仿的。 那些人虽良莠不齐,但一时百花齐放,偏有声剧又是个出道即巅峰的大火事物,想要见识的大贵小富之人不知凡几。 可马义成的剧团却只有一个,就算火了之后有所扩编,但他是个宁缺毋滥的,也没扩招多少人,整个剧团也就分成了三班。 就这三班里,每天还得分出一班去,到竹雀街的食肆固定演出呢。 那些艺人也都不傻,虽然如今看着烈火烹油,到贵人家里演出挣得更多,谁也不知道这势头能保持几时。 食肆边可是细水长流,和东家谈好的长久买卖。 而且,但凡是在食肆中演出的,还管中午和晚上两顿饭。 那可全是干饭,中午那顿还见荤腥,晚上也一人有一碗肉汤。 要让他们自己出去吃,就算如今挣钱了,他们也舍不得天天这么造。 那些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的有声剧班子,不管是精心准备的,还是粗制滥造的,反正这时候都不缺生意。 至于他们能不能有长远的发展,就得看各家班主有没有心思了。 若是有心思的,自然会去除糟粕,吸收别人家的长处,说不定还会花钱找秀才买属于自己的剧本; 若只是想趁机捞一笔,没有长远打算的,自然就是能在浑水里摸多少鱼就算多少了。 总之,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因为有了竞争压力,也让马义成多了一份动力。 在《画皮》这部话剧演完第一场之后,拿到内部票的马义成就敏锐地意识到:这部剧会大火,而且是超乎寻常的火。 若是用傅玉衡的话来说,那就是现象级的大火,甚至会成为话剧中的里程碑。 他二话没说,从剧院出去就立刻召集自己的人手,以最快的速度编出了《画皮》有声剧,便给从前演出过的府邸送了本子。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抢占市场,不想被后来者居上。 事实证明,马义成这种做法非常明智。 因为《画皮》不但故事足够曲折精彩,还深受后院的太太奶奶们喜爱。 至于原因也非常直接,那就是《画皮》的故事内核,彻底脱离了才子佳人那一套,而是着重强调了“色字头上一把刀”。 至于其中添加的狗血元素,虽然也是一个卖点,却不是主要因素。 画皮鬼吴玉娘变做的美貌女子,刻意在路途中勾引喜欢红袖添香的王生。 王生色迷心窍,只觉得自己艳福不浅,随便出个门就能遇见落难的俏寡妇。 沉浸在英雄救美自我感动中的王生,直接就把那俏寡妇吴玉娘领回了书斋,并瞒着妻子陈夫人金屋藏娇。 就在观众以为,他的妻子是个妒妇的时候,陈夫人以宽和大度的形象出场,不但主动给了吴玉娘名分,还对她推心置腹,劝她要和后院的另外三个姨娘搞好关系。 试问这样的当家主母,男宾席上的哪个观众不想要? 反正贾政表示,他已经馋哭了。
第99章 太天真了 是的, 一直标榜自己会读书,平日里最爱的活动就是在书房里和清客高谈论阔的贾政,也终于没逃过京城的时尚潮流, 买票进了京城大剧院。 至于原因也没有别的,就是因为他的几个清客说话时,不自觉地就会带出一些话剧的情节,或者是颇有深意的台词。 他走的是礼贤下士的路子,总不能要求清客们说话必须得是他能听懂的吧? 再者说了,就算他听不懂,又怎么可能会表现出来? 而且,他可是读书天赋比哥哥贾赦不知高多少倍的政老爷,怎么可能听不懂门下清客说的话? 于是, 他只能不懂装懂。 但听清客们说得多了, 他心里也难免痒痒, 慢慢说服自己:这话剧也不是一无是处,要不我就去看看? 此时尚且年轻的贾政,还颇有几分风流才子的做派,对于话剧这种新东西, 接受起来并不难。 从前他之所以不去看, 不过是因为创造话剧的傅玉衡与贾赦交好, 他不去是为了表达不屑与贾赦为伍。 但是最近他却发现,兄长贾赦好像改变策略了,既不爱出去会狐朋狗友了,也不再整日到处淘换古扇了。 他竟然开始关心家中庶务了。 果然上不得台面,堂堂男子汉大丈夫, 不关心国家大事, 不忧心庙堂君王, 竟然如后宅妇人一般,整日里与铜臭气打交道。 当真是有辱斯文! 也不知道父亲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还对此十分欣慰。他就不止一次在母亲处,听过父亲夸奖贾赦。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如今他倒是要看看,贾赦的狐朋狗友弄出来的话剧,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经过了曲折的心路历程,贾政成功说服了自己,命贴身小厮去买票。 他命贴身小厮周瑞买票的时候,正好是新剧《画皮》即将上映。 这周瑞也机灵,一听说有新话剧要上映,他就立刻决定买新剧的票。 而且他不止买了一张,反正主子也给钱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跟着沾沾主子的光又怎么了? 这点小事,贾政自然不会在意。 他自来不通庶务,也并不觉得多买几张票是什么大事。 那时候更让他感兴趣的,是周瑞买票回来之后,告诉他的另外一件事。 “老爷还不知道吧,三驸马除了京城大剧院外,还开了一家晋江书局。 据说里面正在卖一部从石渠阁流传出来的藏书,还是三驸马奉了皇命堪印出来,专门惠及天下学子的。” “皇命?”贾政立刻就捕捉到了关键字,“你快让人……不,你亲自去买,务必要买最好的。” 至于那书的价钱,贾政更是问都没问一句。 打发了周瑞去买书之后,他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带着另外三个长随去看话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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